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一看便欲罷不能

  傳音符燃起，張方的聲音傳入腦海：「一劍宗四位太上長老來訪，緩歸。」

  林玄真無奈地笑了笑，張方這是要獨自解決那四個老頑固，特意讓她晚點回去。

  弋努緊緊盯著林玄真，問道：「師父，出什麼事了嗎？」

  她難得有機會跟師父逛逛集市，掌門不會發傳音來掃興吧？

  「無事。」林玄真搖了搖頭，看向弋努。

  小徒弟已經長得比自己高出一寸，頭上十分素淨，身上的法衣也沒什麼花色。

  「阿努你頭上只用這一支髮簪，也太單調了些。我們去雲來樓看看。」

  林玄真說著，就轉了方向，往雨花閣的雲來樓走去。

  弋努抿了抿唇，還是沒止住上揚的嘴角，快步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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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玄真一邊在萬族集市上走著，一邊觀察著身邊擦身而過的修士。

  在萬族集市里，一旦施展術法或是御劍飛行，容易發生衝撞，便有管理條例禁止執法堂弟子之外的修士御劍。

  萬族修士大多默契地和凡人一樣，用足或尾或根，或低低地懸空著，穿行於人群中。

  執法堂的弟子分散在整個萬族集市中，相互之間不時溝通匯報著自己負責的區域內狀況。

  比起第一屆萬族集市，更加訓練有素，有條不紊。

  弋努亦步亦趨地跟在林玄真身後，免不了想到師父要飛升的事。

  她上揚的嘴角又落了下來，過了片刻才問道：「師父，你大概什麼時候飛升？」

  林玄真腳下微微一頓，她疏於考慮了。

  最近一個月，天柱日漸堅實，已經能夠完全負擔修真界的靈氣供應，還能維持支撐上界，不至於造成上界傾塌，再引天災。

  飛升之後，她就是換了個地方轉化靈氣，加速仙界的師長們突破至真仙境，再幫助他們離開存真界，前往其他小世界。

  之前林玄真跟張方說自己要飛升，確實沒錯，她隨時可以飛升。

  但她沒跟張方說，她能往返於兩界之間。

  這事太過異常，也不適合叫太多人知道吧？

  如此一來，她返回修真界的時候，就更要低調才行。

  想罷，林玄真隨口道：「萬族集市之後。」

  弋努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哦。」

  等師父飛升之後，她得再抓緊些修煉，爭取儘快飛升和師父團聚了。

  什麼勞逸結合？

  她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哪有那個閒情逸緻休息啊？！

  等飛升了，再好好安逸個夠補回來，也差不多吧？

  林玄真剛到雲來樓門口，就被塞了幾本手掌大的小冊子。

  她順勢接過一看，這些小冊子是以符紙製作的，其上設置了符文，在翻看一次之後，便會自燃銷毀。

  林玄真快速掃過，劇情停在了關鍵處，手上騰起一朵沒有溫度的火花，那小冊子便化作了灰燼。

  這算是一次性的話本？

  弋努見狀，忙解釋道：「師父，您不在的那十五年，雲來樓一直在免費派送這些翻看一次後自燃銷毀的試讀版話本。您看弟子要不要跟雨花閣花道友說上一聲？」

  其實第一八卦簡報也推出了更耐讀的「珍藏版」話本玉簡。

  弋努手裡有大徒弟劉笑孝敬的全套，之前被師父關了禁閉，她才得空翻看。

  這一看便欲罷不能。

  弋努從來不知道白霜見還能寫這樣的話本，寥寥幾筆將師父描述得栩栩如生，她和楚閣主的互動也十分……

  咳咳，她絕沒有想要撮合楚閣主和自家師父的意思。

  只是略微能理解楚閣主叫人做了試讀版免費派發的做法。

  如果她是楚閣主，可能不止如此，還會包下所有第一八卦簡報出的話本玉簡，到處送人。

  不但能滿足自己那點私心藉此傳情，還能預防其他人對自己的心上人起心動念，可謂一箭雙鵰。

  唯一叫人疑惑的，就是白霜見跟楚閣主不對付，為什麼還會寫這麼多師父和楚閣主的話本。

  偏偏她發給白霜見詢問此事的傳音不見回信，聽散修盟的林盟主說，白霜見已經十五年不見蹤跡了。

  那些話本玉簡，還是通過褚一和石武，經由八卦第一簡報出售的。

  林玄真皺眉問道：「不必，只是……怎麼就一個開頭？」

  弋努鬆了口氣，被寫成話本也不惱，還能看自己的話本看得上頭，師父真乃奇女子！

  她本想掏出自己那一套話本玉簡，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張望一番，果不其然便看到雲來樓對門，又是聚寶樓。

