第六十五章 天尊、妖尊

  在時婷和白卿這兩處戰場接連獲得勝利後，謝澤和紅菱兩人的戰場也相繼落下了帷幕。

  郭慶安雖然和肆辰伍燭一樣也踏入了誅靈圓滿，但比起那兩人，他的個人實力顯然要低上一個層級。

  謝澤三人在妖靈以及復靈丹的幫助下以命搏命，最終獲得了一場慘勝。

  而另一邊紅菱等人和伍燭打的驚天動地，最終還是伍燭因為傷重最先扛不住，咒影被破，成為了這天地間的養料。

  四方人，在四隻妖靈的帶領下朝著青嬋所在的山頂趕去。

  尚且隔著一段距離，她們便已經感知到了彼此，幾人抬起頭，看向山頂那閃亮起來如青色太陽一般的青嬋，感激的同時，也有些擔憂。

  當所有人都匯合後，青光消散，身後的生命樹果實虛影也緩緩消失，青嬋從半空中緩緩落地。

  

  此刻，她的身體有些晶瑩，臉色也透出不健康的白。

  「青嬋，你沒事吧？」

  紅菱走上去關心的問道。

  青嬋擺擺手，露出一個頗為勉強的微笑：「沒事，不過應該是沒有再戰鬥的機會了。」

  她強行動用了自己生命樹果實的身份來操控那些妖靈，這也就是如今生靈印的魂靈本身也做了偷雞摸狗的事，不然聯繫生命樹一個告發，她現在就已經消失了。

  但即便沒有被生命樹回收，已經離開樹體如此長久的她，才剛回到終焉之地就利用那些能力，依然是給她的靈體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時婷開口說道：「先看看收集的樹葉夠湊齊幾個名額吧。」

  伍燭肆辰他們身上沒有樹葉，想來是都給了那些進去的人，因此她們只能夠依靠自己湊齊一個完整的名額前往那座黑影建築。

  幾人沒有耽誤時間，紛紛拿出自己收集的樹葉能量，最終融合起來，卻只得到了兩片完整的金黃樹葉。

  「只有兩個名額啊……」

  眾人看著這兩個名額，有些沉默。

  時婷與紅菱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青嬋現在狀態糟糕，在場的圓滿便只剩她們兩人，按理來說這兩個名額應該給她們。

  但兩人分別和肆辰伍燭正面對決過後，身體狀況也並不好。

  時婷精血虧損，紅菱被咒印侵蝕，狀態比之巔峰已經是差了不少。

  「我跟這妖女去吧，你們狀態都不太好吧。」

  在幽婷靜懷裡睡了一覺的白卿此刻睜開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小小的腦袋在幽婷靜觸感極佳的胸部蹭了蹭，才開口如此說道。

  時婷問道：「能行嗎？你的血脈之力應該已經開過了吧？」

  白卿說道：「開的時間不算長，待會兒趕路的時候再休息下，足夠了。而且你們兩個復靈丹都已經用過了吧？我們的還沒用。」

  在這種情況下，復靈丹便等於是多了一條命，有這一條命，便意味著還能創造更多的可能。

  蕭泠鳶有些擔憂的說道：「肆辰伍燭他們都死了，那麼進入那裡的應該就是子陽、詞月、散星和浩軒墨，這四個人都很強，比伍燭肆辰更難對付。」

  白卿說道：「不是還有雲汐影念綾和慕神傾嗎？他們應付三個，我和幽婷靜聯手再對付一個，正好。」

  幽婷靜在一旁點頭道：「雖然沒有正式和那幾個人交手過，但我們兩個聯手對付其中一人，再有復靈丹的幫助，不說取勝，至少不會落敗。」

  青嬋沉默了片息，說道：「讓她們去吧。」

  她剛才在控制那些妖靈的時候，也一直在觀看各處戰場，白卿和幽婷靜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時婷目光掃了眼眾人，見大家都沒什麼意見，便也點頭應允：「那好，你們務必小心。」

  「嗯。」

  幽婷靜接過這兩片樹葉，也不耽誤，直接帶著白卿便向著那座高大的建築趕去。

  其他幾人看著她的身影徹底遠去，眼神都是有些複雜。

  「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吧？」有人低聲問道。

  「誰知道呢……」有人感慨般的回道。

  這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只剩下裡面的了，以及……那遙遠的望神流域。

  ……

  ……

  望神流域，渾白秘境。

  渾白秘境此刻不再渾白，數道龐大無比的身影倒在地上，斷臂殘肢、大塊的血肉、餘溫未散的鮮血……散落在地，將這裡染上了其他的顏色。

  天尊站在那座黑棺之上，負手而立，他那一身白衣多了幾個開口，也染上了不少血紅，但他神色依舊淡然，那雙湛藍的雙瞳如星空般深邃。

  身上的血都並非來自於他本人。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中那隻還在振翅的金色神雀，聲音如空谷傳來。

