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送她最後一程

  唐如意怔住了。

  紅姐兒還愣著。

  「什麼迴光返照？」

  「就是人在臨死之前，突然會變得精神大好，容光煥發，就像是病情突然好轉了似的。其實這並不是好轉，而是身體知道它即將消亡，所以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奮起抗爭。然而這個抗爭註定是無用的，就跟黎明前那格外黑沉的天空一樣。」蘇琳秦升解釋。

  紅姐兒臉色微變。「這麼說的話，那太后娘娘她……」

  「嗯。」蘇琳頷首，她安穩坐下，「今晚上，咱們就陪著她老人家最後一晚吧！反正也就最多六個時辰了，她想怎麼罵就讓她怎麼罵，咱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紅姐兒頓時侷促起來。

  她不由想到了廢太子逼宮的那一天，她本來是在自己的院子裡陪著小白豬的。就算是年三十，宮裡四處張燈結彩，人人喜氣洋洋，但這份熱鬧和歡喜也和她沒有關係。

  

  她只是東宮裡的一個擺設，一個吉祥物而已。

  但是，她也不稀罕外頭的熱鬧。這份獨享的清淨才是她最喜歡的。

  只是誰曾想，就連這份清淨很快也成為了奢侈。因為——

  喊殺聲，哭喊聲，還有刀劍相撞的聲音很快就從遠處飄了過來，漸漸朝著她這邊逼近。

  而後，濃重的血腥味瀰漫了東宮的上空，她的小院很快也被人給團團包圍住。

  一群凶神惡煞的官兵將她逼到角落裡，有人惡狠狠的問：「這個人殺不殺？」

  「殺！太子殿下吩咐，任何沾污了東宮的人，全部殺無赦，一個不留！」

  然後，大刀舉起，朝著她的脖子砍了過來。

  她絕望的閉上眼，以為自己就要葬身他鄉。

  然而很快哐當一聲，即將碰觸到她脖子的大刀被人打落，九千歲出現了。

  「殺。」

  他一聲令下，那些原本在東宮裡屠戮的人被殺了個乾淨，獨獨留下了她和小白豬。

  將這些人解決，九千歲這才淡淡瞥了她一眼。

  「跟我走。」他冷聲道，隨即轉身走人。

  她片刻不敢耽擱，趕忙亦步亦趨的跟上。

  可以說，她目睹了九千歲救駕的全過程。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她也目睹了無數的屍山血海。直到現在，那些東西還時不時的在她的夢境裡出現，每每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好不容易，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記憶慢慢淡去了。結果現在，她竟然又要經歷太后之死了嗎？

  只要想一想又要面對死人，紅姐兒就開始發抖。

  偏偏這個時候，內殿又傳來太后的大吼：「那個陳小紅呢？讓她滾進來，快點！」

  宮女就匆忙出來了。

  「陳小姐，太后有請。」

  「嬸嬸！」

  紅姐兒下意識抓緊了蘇琳的手。

  蘇琳連忙拍拍她的手背。「沒事的，放心好了。」

  唐如意也道：「我陪你一起進去。我保護著你，不會有事的。」

  紅姐兒看看自己被唐如意握緊的手，再看看這兩位長輩這麼篤定的模樣，她這才鬆了口氣。

  然後，這兩個人進去內殿。不多時，竟然小白豬都被帶了過來！

  現在小白豬都七歲了，論年紀它已經是一隻老豬了。但好在它吃喝不愁，紅姐兒照看也盡心，所以它腿腳十分的靈便。也因為這些年見多識廣，它走進慈寧宮裡竟然也不慌，反倒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的安穩。

  太后是真的怕了，竟然連祥瑞都請了過來，妄圖讓這個東西來保佑自己平安。

  眼看小白豬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蘇琳扯扯嘴角，她就垂下眼帘開始默想心事。

  時光流逝，很快到了半夜，然後黎明將至。

  就在黎明抵達之前，原本已經安靜的內殿傳來了一陣悽厲的呼號聲。

  「蘇琳你害我！你給哀家下毒了！你這個賤人！來人啊，把那個賤人給哀家殺了！殺了她！」

  唐如意匆忙跑了出來。

  「嬌嬌，不好了，太后突然發病了！」

  「我進去看看！」蘇琳忙道。

  她趕緊衝進內殿，就見到太后還在床上拼命的掙扎嚎叫，五六個宮女太監都按不住她。

  蘇琳見狀，她也不往前沖，反倒只是安安穩穩的站在一旁看熱鬧。

  唐如意不直接：「嬌嬌你不去搶救太后嗎？」

  「不用了。必死之人，我就不用浪費這個精氣神了。而且就算我靠近了，她老人家肯定也會把我給推開的。」蘇琳淡然道。

  「那你進來幹什麼的？」

  「送她老人家最後一程啊！」

  唐如意半晌無語。

  當她們兩個人站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太后發瘋嚎叫的時候，太子還有攝政王那邊也得知了消息，他們趕緊也過來了。

  只是他們也只進了門，眼見太后癲狂的模樣，他們都沒有再前進一步。

  「還有多久？」九千歲只問蘇琳。

  蘇琳扭頭看看外頭：「距離破曉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那麼，太后也就只剩下一炷香的時間。」

  九千歲眉心微擰，太子則是一臉驚訝。

  「現在姨妹你已經能把時間控制得這麼準確了嗎？」

  「等著看看不就知道了？」蘇琳輕笑。

  太子頷首。「來人，點一炷香。」

  「不許點！把它給哀家滅了！這個賤人要殺哀家，這個香里她下毒了！」

  太后一看到香點了起來，她立即變得越發狂躁，竟是推開跟前的所有人，自己跌跌撞撞的爬下床來，直撲過來要把香給滅了。

  其他人忙要攔著，蘇琳卻道：「都別攔著她！」

  九千歲頷首：「聽她的！」

  一屋子的宮女太監立即停下腳步。

  沒有了阻攔，太后如願以償的撲到香爐跟前，她一把抽出這支香，狠狠的將之摜在地上，幾腳狠狠的踩滅了。

  蘇琳見狀，她就點頭：「很好。現在都不用一炷香，馬上時間就到了。」

  她說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睜圓了雙眼。

  太后更是氣得大喊：「賤人，這又是你的妖術！你故意用香騙哀家過來，你好給哀家下毒！哀家又被你給騙了！你哀家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這個……這個……」

  她的嗓音拔到最高，突然雙眼圓瞪，而後身體搖晃幾下，就撲通一聲倒地。

  然後，她就再也沒有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