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早已料到這一步

  簡無瑕仍不放心，弋努雖然有這樣的本命天賦，但她畢竟只有煉虛初期。

  

  大師姐本就是修真界第一強者，就算受了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有那膽子趁虛而入？

  簡無瑕腦海中不期然掠過雨花閣閣主楚惜時的身影。

  ……還真有！

  而且楚惜時身為溫若雨上仙的徒孫，大師姐又是再溫和不過的性子，想來是下不了死手的。

  這麼一想，簡無瑕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斷然拒絕弋努的提議道：「不行，若大師姐都應付不了，你去又能頂什麼用？別到時候還要大師姐分心顧你。」

  他還是覺得，自己這大乘期中數一數二的劍修，比起徒有本命天賦卻沒什麼實力的弋努，更為靠譜。

  至少能把可能出現的楚惜時揍得沒個人樣。

  弋努抿了抿唇，實力這一點，她有金剛琢和本命天賦可以勉強彌補，自會拼死護師父周全。

  這無意義的爭論，反而是最沒用的。

  更何況，她也沒必要聽簡無瑕的吩咐。

  弋努微揚起頭，對上簡無瑕，冷聲道：「簡堂主，不必多言！我是五雷峰峰主，自有決斷。方齋主，請送我離開防禦陣。」

  見弋努一意孤行，還說這種話，簡無瑕一口氣噎在胸口，臉色不佳地哼了一聲：「真是不識好歹！枉我還擔心你衝動之下，毀了大師姐的安排，斷了五雷峰的傳承！」

  方知萌見狀，忙打圓場道：「弋峰主稍安勿躁，這會兒你就算是出了防禦陣，大師姐還能在原地等你？還有簡堂主，你也是有徒弟的人，弋峰主和大師姐親如母女，還是多體諒為上！」

