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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英子走了

2024-08-08 00:13:35 作者: 獵狼嘯風

  十二月初的一天,天上飄起了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沒多大一會兒,整個省城被這漫天的雪花覆蓋了,白蒙蒙一片。

  還有半個小時從省城發往濱海的列車就要發車了,等車的旅客已經迫不及待的從長條椅子上站起來,把包背在肩上,拉杆箱拉在手中,帶小孩的把孩子抱起來,稍微大一點的孩子緊緊地跟在大人後面,有的大人不放心,把孩子拉在身前,隨著人群慢慢的像檢票口涌去。還沒到檢票時間,但是人們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焦急和擔憂——真的晚了上不去車怎麼辦?

  拉著裝滿行囊的拉杆箱,英子站在一個公用電話旁,撥通了一直要打卻沒打的電話。她要在離開省城的最後時刻,給自己的譚哥打個電話。

  李艷華小跑著來到廚房,沖正在切菜的我喊:「譚哥,電話——」

  「電話?」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電話,吧檯呢,趕緊的。」李艷華看我發愣的樣子,又說了一遍。

  確定這個電話是找我的,趕緊放下手裡的菜刀,擦擦手,往前台走,一邊走一邊想,誰打來的?沒幾個人知道酒店電話,難道是家裡的?想到家裡的不禁緊張起來,跟自己說不會是母親有病了吧?想了想覺著不可能,因為家裡邊根本沒電話,想要打電話得到村上或者是郵局才行。

  可能是王姐,再不就是英子。

  狐疑著來到吧檯,拿起電話衝著話筒說:「餵——」

  「譚哥嗎?」英子問。

  

  一下子聽出英子的聲音,十分驚喜,說道:「是我英子。」

  「哥,我馬上坐車走了。」

  我詫異的問:「坐車走?去哪?回家?」

  「去濱海。」

  「幹啥去?不在飯店幹了?」

  「不幹了,我同學在濱海一個工廠幹活,挺好的,我上她那去。」

  「准當嗎?」我有些擔心的問。

  「她都在那干一年了,准當。」

  「哦——」心裡有些不舍,感到太突然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不知道說啥,想了一下說:「照顧好自己,到了就給我打電話。」

  「嗯,到了就給你打電話。」

  接著是短暫的沉默,在我剛要問她去濱海王姐知不知道的時候,她說:「哥,跟你說件事。」

  「啥事?」

  「那天不想你走,想把自己給你------我其實早就不純潔了。」

  說完電話掛斷了。

  此時的英子已經滿眼淚水,視線模糊------

  哥,我走了,我會用心的把你記住,這一輩子——

  這個美麗、倔強、個性的女孩把流過臉頰的淚水輕輕擦去,拉起自己的行囊,堅定的走向不遠處開始檢票的人群。

  我手拿著話筒,久久沒有放下。

  整顆心陷入突如其來的悲傷和痛苦之中,好痛好痛,眼前是英子的面孔,耳邊是她說的最後那句話。感覺自己做了一件最大的錯事,辜負了一個女孩的真情。

  痛苦、難受、揪心、失魂落魄。

  放下話筒,瘋一般的衝出酒店來到大街上,站在馬路中央伸出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馬上打車到火車站,英子還沒上車,快的話還來及,把她攔下來。

  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平時就很少的計程車在這雪天裡更少了,站在馬路中央能依稀的看到整條馬路上一台都沒有,不但沒有計程車,別的車都很少,不時地開過來一台廠內的麵包車,還非常慢------

  英子,先別上車,等哥,哥這就去。

  在心裡嘶喊著,焦急的看著馬路兩邊,這時候只希望出現一台計程車,攔下來,把自己飛速的拉到火車站,眼前都出現了計程車停在站前的情景,自己從車上下來,奔跑著進了候車室,在整個候車室大聲的喊著英子,焦急的尋找著------甚至看到英子站在那,微笑著向我招手,哥,我在這呢——

  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內心的焦急在急速的加劇,似乎看到英子過了檢票口,依依不捨的回過頭張望------

  眼前,除了越來越大的雪花什麼都沒有。

  十分鐘過去了,沒有計程車,加劇的焦急中漸漸升起了一絲絕望,並且有了憤怒和詛咒,罵著老天爺,罵著這該死的雪。

  二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一台計程車過來,焦急開始變成絕望,絕望又痛苦的狠勁的撕扯著疼痛的心,還有軀體。開始破口大罵了,計程車,計程車,都死哪去了?

