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1章 無處容身

  雷聲轟鳴。

  耀眼的亮光劃破了天際，將暗紅色的浮雲剖開，露出雲後阿加雷斯的暗沉天空，然後雲層迅速合攏，濃雲壓城，讓鐸比亞這座小小的鎮子宛若風雲飄搖里的一株小小稻草。

  「天氣可真惡劣。」一個老巴爾人喃喃道，他坐在這個小鎮唯一的一個酒吧門口，這張搖椅是他的私人財產，誰都知道守衛人伊多無論晴天雨天，總會坐在他那張小小的搖椅上，喝著自己釀的那苦得發澀的酒，一天又一天，天天如此，年年如是。

  老巴爾人已經見過太多的人，多到只有一個人出現在他眼裡，他就可以將之歸類。不過今天，小鎮上似乎來了一個特別是的人。當暴雨傾盆時這個人才來到酒吧，怪異的是，他身上一滴雨水都沒沾，但伊多卻是看著他穿破了雨幕而來。然後伊多就知道，他是個大人物，可對於一個行將就木的巴爾人而言，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區別真的不大，所以守衛人還是坐在他的搖椅上，然後對裡面叫了聲：「有客人了。」

  這個客人走上台階，伊多看著木造的台階給他壓得吱吱作響，不由喝了口酒說：「這傢伙可真重。」

  客人的確很重，也很沉。在他脫掉了斗蓬這後，守衛門人就知道他的沉重來自於身上的盔甲，盔甲很猙獰，到處都是棱刺，好像離得近了也會給劃得鮮血直流。伊多露出釋然的表情，這就難怪斗蓬為什麼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人，哪怕再結實的斗蓬披在這樣的盔甲上，也會給劃拉出諸多裂縫的。

  那身盔甲很重，樣式倒是和帝國那些將軍喜歡的重甲沒什麼區別。這個客人還提著一把粗重的錐槍，背後則是巴掌寬的巨劍，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伊多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得動的。反正如果這些東西壓在他身上，老巴爾人大概會給壓扁。

  客人走進了酒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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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只有一個女人在打理，畢竟現在這個時候還不是酒吧的人流高峰期，何況今天的天氣還很壞。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間，很少人會到酒吧里來。所以酒吧里只有兩個客人，一個是常客，坐在角落裡喝酒。另外一個卻是陌生人，他披著斗蓬縮在角落裡，點了幾瓶劣酒，正沉默地自飲著。

  穿著重甲的男人來到一張拱形的吧檯，把槍和劍都解下來隨意靠在了一邊，然後用手指點了點台面道：「給我來瓶酒，還有一些吃的。」

  「你想要吃什麼，客人？」

  「隨便來點吃的就行。」

  「好的，請稍等。」

  片刻後，女人給他端來了一瓶酒，一隻杯子，還有一些吃的。男人皺了下眉頭，顯然這些東西比他預料中還要差得多，不過考慮到現在的條件，他只好嘆了聲。然後擰開了酒瓶，給自己倒了杯。淺嘗一口後，便專心對付起食物來。很快食物吃光了，酒喝了半瓶，他抬手丟給女人一樣東西。

  那是塊指甲大小的晶體，它划過空氣的時候，在吧檯上留下一道道閃爍著螢光的黑紋。

  女人接住，欣喜地看了客人一眼道：「這太多了……」

  「沒關係，再給我來一瓶酒就好。」客人如是道。

  在女人去拿酒的時候，那個披著斗蓬的怪客說道：「好大方，拿深淵水晶付帳，要不然你連我這一桌也一併付了吧，慷慨的斯米勒將軍。」

  酒吧里突然掀起了一片風暴，拿著酒的女人剛走出來就給震飛了回去，撞到牆上七孔溢血已經死去。那角落裡的常客自己喝著悶酒，突然栽出了窗口，他摔在滿布雨水的地面，卻再也爬不起來。倒是酒吧外頭的守門人什麼事也沒有，已經喝得半醉的伊多打了個酒嗝，在暴雨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酒吧里，斯米勒站了起來。手一招，錐槍落到手裡。槍指去，指著那個斗蓬怪客道：「你是誰！」

  「我是來接你的。」那人站到了地上，脫掉了斗蓬，露出稱不上強壯的身材。這個巴爾人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淡淡道，「而你來得太遲了，斯米勒將軍，我等得都快要睡著了。」

  斯米勒眼睛微微一眯，輕聲道：「鐵魔菲利，竟然要弗里烏斯陛下的左膀右臂來接我，我真是受寵若驚。是的，我遲到了，途中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那都是過去了。」

  誰能想得到，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身材中等的男人竟然是鐸比亞的另一位大將，和火魔貝魯凱同為弗里烏斯左右臂助的鐵魔菲利！

