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一章 妃園寢

  這一次前來祭祀的除了一些官員，小師姑和朱雀仙姑卻也一同前來。

  雖然尚未大婚，但兩人卻已經將自己視為秦逍的妻室，身為媳婦，拜祭公公婆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兩人在京都也待不了多長時間，過不了多久，一個回劍谷，一個去蓬萊島，日後也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再來京都，所以知道秦逍要祭祀父母之後，也都是心甘情願隨同前來。

  雖然小師姑和朱雀仙姑依然是互相瞧不上，但那夜兩人與秦逍大被同眠，情動之時，兩人卻也難免有些親密接觸，荒唐一夜過後，雙方也不似之前那般針鋒相對。

  祭祀皇陵之時，秦逍倒沒有太深的感情，只是按照程序走完，可是來到妃園寢，看到姽嫿娘娘的陵墓，心頭卻是頗為酸楚。

  他知道這陵墓中的人為自己付出太多，如果不是她承受非人的痛苦堅持下去，自己也無法來到世間。

  祭祀過後，秦逍讓所有人都退下，只是獨自坐在姽嫿娘娘的陵墓前，靜靜看著墓碑，良久不語。

  「娘親，當年你為我受的苦，我記在心中。」秦逍再次跪在墓前，看著墓碑道：「我知道你拼死將我帶到人間，是想讓我好好活下去，我定不會負你所望。如果你知道我有今日，肯定也希望我成為一個好皇帝，我同樣會盡我所能，不會讓你丟臉。」

  他恭恭敬敬叩了九個頭，剛剛起身，卻見禮部尚書魏庚匆匆過來，拱手道：「啟奏聖上，陵園外有一輛馬車突然出現，有個女人聲稱要進來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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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秦逍詫異道：「什麼人？」

  魏庚忙道：「她自稱姓唐，說聖上一聽便知。」

  「是蓉姐姐！」秦逍一臉喜色：「快快，趕緊讓她來！」想到什麼，又道：「不必，我......唔，朕親自去接！」

  魏庚道：「聖上，那女人乘車而來，她想讓馬車直接進陵園。」

  「這個......可有禮制不許馬車入園？」

  「皇陵之內不可行車。」魏庚道：「不過這妃園寢之內到沒有這樣的禮制。」

  秦逍道：「那你讓馬車進來，朕在這裡等候。」

  魏庚拱手稱是，轉身退下。

  好一陣子過後，一輛馬車終於出現從陵園正門進入，順著土路過來，秦逍見到馬車，立刻迎上前去，等到車夫停下馬車，秦逍已經率先搶上去拉開車門，門後便是一張艷麗無雙的俏臉。

  「蓉姐姐！」秦逍見到一身素衣的唐蓉，歡喜無比，正要抱下來，卻見到唐蓉懷中抱著襁褓，意識到什麼，看唐蓉的眼神便顯出詢問之色。

  唐蓉卻是面帶微笑，微微點頭，輕聲道：「臭媳婦總要見公婆，更何況小孫子也要祭拜祖母！」

  秦逍立時伸手，將襁褓小心翼翼接過，見到襁褓內白白淨淨的小寶寶正睡得正沉，一陣幸福籠上心頭，湊上去在寶寶額頭親了一下，等蓉姐姐下車之後，又湊上前，在唐蓉的額頭親吻了一下，柔聲道：「蓉姐姐，真是讓你受苦了。」

  唐蓉嫣然一笑，輕聲道：「他出生之後，便覺得所有的艱難都過去，我心中日夜歡喜。」

  「小的拜見聖上！」邊上傳來恭敬聲音，秦逍扭頭看過去，卻是那車夫已經從車轅頭跳下來，正向自己行禮，只看了一眼，秦逍就笑道：「火鴉，是你？咱們可好久沒見。對了，黑蝙蝠如何？」

  「原來聖上還記得咱們？」火鴉也是歡喜道：「勞掛聖上記著，我們都很好。」

  秦逍當初陪著朱雀回蓬萊島，唐蓉便是派了火鴉和黑蝙蝠二人前往相助。

  兩人帶著孩子到了姽嫿娘娘的陵墓前，再次祭拜過後，小寶寶兀自在沉睡中，幾個月大的孩子，最是可愛。

  「火鴉，你抱他去車廂！」唐蓉向火鴉招招手，火鴉立刻過來，小心翼翼抱過孩子，先退了下去。

  久別勝新婚，待火鴉退下，秦逍一把抓住唐蓉的手，看著她那如水般溫柔的眼眸，柔聲道：「蓉姐姐，你怎麼會來？」

  「大唐天子祭祀皇陵，我自然也該趕過來。」唐蓉道：「我知道皇陵內不允許行車，就沒有過去，但知道你會來妃園寢，所以在這附近等候。」

  秦逍詫異道：「你知道我娘是誰？」

  「剛剛才知道。」唐蓉看著墓碑道：「你是先帝之子，並非出自夏侯，那麼生母肯定是妃嬪。既然祭祀了皇陵，以你的性情，當然會前來祭祀生母。」

  秦逍握著蓉姐姐柔荑，笑道：「是我糊塗，這點道理蓉姐姐怎能不知道。」頓了一下，才道：「進京之後，我本想立刻去見你，但一大堆事糾纏在身，我也是準備祭祀之後，回京立刻去找你。」