  一個二十一歲的男孩,站在馬路中央,站在漫天飛舞的雪花里,絕望的、痛苦的嘶喊著,聲音傳出去老遠,又消失在白蒙蒙的天空中------

  半個小時過去了,絕望、痛苦把這個男孩完全淹沒,他赤紅的眼睛裡沒了淚水,有些空洞,滿是淒傷與悲涼。

  此時,馬路邊,一個漂亮的姑娘安靜的站著,在她的手裡拿著一件外套,顯然這件外套是男人的。姑娘看著站在馬路中央一臉悲傷的男孩。她不知道在這個男孩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接完電話就瘋一樣的跑出來打車。

  她想可能是他家裡出啥事了吧?他想打車去車站回家。看他著急的樣一定是啥大事,萬分火急,要不然他不會這樣。可是,這該死的雪,哪天下不好,偏偏今天下,馬路上別說計程車了,連台別的車都沒有,這都半天了,公交車都沒過來,這要是平時半小時就能有一趟公交車的。

  她想把男孩的棉外衣送過去,可是看到男孩臉上的表情沒敢上前。太嚇人了,黑黑的,眼睛要噴火,傻子都能看出來那是憤怒到極點了,這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火藥桶,只要別人上前稍微一碰就會爆炸,並且異常激烈,破壞力驚人。

  可是,他已經在雪裡站半個小時了,就穿著件工作服,凍壞了咋整,肯定得感冒。女孩想著,心疼著,躊躇著想要上前把手裡的棉衣給男孩穿上。

  雪還在下著,很大,剛剛踩出的腳印不一會兒就被落下來的雪花覆蓋。

  這是一場大雪。

  臉上的涼意把絕望中的我拉回到現實之中,慢慢的清醒一些。仰頭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揪著似的疼,有東西堵在嗓子眼,感覺呼吸都費勁,胸口悶悶的。

  知道打不到車了,即使打到車也晚了。現在英子已經坐上火車,並且火車已經開了。

  轉回身,準備回店裡,猛然看到站在馬路邊的老鄉李艷華,還有她手裡拿的衣服。她的頭上、身上落滿了雪花。

  走到李艷華面前,她把棉衣遞給我,接過來沒馬上穿,把她頭上的雪拂掉,順勢拂去她肩上的雪,衝著她凍得通紅小臉擠出一個苦澀而又難受的笑容。

  「回吧。」

  說完穿上棉衣,往店裡走,她在後面跟著,懂事的一句話沒說。

  西伯利亞寒流席捲了整個東北,強烈的冷空氣讓東北三省大部,包括NMG東部大面積降雪。這次降雪一直持續到半夜,足足二十厘米。

  由於下雪,晚上只有一桌客人,早早下班了。

  陳師傅、我、李劍寒、貼廚我們四個走出來的時候正好小吳過來,他站在酒店馬路對面,攢了個大雪球扔過來,直接砸中李劍寒,李劍寒看到是他,立時撒歡似的衝過去,倆人狠狠地撞到一起,順勢倒在雪地上咕嚕幾個滾,哈哈笑起來。

  「這兩個鬼!」陳師傅笑罵一句。

  小吳和李劍寒從雪裡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

  小吳說:「來找你們,上我那喝酒去。」

  陳師傅說:「走吧,這下雪天就得喝酒,要不然沒意思。」說完看一眼陰沉一天的我,說:「譚子,喝酒去。」

  是想喝酒,但想一個人喝點兒。對陳師傅說:「你們去吧,我不去。」

  「你這一天不樂呵,問你啥事也不說,真愁人。不行哥陪你單獨喝點。」陳師傅說。

  感激的看他一眼,說:「我沒啥事,你們去吧,就是心有點難受,過兩天就好了。」

  陳師傅看看我,小吳張嘴要問什麼,被陳師傅阻止了,說:「你自己在家吧,我們喝酒去。」

  他們幾個有說有笑的走了。

  一個人走在雪裡,被痛苦折磨著,英子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她應該到濱海了,不知道濱海下雪沒?