  而第一八卦簡報，就是掛在聚寶樓名下的。

  弋努指了指聚寶樓牌匾上那個俗氣至極的大金元寶，說道：「師父，完整版可以去聚寶樓購買。」

  林玄真點頭道：「聚寶樓里時不時也能淘換到些好東西，我們先去那兒看看！」

  說罷，當即轉身往聚寶樓去。

  ……

  楚惜時在二層窗口，看見心心念念的玄真大師姐在雲來樓前駐足。

  雨花閣弟子沒能認出玄衣素顏的大師姐，往她手裡也塞了幾本小冊子。

  饒是楚惜時，見到大師姐接過那寫著自己參與構思的歡喜冤家話本，也是面色微紅。

  他實在不明白，大師姐怎麼能夠面不改色地看自己的話本？

  他自己看一次尷尬一次。

  要不是花妙涵看了說好，定要把白霜見抓起來打一頓！

  楚惜時疾退一步離開窗口，著急忙慌地召出水鏡，又施展了清塵訣，親手重整衣冠，才準備下樓迎客。

  白霜見看他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也猜到定是大師姐來了。

  他當即把玉簡一扔，閃身沖在楚惜時前面。

  等他趕在楚惜時之前跟大師姐告了狀，看他還能不能有好果子吃！

  楚惜時早有防備，輕彈手指，那隻熊便撞上了無形的屏障。

  砰的一聲，白霜見額前一痛，落了地。

  毛茸茸的身子一團，又站立起來，白霜見伸出尖利的熊爪子就要撕開這楚惜時臨時設下的陣法。

  要不是自己沒防備，怎麼可能一頭撞上陣法？

  爪尖剛戳破陣法屏障，白霜見濕潤的黑色鼻尖，就飄過一陣淡淡的幽香。

  下一瞬，白霜見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他一雙烏黑圓眼怒瞪著姿容無雙的男修。

  楚惜時比他還要驚訝，嘲諷道：「同樣的定身香，你能中兩次？」

  說著，他伸手一抓，撤下臨時陣法，又取了幾道符紙，重新設下大乘期修士都難以突破的困陣。

  白霜見眨了眨眼，他有褚一和石武，這兩個修為略高於自己的忠誠護衛，平常切磋對象也就是天雷雙姝和微生洵。

  大部分時間不是在靠睡覺修煉，就是在鍛鍊春秋筆法賺靈石。

  認真算起來，他還沒獨自歷練過幾次。

  而那定身香，是楚惜時自己研製的，不用吸入，只要沾上那麼一星半點兒的，就能起效。

  他這只比楚惜時晚入道途近千年的小小半妖，中兩次，不是很正常嗎？

  等下就在話本里，讓楚惜時吃癟，以報此仇！

  楚惜時三兩下就設好了困陣，又彈出一粒香灰，解了白霜見的定身香，「你別想著逃跑了，安心寫完這個話本，還能快些回散修盟見你家小師妹。」

  白霜見得了自由，渾身毛髮抖了抖，更蓬鬆了幾分。

  他垂頭喪氣地把那枚落在了桌底的玉簡召回手心，烏黑的眼睛翻了翻，才想起自己妖身翻不了白眼。

  楚惜時懂什麼？

  他被迫寫的話本，和自己放飛想像力寫的，能一樣嗎？

  就知道拿小師妹威脅自己。

  等下在話本里，把大師姐的七個師兄也寫進去，這一回，他白霜見不寫一夫一妻大圓滿結局了！

  白霜見通過精神勝利法哄好了自己後，閉上眼，神識探入玉簡，游移其中，落下一個個文字。

  ……

  楚惜時出了雲來樓，也不見大師姐蹤跡，問了門口的雨花閣弟子，才知道剛才那兩個女修，竟然去了對門的聚寶樓。

  想也知道，大師姐定是去尋那完整的話本了。

  在門口等了片刻，就有聚寶樓的掌柜，熱情地將兩人送出來。

  楚惜時對上大師姐那雙星眸，再度如初見一般，心間蕩漾起層層波瀾。

  花容月貌不從流俗，風姿綽約不顯輕佻。

  大師姐即使身著玄衣，素麵朝天，依然難掩其光芒之萬一。

  世人眼中容貌和身量或許更勝一籌的弋努，在楚惜時眼中卻淪為路人。

  楚惜時正要開口跟大師姐問安，心生不祥預感，抬頭一看，只見萬族集市摘星台上空，有一顆巨大的火流星正在靠近。

