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震懾

  冷風徐徐的巨大辦公室外，白色的雲層翻滾，最終化作一塊小小的雲團，飄蕩在辦公桌之上。

  雲團睜開一雙眼睛，看向門外的兩人，它發出聲音：「讓她進來吧。」

  「是。雲姑娘，請吧。」

  王熙對著雲汐說道，自己卻並未進去。

  到了原生之靈這個層級，光是靠近，便會不受控制地被它汲取身上的生靈氣，因此基本不會有人主動靠近它們。

  雲汐身上有生命樹的保護，自然不用擔心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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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汐看著那團飄蕩的雲，她知道，那一小團雲絕不是虛萬的全部，後面天穹上那厚厚的雲層，說不定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她面色鎮定，就這樣走了進去。

  王熙沒有逗留，很快便轉身離開。

  「初次見面，雲姑娘。」

  飄蕩的雲層發來親切的問候。

  雲汐也是微微一笑：「初入終焉，便聽說了虛老闆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原生之靈，和昨日的鐵遇以及那些形祟不同，虛萬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這種特殊無關靈力，而是生靈氣息，就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異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虛萬呵呵一笑，說道：「本該是我邀雲姑娘來貴角坐一坐，倒是沒想到雲姑娘居然也想見我，看來雲姑娘也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

  在以往，初入終焉的人，很少會有一開始就主動找上原生之靈的人，就算有，一般也是團隊行動，因為如果只是單槍匹馬，在原生之靈面前基本沒有談判的資本，甚至還可能羊入虎口。

  虛萬問道：「不知雲姑娘想見我，是所為何事？」

  雲汐說道：「我想與你合作，你應該很想知道這次進入終焉的人究竟有哪些吧？我知道那些人的信息。我可以告訴你，甚至幫你抓到那些人，但作為交換，你也需要幫我打聽一些信息。」

  虛萬藏在雲團之間的眉眼流動，對於雲汐的要求它並沒有半分的意外，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說道：「雲姑娘，你的提議不錯，不過你畢竟只是個人，以個人的條件交換整個貴角幫你打探消息，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雲汐看著它：「你還想提什麼條件？」

  虛萬說道：「雲姑娘畢竟是外面來的人，我心中多少還是抱著些許憂色，你們這些新來的終外民啊，想要接受生靈印的考核，就得拿我們原生之靈當作祭品。你可知，原生之靈雖有重生的本事，但如果是被用來獻祭生靈印，就是真的消失了，再也無法復活。」

  雲汐挑眉，問道：「所以，虛老闆這是擔心我對你出手。」

  虛萬輕笑道：「你我相互並不熟絡，謹慎些是應該的。不如這樣，雲姑娘先將身上的生命樹樹葉交出來，由我貴角的人先行保管，等生靈印考核開始後，我再還給你，如此，我也能放心些。」

  雲汐嘆口氣，語氣有些失望：「我本以為虛老闆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但現在看來，和外面那些貪婪之輩也並無區別。既然如此，話不投機半句多，這賽輪域內，也不止你一個原生之靈，你既然不願合作，那我去找其他人便好了。」

  言罷，雲汐轉身便離開。

  虛萬看著雲汐的身影，眼神微凝。

  雲汐的表現太有恃無恐了，她只不過是一個誅靈大成，居然敢直接這樣深入貴角，見它之後態度也如此強硬，這反而讓虛萬有些忌憚。

  終外民對於新來之人虎視眈眈，是覬覦他們身上的生命樹樹葉，但對於原住民來說，新來之人與他們之間的衝突其實並不大。

  因為原住民力量上並不占據優勢，而且也無法吸收他們的生靈氣，唯一可能會產生矛盾的。

  就是原生之靈。

  原生之靈忌憚新來者為了激活生靈印而殺自己，因此經常會想著先主動除掉新來者，但這些新來之人，往往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但云汐目前是孤身一人……

  對於虛萬來說，此刻擺在它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相信雲汐，不管是合作還是放她離開，只要不和她動手，日後她未必就會找自己的麻煩，畢竟整個終焉九十九域，共計三百三十三位原生之靈，那些終外民選中自己的概率還是很低的；二是除掉雲汐，但這樣不管結果如何，事後必然都有面對雲汐同伴報復的可能。