  曾經身嬌體弱還眼盲的自己，只迎風打個噴嚏，就能被原知著盯著，吃一堆苦澀的丹藥。

  之前遭受反噬只留一口氣尚在，原知著求爺爺告奶奶，不計代價都要救她。

  因此，方知萌對弋努的心情，感同身受。

  倒是弋努這般知恩重情的品格，才不枉費大師姐一番栽培的苦心。

  簡無瑕也是被這變故亂了心，稍一冷靜便覺得自己有些太自以為是，只把弋努當成個不懂事的晚輩。

  當初他壓制修為太過，若不是親傳弟子邱正陽，不顧長老們反對也堅持要請大師姐出關，這會兒自己可能早就灰飛煙滅了。

  主要也是因為他早早見識過大師姐的強大，打心底里不覺得大師姐會出什麼事。

  「方齋主說得有理，是我不對。」簡無瑕當即對弋努認錯道，「只是大師姐將你送來方寸城，顯然也是考慮到你修為不高，無法分心顧你安危。」

  那隕石雨的威力，不用簡無瑕多說，眾人有目共睹。

  方丈島的額防禦大陣防得住上古異獸潮，防得住大乘期修士的攻擊，但在燃燒著的隕石下，顯得搖搖欲墜。

  幾人講話的當口，便夾雜著防禦陣被隕石撞上炸裂後的震動和哀鳴。

  那隕石上攜帶者極少的仙靈力，卻能在撞擊的瞬間化作海量靈力，將天火激發出堪比異火的威力。

  簡無瑕以掩日劍擊碎隕石後，就立即從心意相通的本命靈劍上察覺到，不可硬抗。

  弋努也稍稍冷靜下來，太著急師父的安危，深怕有人會對師父不利，又遇上簡無瑕幾番阻攔，這才有些急了。

  「簡師叔見諒，是我著急了些。」

  她深知，自己的修為不高是硬傷。

  如果不是師父的親傳弟子這一身份，在這件事上，豈容她一個煉虛初期弟子置喙？

  儘管有金剛琢，有本命天賦，若是遇到了和師父一樣的強者，依然如螳臂當車，不堪一擊。

  若是她無法在一招之內，出奇制勝，便只能任人魚肉。

  但為山九仞，豈一日之功？

  弋努突然覺得，自己的修煉規劃有點問題，均衡發展耽誤了太多時間。

  若是她一開始就把精力放在提升修為和劍法造詣上，是不是也可以同簡無瑕一般，更有底氣？

  到時候再來一項一項地提升丹符器陣方面，說不定還能事半功倍。

  但事到如今，要臨時提升修為，也來不及了。

  弋努壓下心頭種種，勉力維持自己的鎮靜，問道：「方齋主，那依你看，我們該怎麼辦，總該做點什麼吧？」

  方知萌抬眼看了看正在努力維護著方丈島防禦大陣的楚怡，還有在陣外將過大的隕石擊碎成小塊的任綺，心中慶幸不已。

  幸好她叫天雷門的人來方丈島暫避，不然，這樣的隕石雨下，必然無法護住整個島的人。

  到時候一旦要做出取捨，方寸城外的凡人和低階修為修士，自然而然就成了被捨棄的人。

  方丈島暫時無虞，但整個修真界又如何呢？

  根據方丈島眼下的狀況以及弋努提到的歸元論道會舉辦處的隕石密度，可以斷定，這隕石雨的威力越靠近絕靈海域則越強。

  方丈島是距離北方絕靈海域最近的地域；西方則是聚窟洲和鳳麟洲，以及長洲海角；南方則是夏神部洲南部和蓬萊島；東方大多是些零散居住著凡人的島嶼，如弋努出生的東弋島就是其中之一。

  若單單只考量這隕石雨的規模，雖然會有傷亡，但當下不至於立即使凡人大幅減少，暫時不必擔心傳承後繼無人。

  但海水已近沸騰，海中妖獸和魚獲折損大半，隕石落入海中又掀起滔天巨浪……

  無論是「天坑」也好，隕石雨也好，終將影響到脆弱的凡人生息。

  往最壞的方向想，這隕石雨還不是最嚴重的天災，就怕這只是個開始。

  方知萌最是清楚，人族的根本並非他們這些修道有成的修士，而是占據修真界生靈總數九成九以上的凡人。

  若沒有凡人，自然也沒有源源不斷的新弟子，更無法維持人族的強盛。

  一旦人族衰落，短時間內還好，但時間長了，妖族自然不會放過這唾手可得的鮮美血肉，草木之精則置身事外……

  如此一來，大師姐煞費苦心維持的萬族之間的微妙平衡，將頃刻之間土崩瓦解。

  「大師姐的吉凶如何，我有心卜筮，奈何實力不足。之前我那一次投胎重生，就是因為卜筮與大師姐相關之事被反噬了。眼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住修真界，尤其是那些凡人……」

  方知萌一邊說著，一邊細細觀察天雷門的兩人。

  好在天雷門弟子大多都不是冥頑不靈，認定修士高人一等的。

  兩人聽完方知萌對大師姐的分析，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簡無瑕感嘆道：「慚愧！我拜入天雷門逾三千年，竟不知大師姐的真正心思！」

  他只想著如何提升自己的劍法造詣，或許再關心一下邱正陽的修煉和大師姐出關與否，而大師姐卻在默默關心整個人族的將來！

  弋努抿了抿唇，道理她都懂，但還是放不下師父的安危。

  「話雖如此，但我師父的安危一日無法確認，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去做別的事。」

  方知萌微微一怔，剛才還覺得弋努重情，現在才發現，她還認死理，倔得很。

  簡無瑕嘆了口氣，說道：「以大師姐的實力，加上她和木真大師交好，手上的法寶必定不少。此外，大師姐的靈寵蝕空獸也不是吃素的。弋師侄當真不必太過擔心。」

  大師姐定然性命無憂，他只需看好那心懷不軌的楚惜時就行了。

  雖然楚惜時沒有再跑到天雷門跟大師姐示愛，但誰知道他是不是以退為進？

  狗改不了吃屎……呃，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必須得防著些。

  等下就叫邱正陽去雨花閣，牽制住楚惜時。

  弋努被簡無瑕這麼一提醒，也想起當初第一屆萬族集市上，那設下天地同歸陣後修為暴漲的申懷元，在蝕空獸面前依然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

  弋努還知道木真大師就是師父本人，而木真大師出售或贈予他人的法寶幾乎不帶重樣的。

  剛才師父隨手給的金剛琢，卻是海角樓巫秦祖師同款。

  若是師父煉製的每一種法寶，自己都留存了一件……

  那好像、似乎、大約、興許是不用她擔心了。

  弋努赧然，當真是關心則亂，一聽到師父禍福難料，就把什麼都給忘了。

  她對簡無瑕拱了拱手，道：「有勞簡師叔費心開導，我明白了。」

  見弋努這兒說通了，方知萌才說道：「修真界遭逢大難，人族自然有我們護佑，就怕靈族那邊驚慌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弋峰主，你五雷峰不拘萬族，此事還要麻煩你去處理。」