  「既然做了皇帝，就該用心國事，我能理解。」蓉姐姐體貼道：「我派人給你送去密信，告訴我在京都所在，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一切安好，不要擔心。」

  秦逍嘆道：「那件當鋪被大火燒毀，我當時嚇得魂飛魄散，後來意識到你一定是金蟬脫殼，想要避開大先生，這才放心。可是你之後為什麼一直不聯絡我？害我日夜思念。」

  「我不想分你的心。」蓉姐姐笑盈盈看著秦逍道：「我也知道以你的聰明，當然知道我是金蟬脫殼之計。大先生當時還沒有暴露，我必須對他防備，所以隱匿起來，不與外界接觸，也好讓孩子平安出生。」

  「火鴉他們一直在保護你？」

  蓉姐姐輕柔一笑，道：「有件事情，也該到了讓你知曉的時候，你可別怪我瞞你。」

  在秦逍心裡，唐蓉一直都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雖然這個女人將整個人都給了自己，但許多時候他還是看不透這個女人，也總是覺得在這個女人身上似乎藏著不少秘密。

  所以蓉姐姐說有件事情要讓他知曉，他也並不覺得奇怪。

  畢竟在他看來，蓉姐姐恐怕有許多秘密不為人所知。

  「你說，我聽著。」秦逍含笑道。

  蓉姐姐想了一下，才道：「方才我乘馬車進來的時候，在陵園外看到了天齋首徒朱雀。」

  「她確實來了。」秦逍心裡一緊，有些心虛道：「蓉姐姐應該記得我曾經幫過東極天齋的忙，你還派了火鴉和黑蝙蝠隨我同往蓬萊島。」

  唐蓉噗嗤一笑，道：「你以為我是在向你問罪？我是想告訴你說，朱雀是我大師姐！」

  「你認識朱雀仙姑，什麼時......！」秦逍話到一半，猛然身體一震，呆呆看著唐蓉。

  唐蓉一雙美目凝視秦逍，輕聲道：「我是想告訴你說，我是天齋門徒，道門九禽之一，我是鳳凰！」

  秦逍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低下頭，片刻之後才抬頭道：「原來如此，蓉姐姐，你......果真是天齋的人！」

  這話反倒讓唐蓉有些意外，問道：「你難道早就猜到我是誰？」隨即蹙眉道：「難道是大師姐告訴你？她......她又如何知道我們的關係？」

  「她不知道你我關係，但她告訴過我，大先生和道尊結盟。」秦逍道：「道尊為了扶持大先生，派了道門九禽中的四禽聽從大先生的差遣。其實我曾經一度猜測過你有沒有可能就是四禽之一，但你沒有內力，所以我才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苦笑道：「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是天齋門徒。」

  「我當年自恃天賦，盜取武譜修煉，差點走火入魔粉身碎骨。」唐蓉也是輕嘆道：「是師尊出手相救，廢了我的武功，才讓我死裡逃生。但也因此我此生便無法再行練功。當初師尊也是看我頭腦機靈，所以才派到大先生麾下做事。」

  秦逍道：「你派人去徐州送了密信，告知我夏侯元稹和西川軍的動靜，我也讓那人帶話給你，告訴你李承慶便是大先生，他也是王母會的創始人，青州昊天將軍。」

  唐蓉頷首道：「其實我得到你在徐州挫敗李承慶的陰謀時，就猜到李承慶很可能就是大先生。因為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有可能一手創建當鋪，也才有可能給師尊帶去巨大利益，雙方能夠聯手結盟。得知李承慶已經是籠中之囚，我才敢盜用甲子歸元的身份，開始整合當鋪，利用當鋪為你搜集情報。」