  它不知道雲汐的同伴有多少，但看她這般模樣，只怕不是一個孤單的人。

  思緒運轉，有時候好與壞只在一念之間。

  就在虛萬猶豫間，雲汐已經來到了那個傳送陣上，傳送陣上光芒閃爍，她消失在了這建築的最高層。

  「老闆，你不打算對她出手？」

  雲汐剛一消失，一道聲音便突然響起，隨後一道道身影暴露。

  之所以說是暴露，是因為這些突然開口的原住民，竟都是整個辦公室內的設備。

  從閃爍的液晶屏，到長長的深褐色木桌，此刻都動了起來。

  這些原住民，皆是覺悟到智階的級別，剛才只要虛萬一聲令下，它們齊齊出手，雲汐便會落入它們的包圍圈，休想逃離。

  虛萬說道：「先看看情況吧，先將雲汐和貴角合作交談失敗的消息傳出去，沒有我們的保護，總會有人對她出手的，到時候自然就知道她幾斤幾兩了。」

  「明白了。」

  ……

  雲汐從頂層回到了一樓，對於她這麼快就下來，不少人都感到很詫異，但見到她是獨自一人後，又意識到了什麼。

  毫無疑問，雲汐和虛萬的談判應該是失敗了，所有人就這樣看著雲汐，他們都很清楚，和兩人談崩，對於貴角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損失，但對於雲汐來說，那就是將自己置於險境了。

  雲汐仿佛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目光，她獨自走出那座大樓，來到外面，抬起頭，望了眼天空。

  雲層移開，太陽光灑落在地，天氣顯得有些悶熱。

  她邁開腳步，繼續向著遠方行去。

  這樣的結局完全在她的預期之內，正如虛萬所說，她畢竟只是個人，以個人的身份和一方勢力談判，除非她能夠展現出足夠的價值，否則對方是不可能答應的。

  所以她原本就沒有祈求過這次能夠成功。

  隨著雲汐距離貴角越來越遠，她已經能夠感受到周圍蠢蠢欲動的氣息。

  當來到一個空曠的公園廣場時，雲汐突然放緩了腳步，她來到噴泉旁的石椅處坐下，取出了一塊麵包，撕開包裝開始吃了起來。

  她悠閒的讓人震驚，似乎在她的感知里，周圍緊張的氣氛仿佛完全不存在，而越是如此，反倒越沒人敢輕舉妄動。

  雲汐一邊嚼著麵包，一邊在識海里與一夢交流道：「這個虛萬那般謹慎穩住便也罷了，怎麼其他人也一個個的都不敢出手……」

  一夢甩著尾巴，嘴饞地看著雲汐手中的麵包：「可能這就是你們人類說的空城計吧，你越是有恃無恐，他們反倒越覺得有鬼。你現在就像一個釣魚大師，會上鉤的都是蠢魚，這種地方可沒這麼多蠢貨。」

  雲汐又取出一瓶牛奶，插下吸管嘬了兩口，問道：「那你有什麼想法？」

  一夢搖搖腦袋：「沒有，要不你乾脆直接去找梓川算了，這個虛萬給我的印象不太好。」

  「行吧。」

  雲汐起身，準備離開，忽然一縷風聲響起，她向著側方微微一躲。

  一道靈光從她的手邊划過，刺穿了她手中的牛奶盒，乳白色的牛奶噴濺開來，在即將落在雲汐身上的時候被無形的力量擋住，最後盡數灑落在了地上。

  雲汐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看向旁邊出手的人，出手的是一名白衣男子，他神色桀驁，誅靈圓滿的氣息，看向雲汐的眼神充滿了蔑視。

  「真是一群慫貨，不過一個誅靈大成的小姑娘，就將你們嚇成這樣！」

  雲汐靈識散開，在白衣男子動手的那一刻，她一下便感受到周圍突然流露出了很多氣息。

  要麼，就沒人敢對她動手，可一旦有人動手了，其他人必然不會坐視旁觀。

  「你叫雲汐是吧，身上的樹葉交出來，我可以放你離開。」

  白衣男子說話很直，關鍵是他的眼神很有神，雲汐猜測他進入終焉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六十年，狀態應該也保持的比較良好，這應該也是這個人為什麼敢於第一個站出來的原因。

  雲汐看著他，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自她踏入誅靈之後，還從未與其他誅靈交過手，如今是她的第一次戰鬥。