  「崇霄，到了現在，你還要攔我嗎？」

  崇霄的扇動著翅膀，每一次振翅，都有幾片金羽和金色的血液飄落，她那對漂亮精緻的雙翼，此刻也布滿了傷痕。

  她低著頭，看著地面上那幾個本體化的大傢伙。

  龍龜最堅韌的龜甲破碎的徹底，鮮血順著裂縫流出，歸元子倒在地上，氣息微弱。

  吞天鯨巨大的體型如此奪人眼球，可它腹部的那道同樣大到誇張的傷口卻讓人不忍去看，大量的鮮血如海水般流出，將地面完全染紅。

  金烏的雙翼已經被折斷，身為一隻金烏天獸，金望祖如今已是失去了飛翔的能力，就連引以為傲的金烏炎都難再釋放出來。

  雪狐斷了四根尾巴，作為最愛乾淨的雪狐族，白夭如今的形象不可謂不狼狽，尾部的斷口尚未癒合，傷口猙獰且難看，剩下的三條尾巴無力垂在地上，那雙天藍色的眸子也失去了神色。在場的所有人和妖中，她是最不擅長正面對戰的，若不是靠著依靠著本命神速，她現在或許已經徹底沒了氣息。

  奇麒麟頭頂的麒麟角被斷了一根，窮畏倒在地上，口中大口鮮血流出，便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他們都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那個人類。

  戰鬥前後一共持續了數天，在最後的時刻，時錦再度施展出來了當初強殺喻遲塵的手段。

  錦衣欲游萬世景，九十九曲勝天機。

  最終的結果卻是伏憶琴斷，就連時錦的整條右臂都連帶著衣袖直接消失。他面朝天，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還睜著，就這麼平靜淡然地望著天，嘴唇毫無血色。

  他面容乾淨，身上也沒有流出什麼血，似乎受傷不重，但崇霄知道，他是這些人中最接近死亡的那個。

  菩提眾生領域仍舊佇立著，現在還能堅持的僅僅剩下她一個。

  她還是低估了天尊的力量，他為了重新拿回混靈界，籌備許久，等了千萬年，才終於等到了這個甦醒的機會，又怎麼可能會不將自己的狀態向著最好的情況去恢復。

  可笑他們還妄想著攔住天尊半年，而實際卻是連半個月都做不到。

  崇霄勉強振著翅膀，身後領域籠罩，那棵青樹垂下一根枝椏，不斷維持住她的生機狀態。

  她眸光如金，眼神既哀婉又堅定。

  「事已至此，還說這些有何用。」

  她發出一聲銳利的雀鳴，無數金翎浮現，化作萬千利刃朝著天尊衝擊而去。

  「真是冥頑不靈！」

  天尊眉頭淺皺，語氣有些不善：「既然如此，你便莫怪我不念舊情了！」

  他隔空一掌拍出，無形的力量像是音波，漫天金翎驟然停滯，隨後從前至後逐漸崩潰。

  崇霄這看似強大的一擊，在天尊的眼裡根本沒有半點威脅！

  金翎潰散，一道掠空聲突然突然一閃而逝。

  天尊神思微動，向著崇霄看去，卻發現她借著漫天金翎的掩蓋消失在了原地，徑直朝著他衝來！

  天尊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立刻身形一閃便挪至遠方，但當他這一閃之後，才發現崇霄已經在此等待！

  一切都是障眼法，崇霄等的便是他這一閃！

  神雀的利爪下勾，直接緊緊抓住天尊的雙肩，那對傷痕累累的金翅覆下，將天尊籠罩其中。

  陰影灌溉，天尊整個人被崇霄包圍，陷入一片漆黑且溫熱的空間，隨後，漆黑中有金光亮起。

  那是一隻小小的神雀靈體。

  天尊立刻意識到了崇霄接下來的行動，臉上的淡定與自信再也不見，直接失態怒吼道：「你瘋了，居然要跟我同歸於盡！」

  崇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若不死，死的便是小青了。我護她千萬年，怎麼能倒在最後一刻。」

  「你這個瘋子！」

  崇霄作為遠古神獸，若是自爆開來，整個空間都會化作一片虛物，這裡的其他人也絕無生還的可能，即便是他，至少也得落得一個重傷的地步。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初的一個決定，居然成為了千萬年後阻礙自己回歸的重大伏筆，早知如此，當時就已經該直接將崇霄殺了，任由小青自生自滅！

