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6章 一往無前

  看到傑休，凱薩琳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放低了重心，釋放出那時還微不足道的源力，可已經有那麼幾分氣勢。接著長槍前指，像一隻隨時會撲向獵物的獵豹般緊緊盯著男孩。男孩一臉苦笑，擺手道：「等等，凱薩琳。我不想和你戰鬥，我沒惡意，而且畢業名額現在還沒有減少一個，你不用擔心。」

  確實，如果有人出谷的話，軍官會通知峽谷里的所有學員。可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出谷的消息傳來。不過凱薩琳依舊沒有放低戒心，她的視線落在男孩背後的劍以及腰間的槍上。傑休仿佛明白了過來，「哦」了聲伸手去撥劍。這個動作卻讓凱薩琳把重心放得更低了，她雙眼甚至快眯成一條縫，身上的殺氣有增無減。

  

  「別這樣。」傑休儘量用緩慢的動作抽出劍，然後放到地上，又掏出了槍，同樣擺到地面，再脫下背包將武器壓住。接著人舉高了雙手走到了背後的一顆大石後，那裡有個剛剛弄起來的火堆，上面蓋了堆沙子，明顯是剛剛傑休才熄滅的。

  看傑休這樣做，凱薩琳才收起了源力殺機，可也沒坐過去。而是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後默默掏出一個水壺，喝了口水。那一邊，男孩重新生起了火，他找來幾塊薄薄的石片放在了火上烤，石片烤得通紅時，他回去拎出那把劍。這個動作讓凱薩琳立刻捉住了手邊的戰槍。

  「別緊張，我只是想做點吃的給你。」傑休還拿來他的背囊，先用劍從火堆中堆出烤得通紅的石片。再從背囊里掏出幾個罐頭，打開，從裡面取出速食的肉片。他把肉片扔在石頭上，頓時被高溫的石片燙得滋滋作響，肉香立刻瀰漫在空氣中。

  凱薩琳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作響起來。

  傑休哈哈一笑，等石片的溫度被肉吸收得差不多時，才雙手捧著幾塊這樣的石片走過來放在凱薩琳的身邊：「嘗嘗，石片烤肉，這是我們家的絕活。」

  凱薩琳疑惑地看著他。

  傑休識相地挪開一段距離，坐在地上說：「我家是開餐館的，我爸爸是個很棒的廚師。原來他想讓我繼承他的事業，但我不想只當一個廚師，所以就來軍隊。不過沒想到，會進入死亡傳播，真是倒霉。」

  凱薩琳用兩指拈起其中一片烤肉，放到鼻子邊嗅了嗅，然後丟進嘴裡嚼動，頓時唇齒留香。她又挑起了第二塊，然後第三塊……

  在她吃著東西的時候，男孩繼續自言自語：「你一定覺得我為什麼放著廚師不做，偏偏跑來當兵，而且還是死亡傳播這麼一支號稱戰死率最高的軍團。其實我的天賦挺一般的，最大的願意就是混到一個中尉也就差不多了，再往上我都不敢想。說真的，我也不想加入死亡傳播啊，可當初入伍考試的時候，天知道我怎麼一下子就激活了火種，然後就給層層篩選送進了死亡傳播里。」

  他抱著頭說：「我很害怕的，真的。早知道會進入死亡傳播，當時我就不來了……」

  這時凱薩琳已經吃光最後一塊烤肉，她拍了拍手，就地躺下。卻聽傑休說：「不過在這裡唯一慶幸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凱薩琳，知道嗎，他們背後都管你叫死神。我覺得，那真酷。」

  「他們說你是怪胎，其實我也是。我在這裡幾乎沒有朋友，但和你不一樣。你什麼考試都能夠取得最好的成績，格鬥術，體能訓練，槍法，策略。全部位列前茅，我比起你來就差遠了。我偷偷跟別人說我喜歡你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是在做夢，但我還是跟你表白了，雖然你都沒有理我。」

  男孩憨笑了下，抬起頭，才發現凱薩琳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他「啊」了聲，有些尷尬地說：「你睡著了啊。」

  然後他跑回背囊處，從裡面掏出一條薄毯，輕輕蓋到凱薩琳的身上。接著自己把火堆撩撥得更旺一些，好驅散夜晚的涼意。其實男孩並不知道，凱薩琳根本沒睡，甚至他拿毛毯過來的時候，凱薩琳悄然摸到了合金戰槍。直到傑休又回到火堆邊，她才鬆開了手。

  她不明白，我喜歡你是什麼意思。那是人類求偶的信號？當時的凱薩琳，對於愛情這種東西，還是不太了解。對於兩性之間的事，她的認知只停留在野獸求偶的階段。

  第二天等傑休醒來的時候，他發現凱薩琳不見了。那張毛毯疊得方正擺在原位上，傑休苦笑了下，收拾了東西離開。

  凱薩琳目送著他離開，然後自己也迅速前行。

  她和傑休保持著一個若既若離的距離，在訓練的時候她的潛行是全學員中第一，至於潛行課位居末尾的傑休，自然無從發現她的蹤跡。凱薩琳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做，似乎是因為傑休做得一手好菜，又或者因為他是第一個向她透露心聲的人。要知道在死亡營這個充滿競爭味道的營地里，沒有人會像傑休那樣輕易把自己的過去暴露出來，從而給有心人捉住你弱點的機會。