  「是嗎？我也意外，聽說戴弗琳親自追殺你，仍然給你逃了出來。你的本事真好，斯米勒將軍。」

  「我沒有遇到戴弗琳，如果是她的話，我大概就來不了了。那麼菲利將軍，我們現在就走嗎？」

  「當然，要不我在這裡等你幹什麼，我甚至還等你用完了午餐。你瞧，我對你還算不錯吧。」鐵魔咧嘴笑道。

  斯米勒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灰色地帶的基地里他本來要軟禁蘿拉，不料蘿拉反抗，而且在交手中做出了突破。斯米勒一時大意，讓蘿拉帶著阿黛兒跑了。隨後戴弗琳開始追殺他，斯米勒只能逃出魔影國，直接來到鐸比亞投靠弗里烏斯，希望得到黑帝皇的庇護。現在他只想遠離魔影國，而這個小鎮，明顯離得還不夠遠。

  「那我們現在就啟程吧。」斯米勒另一手拎起巨劍，便朝大門走去。

  身後惡風忽生！

  他轉身，出槍。槍尖刺在菲利的拳頭上，空氣里立刻響起噼里啪啦的震鳴聲。一條條裂縫從他們腳下延伸出去，爬上了吧檯，遊走在牆壁之間，然後酒吧轟隆一聲倒塌了下去。外面的守面人給一股氣浪掀了出去，摔到雨水裡。伊多的酒醒了一半，站起來指著酒吧裡面就罵：「誰在打架！」

  然後看清酒吧已塌，只有兩人仍站著。老巴爾人當即掉頭就跑，誰敢相信，平日裡那個總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的老伊多，現在跑起來比兔子還快。

  「這是什麼意思，菲利將軍？」斯米勒的嘴角在抽搐，大吼出聲：「為什麼攻擊我，難道你們鐸比亞打算過河抽橋嗎？」

  「別激動啊，斯米勒將軍。」菲利一臉平靜地說：「是你把事情辦砸了在先，其次，我們陛下剛跟魔影國的那位簽訂了一些新的協議。在那裡面有一項，就是得把你交回去。為了兩國邦交，你看要不就束手就擒吧，你我省得麻煩。」

  「放屁！」斯米勒吼了起來，「弗里烏斯說過會給我想要的，包括我在鐸比亞里的地位以及一個容身之所，難道這就是至尊的承諾？」

  「錯了。」菲利搖頭，微笑道：「你聽過陛下親口承諾這一切嗎？顯然沒有，從頭到尾都是貝魯凱跟你談的吧，火魔那個傢伙，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啊。」

  斯米勒一怔，天空上雷光劈過，照得他臉色一片蒼白。他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犧牲品。他不知道弗里烏斯和艾倫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清楚，最終這兩名至尊還是沒有鬧翻。那麼，他就需要被犧牲掉，以作為兩名至尊之間維持關係的必要手段。

  斯米勒笑了，源力沖天而起。背叛了魔影國，又被鐸比亞犧牲，阿加雷斯雖大，可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再也沒有一塊容身之所。當然，他還不想束手就擒，所以就全力出手。

  可惜他的對手是鐵魔。

  菲利在鐸比亞里，號稱除了弗里烏斯之外再無敵手，其戰力之高，和戴弗琳不相上下。

  斯米勒打不過戴弗琳，自然也就打不過菲利。

  所以當雨停的時候，這個鐸比亞國境邊緣的小鎮變成了廢墟，但那個身材中等，一付平常人模樣似的將軍，卻扛著斯米勒廢墟里走出來，然後一條飛艦在城外降落。斯米勒被扔了上去，飛艦掉頭前往魔環城。

  深黯城堡中，火魔貝魯凱見到了弗里烏斯，跪下報告道：「陛下，已經收到菲利傳回的消息，他已經帶著斯米勒前往魔環城了。」

  「是嗎？」弗里烏斯看著窗外說：「希望那位陛下會喜歡這個禮物。」

  「陛下……」貝魯凱欲言又止。

  弗里烏斯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要說，當年我連斯伯納克都不怕，現在為什麼要忙著跟艾倫修好？」

  「陛下的一切決定都是對的。」

  「你這馬屁拍得可不怎麼樣。」弗里烏斯淡淡道：「因為艾倫不是斯伯納克，斯伯納克對於戰爭沒有半分興趣，我們兩國的戰爭在他眼裡，更多的是為了消耗過剩的人口。可艾倫不一樣，如果真的掀起戰爭，他可是會打過來的。如果是之前也就算了，可在薄日星上，他那一招殺技至今讓我印象深刻。我倒是有信心接下來，但受傷是在所難免的。而且那一招如果朝我們不落城丟下來，大概咱們就得重建這座王城了。」

  「哪怕陛下也攔不住？」火魔一震。

  「是，哪怕我也攔不住。所以你看，和艾倫陛下打仗，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弗里烏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