  弋努想到五雷峰上那些靈族弟子，稍有異動就焦躁不安的鬧騰樣子，瞭然。

  此刻弋努也不得不感慨，師父真是目光長遠，竟然早已料到這一步！

  各族族內聯絡之法各有不同，由拜入大師姐所在五雷峰的靈族弟子通知各族，比起由天雷門跟各族分別發正式公函，更快捷便利不說，還更為可靠。

  弋努需要做的，也不過是儘快趕回五雷峰去，把狀況告知靈族弟子。

  「方齋主且放心，我這就準備回五雷峰。」

  簡無瑕想到的是夏神部洲正南方向的毓南州，毓南州主要由南家治理，整個州府凡人較多，修士集中在州城。

  如今南家由少主南舒景打理，整個南家上下，修為最高的就是煉虛期的家主南溫。

  遭逢此難，毓南州不知要傷亡多少。

  簡無瑕當即決定，帶人前去支援。

  「方齋主，既然四方絕靈海域都會降下隕石雨，毓南州首當其衝，狀況必定不好，我準備帶天雷門弟子先行撤離，前去毓南州支援。」

  方知萌心裡一驚，雖然已經通知了兄長原知著，但他尚未出關，若沒了簡無瑕一行人的幫助，方丈島恐有危難。

  她剛想挽留幾句，見微齋的書童匆忙趕來，老遠就喊道：「齋主，島主出關了！」

  方知萌心神一松，配合至極：「簡堂主請自便，此番還要多謝諸位助我守住方丈島。日後，我方丈島必有重禮相酬！」

  ……

  弋努本想與簡無瑕分頭行動，她手上有飛渡舟、金剛琢，有又不計其數的極品符寶，還有千里遁行符，趕回天雷門速度比簡無瑕帶著一堆化神期修士御劍，還要快上幾分。

  但臨出發前，邱正陽卻叫住了她，問道：「弋師姐，等一下！西南州也遭了隕石雨，我爹娘正愁沒法趕回雲菏城。不知道飛渡舟是否在你手中，能否借我一用？」

  弋努回身，果然看見滿臉著急的邱不痴和陳素素，正殷切地看著自己。

  邱正陽的雙親曾經結下同心契，在整個修真界都十分出名。

  原以為兩人為了各自道途解了同心契，應當會對兩人的感情有所影響。

  但在弋努看來，兩人恩愛如初，完全不像解了同心契的樣子。

  邱正陽若是知道弋努在想些什麼，放在平日裡，定要大聲反駁：誰說沒有影響？明明就更加肉麻了啊！

  但這會兒，他根本沒心思說這些。

  邱正陽得知西南州的消息，得知雲菏城遭難，若城主夫婦遲遲不歸，消息傳出去，怕是要動亂了。

  弋努一看他身後的一群人，善解人意道：「既然是邱師弟的請求，我也不好推拒。只是……」

  邱正陽十分上道，點頭道：「我懂我懂，陳恕的劍法就交給我了。」

  弋努笑了笑，當即取出飛渡舟，請邱不痴與陳素素，以及雲菏城的若干化神期甚至是元嬰期大圓滿的侍衛，上了飛渡舟。

  邱正陽沒有同行，西南州狀況就不好，那首當其衝的毓南州只會更糟，他得跟著師父簡無瑕一同去毓南州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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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林玄真送走旁人之後，才吸口氣，從袖子裡取出了已經抽出根苗的陰陽蓮子狀的本源道種，將其放入天地爐中種下。

  最後用息土覆蓋在本源道種上，命伴生靈火分出一小朵，停留於上。

  林玄真捧著天地爐，往更北之地飛去，她要找到中心四極交匯之地，將這天地爐扔下。

  好在林玄真有天道小老弟配合，所以沒有花費絲毫多餘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絕靈結界核心處，也就是四極交匯中心。

  她默念如意訣，將天地爐化作萬倍大小，以此取代那一處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裸露出來的巨大的絕靈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