  眼看著那隻小小的神雀靈體開始顫抖，那雙翅間的溫度越來越高，天尊終於不得不強行出手。

  被那如勾的利爪抓住雙肩，天尊依舊抬起了雙臂，神力運轉，時間與空間的力量交融，瞬間將崇霄籠罩！

  顫抖的神雀靈體開始重新回到崇霄的體內，漸升的溫度突然開始下降，閉合的羽翅重新展開。

  「鏘——」

  崇霄發出銳利的嘶鳴，卻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所有的一切都在倒轉，她被迫回到出手之前，她掙扎著，試圖同樣以時間之力抵抗，卻無能為力！

  漸漸的，利爪從天尊的雙肩上脫離，天尊回身，面色陰沉，伸出手，一掌按在崇霄的頭上。

  靈光耀目，金光被迫盛開，在這金光之下，崇霄龐大的神雀身軀迅速縮小，最終竟是重新化作了人形。

  重化人形的崇霄臉色蒼白，金色的眼眸透著痛楚，身上華美的金紅裙裳也被金色血液渲染，整個人顯得格外悽美。

  「我顧及舊情，本想放過你，但是你自己不想放過你自己。」

  天尊的手掌隔空按在崇霄的頭頂，從戰鬥至今，他第一次流露出這般濃厚的殺意。

  崇霄雙臂無力地垂落，雙眸冰冷地注視著他：「要殺要剮隨意，何必再說這些廢話！你若真是有情人，又如何會為了自己屠殺千萬天神百姓？歸根結底，你不過是為了一己執念罷了。」

  似乎被崇霄戳中了內心，天尊面色含怒，他掌心運力，一掌拍在了崇霄的胸口，崇霄整個人頓時倒飛而出，血液如同金色的雨滴般灑落，融入地面的鮮血灘中。

  天尊手掌一握，空間扭曲，崇霄頓時感受到身體將要被撕裂。

  她抿著嘴，緊咬牙，偏偏就是不發出任何聲音。

  天尊沒有因為她的舉動而產生半分心軟之意，他為了回來，背信棄義，苦等千萬年，又豈能被崇霄給攔住！

  崇霄望著頂部純白的天空，眼神中滿是遺憾和愧疚。

  她對不起小青，沒能將天尊攔住不說，就連拉著他自爆都做不到。

  無限接近神道，終究不是真的神。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可半息過後，卻感覺到身上的壓力驟然銳減，她重新睜開雙目，卻看到一個櫻花般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前。

  「無銘，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收手吧。」

  妖尊靜立半空，看著對面的天尊，神色顯得有些無奈。

  看到妖尊突然出現，天尊並沒有感到半分驚奇，他冷笑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提前出手。」

  妖尊用嘆息般語氣說道：「我不願過多干預你們之間的爭鬥與恩怨，但崇霄畢竟是我的晚輩，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將她殺死。」

  天尊冷聲問道：「所以你也要攔我？」

  「我說了，我不會過多干預你們之間的恩怨。」

  妖尊稍稍側身，並沒有對天尊出手的意思。

  天尊深深看了她一眼，手一吸，下方的黑棺頓時崩碎，化作一枚大塊的生靈印碎片飛到了他的手中。

  這枚碎片其他任何碎片都要更大，其原本蘊含的能量也應該更豐厚，但如今它只是一張門票，進入終焉的門票。

  妖尊看著天尊，問道：「你能魂轉至今，用的是至親之人吧。」

  天尊的魂轉方式明顯與她不一樣，這完全陌生的面容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魂轉入自己子嗣體內，占據至親的身體，這樣魂轉的成功率遠比幽兮雲那種隨意魂轉要高的多，但同樣很難。

  這枚生靈印碎片應該也是他的工具之一，或許從當年天塌之後，天尊就已經在為未來做準備了。

  「怎麼，你想批評我？」

  妖尊自嘲一笑：「我不過也是一個靠著殺害族民活下來的罪人罷了，自是沒有資格批評你。只是，我知你心中執念，但時過境遷，如今的混靈和曾經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了。你真的認為自己能夠獲得認可嗎？」

  「我本就是那個世界的神，需要獲得認可的，是他們。」

  空間微盪，天尊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妖尊大人……」崇霄看著妖尊的身影，眼神悲傷且自責，「對不起，我們輸了。」

  妖尊轉身，與崇霄對視，她伸出手，輕輕擦去崇霄眼角那一抹濕潤，柔聲道：「不，你們已經贏了。」

  她一揮手，神力降下，落在眾人身上，眾人的呼吸頓時停滯，停滯的不止是呼吸，還有他們本該持續流逝的生機。

  她低聲道：「接下來，就看雲汐他們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