  總之，凱薩琳就這麼跟在男孩附近。

  第三天的中午，他們已經離峽谷出口不遠了。而在這個過程中，凱薩琳或狙殺，或被人盯上，在傑休感覺不到的範圍之外，她已經放倒了超過七名學員。

  至於傑休，由於有凱薩琳在左近的原因，他的運氣好得出奇，至今沒有給一個學員盯上。不過在經過一個分叉口時，傑休看到了一個女學員。她的腳受傷了，被一根合金軍刺透腿而過，軍刺扭斷，她的腿上滿是血跡。她看到傑休的時候虛弱說：「能幫幫我嗎？」

  傑休總算還不笨，隔著一段距離問：「你怎麼了？」

  「這不很明顯嗎？我受傷了。我需要藥，例如，止血噴霧什麼的。你有嗎？」女孩說：「作為交換，我可以把這個給你。」

  她晃了晃手上一把魔能手槍。

  傑休認真想了想，說：「你等等。」

  他從包里掏出止血噴霧和繃帶，道：「你先把槍扔過來。」

  「不行，萬一你拿了槍不給我藥怎麼辦。這樣吧，你先給我噴霧，我再給你槍。至於繃帶，你給不給就隨帶吧。哦，不過最好，我需要外傷縫合器。你不會剛好有這種東西吧？」

  傑休嘿嘿一笑：「還真有，那好吧。我先給你噴霧，你給我槍，我再給你其它東西，然後我們各走各的。」

  「成交。」

  傑休把噴霧滾了過去，女孩果然把槍丟了過來。傑休收起後，又把一個外傷縫合器丟了過去，女孩坐好，伸手要去撥軍刺，扭了下卻痛得呻吟起來。傑休直皺眉，問她：「你怎麼樣？」

  「不行，我不敢撥出來，你幫幫我吧，求你了。」

  傑休嘆了聲，說：「那好吧，你等等。」

  他提著槍跑過去，把槍放在身邊手能夠摸到的地方，再去撥女孩腳上的軍刺。不料一撥就出，可軍刺只有半截，另一端平整無比，再看女孩的腳，哪裡有傷口了？然後一個槍口就抵在傑休的腦袋上，女孩冷冷道：「笨蛋，那是騙你的，要恨就恨你那泛濫的同情心吧。」

  傑休呆了，女孩正要扣下扳機。突然胸背一痛，她低下頭，一截合金槍頭從她的胸口鑽了出來，然後又被人抽走。頓時，女孩只覺生機也被一同抽走，她躺在了傑休的腳邊。

  傑休呆呆地看著凱薩琳，後者正用屍體的衣服擦著血跡。擦完了，凱薩琳負槍便走。

  「等等。」傑休拎起了槍，跑到凱薩琳後面說：「我以為你走了。」

  凱薩琳沒有回答他。

  男孩又道：「你怎麼會這麼巧出現在這裡，我說，你該不會是跟著我吧？不過怎麼可能，你又不喜歡我。」

  他乾笑著，並偷偷看了凱薩琳一眼。

  女孩目視前方。

  傑休嘆了口氣，說：「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如果是的話，請告訴我，好讓我死心。」

  凱薩琳停了下來，看著她，吐出從畢業考核開始後的第一句話：「如果你比我強，我就跟你在一起。」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是遵循著自然界的規則，雌性動物依附於強大的雄性動物身邊，以獲得保護和其它庇護。傑休呆了下，慘叫道：「這怎麼可能。」

  凱薩琳已經走遠，他突然又叫道：「我會的，我會變得比你強的，只要你等我！」

  女孩已經消失在他眼中。

  傑休拍了拍自己的臉，說：「那麼，就從畢業開始吧。」

  第五天的清晨，毫無意外，凱薩琳以第一個抵達終點的學員成功畢業，同時，她也是目前殺人人數最多的記錄保持者。合共有十三個學員死在她的槍上，就連教官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接下來，陸續有學員抵達終點。如果是平時，凱薩琳已經離開了，但這一次她留在出口，似乎想看看那個男孩能否走出峽谷。

  在第八名學員抵達峽谷之後，終於，傑休來了。不過在他後面，還追著另外一個男孩。他們在終點附近廝殺著，凱薩琳站在出口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看到她的身影，傑休仿佛就有無窮的力氣，他拼命地跑著。眼看終點在望，突然大腿一痛，卻是被後面那個學員用刀擲進了大腿。

  他摔了一跤。

  然後最後一名畢業的學員就產生了，可惜不是他。傑休整個人呆住了，凱薩琳能夠清楚看到他那絕望的眼神。這時教官命令封谷，一隊死亡傳播的士兵準備進入山谷，把剩下的學員全部殺死。

  很明顯，第一個要死的就是傑休。

  男孩突然動了下，然後用盡所有力氣叫道：「我恨那個將來會跟你在一起的男人，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值得你跟他在一起，那麼，你不要再突然失蹤了！」

  然後這時槍響了起來，男孩胸口中彈倒地，卻仍然爬了起來，伸手捉向凱薩琳的方向笑著說：「用盡一切辦法，和他在一起。」

  男孩的畫面在眼前一掠而過，凱薩琳呼出一口氣，再吸一氣，速度微微增加。她已經找到那個比她強的男人，所以現在，她要去到他的身邊。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她。

  哪怕便如此刻，前面大地上突然湧出一陣軍隊。

  凱薩琳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