  周圍響起輕微的議論聲，從旁觀者的對話中，雲汐得知對面這人的信息。

  寧仕文，進入終焉四十三年，在如今的整個賽輪域，都算是赫赫有名之輩。

  有這樣一個人打前陣，對於其他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所有人都想先見識一下雲汐的斤兩，但願意當那個出頭鳥的卻寥寥無幾。

  雲汐舒展了下身子，說道：「實不相瞞，就在幾天前，我還是運靈境。」

  寧仕文說道：「看來你是一個很幽默的女孩。」

  雲汐詫異道：「這居然都被你發現了，不過你要小心，我剛突破，下手可能不知輕重。」

  呼——！

  錚！！

  一縷劍光逆風而起，雲汐的出手快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不是出手的太意外，而是太快！

  當那一縷劍吟聲傳開的時候，一柄秀美如畫的寶劍已經刺向了寧仕文的頸脖。

  寧仕文神色一驚，同樣被雲汐這快到不可思議的一劍給嚇了一跳，但他畢竟也是一代強者，雖然對此感到意外，但身體上的反應卻是一點都不慢。

  他身形倒退，抬手之間，一桿長槍驟然問世。

  長槍與洛神劍相觸，瞬間迸射出激烈的火花，火花之下，是靈力的對碰。

  嘭！！

  一聲重響，雲汐的利劍劃落，寧仕文槍身一顫，整個人都向後面倒去。

  還未等他穩定身形，雲汐的劍便再度跟了上來。

  洛神劍上劍意流淌，淡藍色的靈力如同水流般婉轉，驚濤駭浪在這一刻湧現，強大的劍勢遮天蔽日！

  三千弱水·化浪三千！

  這是雲汐踏入誅靈之後第一次施展三千弱水的最後一式，其威力比之之前強大了無數倍。

  寧仕文臉色一變，他一邊倒退一邊揮動著手上的長槍，浩瀚的靈力匯聚槍頭，他一槍刺出，四周的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仿佛在對他這一擊做出回應。

  劍氣與槍芒相對，強大的氣浪席捲開來，瞬間將整個公園化作了一片廢墟！

  煙塵四起，雲汐凝視著前方。

  突然，她身前的煙霧被衝散，一道身影從煙霧中沖了過來。

  嘭！

  清脆地碰撞聲，這一次寧仕文主動出擊，但云汐卻應對的無比輕鬆。

  她洛神劍橫擋身前，同時左手雙指一併，一道道劍光接連閃耀，雨汐劍、凝霜劍、仁之玉……一柄柄靈劍飛出，仿佛飛劍一般朝著寧仕文刺去。

  寧仕文沒想到雲汐居然還會同時使用這麼多靈劍，他連忙回槍格擋，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雲汐口中發出一道奇怪的聲音。

  那仿佛是來自古老世界的梵音，聲音出現的那一刻，寧仕文的腦海都微微一震。

  萬佛經——音靈術！

  這極其短暫的一震，卻給了雲汐足夠的時間，利劍穿過長槍的格擋，直接落在了寧仕文的身上，鋒利的劍身穿破血肉，將寧仕文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寧仕文身上一痛，咬牙運轉靈力，正欲將身上的靈劍震開，一道藍色的虛無巨劍已經懸掛在了他的頭頂。

  歸離劍陣。

  此時，雲汐的好幾柄劍都插在了寧仕文的四肢上，但她依然施展出了歸離劍陣，踏入誅靈之後，雲汐對於靈力的掌控可謂是細緻入微，甚至比之幽兮雲都猶有過之。

  「你如果再動一下，我可不敢保證你還能活下來。」

  雲汐冰冷的聲音讓寧仕文心底一涼，他喉嚨微微一咽，聲音微顫的說道：「你真的只是誅靈大成？」

  哪怕他因為生靈氣的流失導致實力下滑，但也絕不至於被一個誅靈大成如此輕而易舉的制服，這樣的結果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跟你有關係嗎？」雲汐說話毫不客氣，她輕哼一聲，手指輕輕一點。

  天上的虛劍消散，數柄靈劍被收回，隨後她雲霧飄渺，所有人都發現雲汐的身形微微一閃，然後竟是直接消散了過去，不留一絲痕跡。

  那樣的消失並不是空間轉移，而是整體的消散，如幻靈般消散。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都是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般發出驚呼。

  「分、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