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嘆息

  「喂，你這老不死的，吃點東西吧，別活不到咸陽就餓死了，還連累我們！」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只見不遠處，一個甲士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塊乾糧，還有一壺水，來到囚車旁，將乾糧和水遞給柑鴻，冷冷說道。

  那一臉嫌棄的模樣，似乎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一條渾身髒亂惡臭的流浪狗一樣。

  他們一群壯年之人，一個個穿得厚厚的，還要生火取暖，喝酒吃肉，緩解寒冷。

  然，給柑鴻這個老人的，確實粗糙乾燥的乾糧，還有冰冷到讓牙齒結凍的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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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面前的乾糧和水，柑鴻也不挑剔，更沒有什麼絕食找死一說，而是張開嘴，等著對方餵給自己。

  因為渾身綁縛的原因，想吃東西，也只能等待別人來餵。

  那甲士將乾糧三兩口塞進他的嘴裡，舉著水囊就往他的嘴裡灌水。

  但才喝了兩口，卻因為水結冰了，怎麼都到不出來。

  那甲士也懶得管，直接將水囊口塞到他嘴裡，道：「慢慢自己弄吧，我可沒功夫陪你！」

  說著，那甲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小跑著回到帳篷中烤火，不再理會外面的柑鴻。

  柑鴻嘴角鮮血橫流，因為寒冷，乾燥，他的嘴唇上早已經裂開一條條巨大的口子。

  這被人在嘴上一陣折騰，口子一條條裂開，鮮血已經流了一嘴，疼痛可想而知。

  他被綁縛著的手動彈了一下，似乎想要過來幫忙，但卻無能為力。

  在他那手背上，裂口更是一條條的，密密麻麻，仿佛一條條蟲子趴在上面一樣，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柑鴻喊著水囊，在用力的吸允。

  他嘴裡還有很多乾糧，很乾燥，很需要水。

  可是任他再如何的吸允，卻根本吸允不出任何水分。

  「呸……」

  最終，不僅沒有喝到任何水，反而差點讓自己噎著，他也只能連忙把水囊仍開。

  只見他張嘴，一大口咬在一旁囚車木柱上，哪裡結了厚厚一層冰，上面裹著很多雪，含進嘴裡，雖然冰冷，卻也很快融化，終於喝到了水。

  柑鴻長長吐出一口氣，那種差點被噎死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他似乎已經沒了任何感情，心中只有最後一個信念在不斷支撐自己活著。

  可是，這一刻，他的眼中依舊忍不住落下淚水。

  那淚水，蘊含無盡滄桑，淒涼，悔恨以及痛苦。

  不遠處，有兩個牧民走過，遠遠的看向這裡。

  這兩個牧民，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乎真的只是路過一樣。

  實則，那當先一人，乃是匈奴單于坐下，如今兩大將軍之一圖擼。

  「這秦人還真是夠狠心的！」

  圖擼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有從囚車中，柑鴻身上移開過。看著柑鴻的慘狀，忍不住搖頭，楠楠自語的嘆息道。

  「大將軍，這秦人就是如此，表面上仁義，實際上，皆是虎狼之心，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在圖擼身後，另外一人冷笑道。

  「是啊，這就是秦人！」

  「哎，這柑鴻也算是個人物，可惜生不逢時，或者說，一生英明，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令人感嘆！」

  「都一把老骨頭了，再這樣折騰下去，怕是十條命都活不了了！」

  圖擼點頭，道：「算了，走吧，快快傳訊單于，是救還是不救，早做決斷，否則，人一死，救了也無用了！」

  說著，圖擼不再慢慢而行，而是快速離去。

  ……

  高谷，這個地方名副其實，當真四面環山，僅一片谷地。

  雖說匈奴大草原，四面平坦，但在這高原上，也不是說就真的沒有山。

  草原上，照樣山丘無數，只是比較低矮。

  也有高山脈絡，連綿不絕，如陰山崑崙，那可是真正的世間大山脈。

  龍城距離陰山不算太遠，然，這高谷，剛好就建立在陰山之下。

  那陰山呈現環抱之勢，完全把高谷這座城池包圍起來，滯留前面一條道路，而那條路上，還有著一個天然陷坑。

  那陷坑加以布置，簡直就是這天地間最大的陷阱。

  要說這天下，那座城池地勢最為咸陽，有人說函谷，有人說雁門，也有人說玉門等等，但是，與這高谷相比，那都是小巫見大巫。

  當然，本身各自所承載的責任也不一樣。

  曾經，秦國的函谷關，用以抵禦東方六國。

  後來的雁門關，用來抵禦匈奴。

  那些天險之地，都是用來拒敵於外的大關。

  可是高谷不一樣，這不是拒敵於國門之外的關卡，而是匈奴最後的退居之地，也是匈奴人最後的據點。

  雁門關，函谷關守護的都是一國，而這高谷，守護的僅僅只是一國的希望和火苗。

  可以說，當匈奴決定退居高谷的時候，其實匈奴已經滅國了。這裡無盡天然防禦，守護的也只是匈奴最後的希望，想要打破這個希望，明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甚至於可以說，倘若硬攻，哪怕是數百萬大軍，都不可能踏滅高谷，這就是高谷的天險。

  在高谷城中，堆積著匈奴積年累月存儲的糧食，如今三十萬大軍，完全足夠吃十年有餘。

  在外不怕敵，內不懼耗的情況下，匈奴這最後的據點，完全高枕無憂。

  這一日，高谷城中，一座名喚陰山殿的大殿中，匈奴如今兩大將軍之一的沽桓快步而來，走到大殿中，冒頓面前，雙手環於胸前行禮道：「末將參見單于……」

  冒頓正在處理下面的一些瑣事，聞言抬了抬頭，道：「下面的人，差不多都安撫下來了吧，此次前來何事？」

  沽桓道：「啟稟單于，圖擼那邊傳來消息，那柑鴻一路受盡折磨，饑寒交迫，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再不動手，任他再是能挺，怕也活不了幾天了！」

  冒頓聞言，眉頭微皺，放下手中瑣事，道：「圖擼那邊探查的消息，此事真的沒有問題？」

  這個問題問出了冒頓心中的所有疑慮，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想救柑鴻，只是一直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