  「真是讓你受累。」秦逍一根手指輕輕摩挲蓉姐姐手背，嘆道：「各處當鋪沒有懷疑你？」

  「你莫忘記，當鋪雖然是李承慶所創，但背後天齋是大大助力。」唐蓉道：「沒有師尊和天齋，李承慶也不可能同時創下王母會和地下當鋪。師尊令四禽輔佐李承慶，名義上是輔佐，實際上就是監視。雖然當鋪的實權一直掌握在李承慶手中，但當鋪的遠轉我其實一清二楚。李承慶雖然創立當鋪，卻不敢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大家只知道他的代號是甲子歸元。他沒有落馬之前，自然無人敢盜用他的身份，可是既然他被你拉下馬，而當鋪所有人並不知曉李承慶就是甲子歸元，我自然可以用這個身份發號施令。」狡黠一笑，道：「李承慶將我安排到兀陀，不想讓我監督他，只可惜他卻不知，我對當鋪的了解遠超過他的想像。別人不敢盜用他的身份，更不知如何順利以他的身份發號施令，而我對這些卻是瞭若指掌。」

  秦逍感慨道：「還是我蓉姐姐厲害。如果沒有你的情報，我都不知道夏侯元稹潛伏在西川，更不知道他竟然暗中領兵北上。現在想來，能夠順利拿下京都，這道情報居功至偉。」隨即苦笑道：「進京之前，我萬沒有想到先帝竟然是我的父親，我......我竟然稀里糊塗成了大唐的皇帝！」

  唐蓉看著秦逍，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蓉姐姐，你為何欲言又止？」秦逍察言觀色，立刻看出唐蓉心思。

  唐蓉猶豫一下，才苦笑道：「可還記得當初我給了你一巴掌？」

  秦逍一怔，一時卻有些想不起來。

  「因為麝月。」唐蓉嘆道：「當時我知曉你和麝月有了私情，所以有些惱怒，打了你一巴掌。」

  秦逍立時想起來，道：「我記得你當時還囑咐我說，絕不能讓此事外傳，讓我遺忘，如果無法遺忘，就......就閉上嘴，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

  「不錯。」唐蓉苦笑道：「你現在可知我當時為何那樣？你是先帝之子，和自己的姐姐有了私情，若為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秦逍這時候終於明白過來，吃驚道：「蓉姐姐，你的意思是說，那......那時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世？你知道我是先帝之子李唐血脈？」只覺得匪夷所思，實在不明白唐蓉為何知曉。

  唐蓉輕嘆道：「你該記得，我與你一般，也是被種毒在身。當年師尊令我四人輔佐李承慶，李承慶卻像對待其他部屬一樣，要對我們種毒，否則不願意接收我們進入當鋪。為了此事，我代表四人專程去向師尊稟報，本意是想向師尊告一狀，讓他訓斥大先生。但師尊知道此事後，非但沒有為難李承慶，甚至下令我等按照大先生的規矩辦事，任由他在體內種毒。」

  秦逍意外道：「所以當初你們被種毒，道尊是一清二楚？」

  「是。」唐蓉頷首道：「師尊不但知道大先生以種毒的辦法控制部屬，而且還知道使用的正是千夜曼羅之毒。不過師尊說千夜曼羅毒並不可怕，他有辦法解毒。他既然讓我等輔佐大先生，那就要給大先生顏面，樹立大先生的威信，一切按照大先生的規矩辦，接受大先生種毒。等到了時候，大先生自然會為我們解毒，即使大先生不會解毒，師尊也會親自幫我們解毒。」

  秦逍苦笑道：「當初在西陵，白靜齋向你提及千夜曼羅，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此毒的存在。我以為你也是第一次知曉，原來......你在此之前早就知道。」

  「當年師尊告訴我此毒的時候，還說了不少關於此毒的事情。」唐蓉道：「他說此毒產自南疆，後來被慕容家所掌控，慕容家一直在暗中養殖千夜曼羅。他還說千夜曼羅不但是毒，其實也是藥，既有害也有利。如果一個人被種下千夜曼羅毒，固然要遭受寒毒折磨，可也會因此不害怕任何其他毒藥。其他毒藥入體，都會被千夜曼羅排斥出去，所以反倒成了一種保護。」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還舉例說，宮裡有位貴人懷有身孕，卻中了火瓢毒，命懸一線，按理說在產子之前肯定是必死無疑。可正是因為有千夜曼羅，才以毒攻毒，最終將孩子生了下來。」

  秦逍駭然道：「蓉姐姐，你......你早就知道此事？」

  唐蓉搖頭道：「我當時只是聽師尊這樣一說，那位貴人是誰，我當時並不知道。而且師尊說過，那貴人雖然強撐著產下了孩子，但最終卻還是雙雙斃命。他的意思只是想說千夜曼羅不只是毒藥那麼簡單，目的還是讓我們幾個不要太擔心。」頓了一下，才道：「師尊既然這般說，我們幾個也就不再堅持，都被大先生種下了千夜曼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