  這火流星速度極快，轉瞬就撞上了雷雲仙城的護城大陣。

  「砰朗——」

  萬族集市上空突兀地傳來一道尖銳的陣法碎裂聲。

  整個熱鬧非凡的萬族集市都隨之一靜，眾人無不抬頭去看。

  與此同時，摘星台上也響起了一道巨響。

  萬族修士只看到摘星台上隨之而來的沖天火焰。

  冷水入了熱油鍋一般，整個萬族集市又瞬間喧鬧起來，比之前更甚。

  「火、火流星！不會是天災又來了吧？」

  「若是隕石雨再臨，我們這麼多人跑也拍不了啊！」

  「別慌，玄真大師姐親自坐鎮——」

  「大師姐在摘星台上，怎麼沒有阻止那火流星？！」

  「欸……等等，萬族集市內除天雷門執法堂弟子不得御劍，你不知道嗎？」

  「讓一讓，我宗門出了急事！借過一下，我十萬火急！」

  ……

  眼看萬族集市要發生修士御劍飛行衝撞、遁法相撞事故，天雷門執法堂弟子紛紛出手維護秩序。

  但因為大師姐未能及時現身，場面愈發混亂不可控。

  林玄真嘆了口氣，道：「阿努，回摘星台吧！」

  弋努理智知道該回摘星台去，可心裡有些不情願：「可是，師父……」

  只看師父那淡定的神情，顯然就是其他修士大驚小怪，實則沒什麼大事。

  林玄真對著小徒弟眨了眨眼，暗示道：「以後還有機會的。」

  不等小徒弟反應過來，林玄真抓住弋努雙肩默念口訣，一眨眼就到了摘星台上。

  楚惜時一回神，再度失去了玄真大師姐的蹤影。

  ……

  林玄真帶著弋努回了摘星台，就看到沖天火焰的源頭，是一團金紅色離火。

  她神識並未受阻，自然看得清楚，那就是為了快，什麼都不管的孔越。

  巨大的完全覺醒的朱雀趴在地上，身下壓著四個狼狽的大乘期修士。

  摘星台上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曾由土靈根修士加固過，如今卻呈現蛛網狀的皸裂。

  張方躲得快，只法衣下衣擺被燎了一段，倒是沒有受傷。

  他走上前，指著那四人一鳥，強自鎮定道：「大師姐，這就是一劍宗那四位太上長老，自左向右，分別是三鑒真人、四鎏真人、六鏨真人、七鋆真人。還有上面這位……神鳥朱雀，不請自來！」

  張方話音剛落，那團離火便猛地一收。

  朱雀一躍而起化作清秀少年，落在完好的地磚處，激動地叫道：「玄真吾主！」

  林玄真揉了揉額角，這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吧？

  之前因為剛剛突破控制不好胡亂加速，牽扯出的和金敏的那一段官司，過去也沒多久，這就全忘了？

  林玄真指了指摘星台下的混亂，微笑著問道：「孔越，你是來搗亂的嗎？」

  孔越脖子一縮，腦袋上那一撮金紅色的頭髮都黯淡了些許。

  他血脈完全覺醒成朱雀後，只是想給玄真主人一個驚喜。

  前有迷路，後有剎不住，為什麼這麼難？

  孔越想了想，乾脆重新化作原形，振翅一飛，慢悠悠地在萬族集市上空盤桓。

  孔越那一聲「玄真吾主」響徹雲霄，加上萬族修士見了朱雀盤桓，自然放下心來，騷亂也漸漸平息了。

  林玄真見此，抬手接過張方遞來的已經出現裂紋的護城大陣陣盤。

  她微微凝神，伸出兩指，食指是細細的雷電，中指則是一朵蒼白火苗，隨即低頭在陣盤上刻繪和修補起來。

  與此同時，高空中現出幾條粗大的雷蛇，在孔越破壞的護城大陣上那處空洞周圍遊走片刻，護城大陣便恢復如初，甚至多了幾分雷電之力。

  原本修補陣盤，並不會同時出現雷蛇涌動的場面。

  但為了修士們能夠更加安心，林玄真就加了點專屬特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