  自己真傻,連一個女孩喜歡自己都看不出來。

  從英子那回來之後,有了和她處對象的打算。那個親吻觸動了心中愛的琴弦,使自己的愛情萌發出一個稚嫩的小芽,從最初的的詫異中驚醒,知道這是一個女孩對一個男孩的喜歡與愛意。當想到英子是愛自己的時候內心狂跳著,喜悅著,忐忑著。

  她真的愛自己嗎?一直把她當妹妹看了,她突然的一個吻把自己打懵了,從來沒有戀愛過的我背著突如其來的愛情搞得驚慌失措,甚至是狼狽。

  冷靜下來之後思考著,內心確定了英子的愛意,但是依然不敢相信美麗的她會愛上自己。因為自己太窮了,壓根兒沒想過會有漂亮的女孩愛上自己,好像那都是小說中的故事,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心裡的喜悅伴著不敢確定的惴惴不安,盤算著下次去看她的時候,親口問問她是不是想和自己處對象,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覆,如果她真的和自己處的話,那自己的愛情就開始了。

  可是,還沒等去呢,這個美麗的女孩兒離開省城了。

  茫然的向前走著,前面有幾家小飯店還在營業,直接進了其中一家。老闆都準備關門閉店了,看有生意上門,笑著臉接了下來。

  點了個菜,一瓶白酒,一個人,獨斟自飲。

  心裡太難受了,深切的感受到痛苦滋味,意識到剛剛吐露嫩芽的愛情就這樣消失了。

  二十一歲的青年渴望著愛情,希望有個女孩愛著自己,讓自己品嘗那如蜜一般的甜蜜。可是,我卻把自己的愛情葬送了,不得不說是個笑話。

  小飯店的門被推開,一個女孩夾帶著一股冷氣飄進屋裡,女孩趕緊關上門,跺了跺腳,抖了抖羽絨服帽子上的雪,然後一臉微笑的走到面前坐下。

  「你咋來了?」我問。

  李艷華小臉凍得通紅,搓著手說:「我看陳師傅他們把你扔下走了,就在後面跟著你-----」

  這個傻丫頭。

  「怕我出事呀?」我問。

  「嗯——有點擔心,從來沒見你這樣。」

  「沒事,就是有點難受。」

  李艷華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輕聲問:「譚哥,是不是出啥事了?我看你太難受了。」

  看了她一眼,搖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譚哥,看你這麼難受我也難受,到底出啥事了?跟我說說,別憋著。」

  「英子走了。」

  「她走了?去哪了?」

  「濱海。」

  「為啥去濱海?不在省城幹了?」

  「嗯,她有個同學在濱海。」

  「哦——」

  李艷華眼前出現站在馬路中央頂著漫天雪花打車的那個男孩,耳邊迴響著男孩撕心裂肺的嘶喊。看著眼前的譚哥,心裡說他得多愛那個英子呀。那個英子也是的,怎麼就走了呢,難道不知道譚哥愛她嗎?

  看他這個難受樣,心疼。於是說道:「譚哥你不用難受,英子到濱海能給你打電話。」

  「嗯,她說到了給我打電話。」我說,已經不確定英子會給我打電話了。

  「那你還難受啥?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問問她在賓海哪,實在想了就去看她。」

  「我怕她不會給我打電話。」

  「不能,保證能給你打電話,放心吧。來,我陪你喝酒。」

  李艷華給自己倒了半杯白酒,笑著端起來。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

  李艷華輕輕的綴了一小口把酒杯放下,她從沒喝過白酒,強烈的酒精辣味差點讓她吐出來,她強忍著咽下去,感覺一股火苗從嗓子眼直衝而下,整個食道像著火了一樣火燒火燎的,趕緊夾了口菜壓壓,怕忍不住吐出來。

  「喝不了別逞能,怪難受的,我真的沒事。」看她難受樣忍不住說。

  「呵呵,頭一次喝白酒,真辣。」

  「別喝了。」

  跟老闆要了瓶飲料給她,然後對她說:「謝謝你能陪我,我真沒事,就是當時受不了難受,過兩天就好了,今天就想喝點酒,也喝不多,能控制住自己。」

  「我知道你能控制自己,這樣,明天開始我盯著吧檯,有你的電話就去喊你。」她說。

  「好。」

  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電話上了。

  第二天,沒有英子的電話。給王姐打了電話,王姐說她知道英子去了濱海,但是沒接到英子的電話。跟她說要是英子來電話了一定告訴我,她答應下來。

  第三天,還是沒有英子的電話,心裡最後一線希望到了破滅的邊緣。

  第四天,第五天------一個星期,都沒有英子的電話,希望破滅了。

  這個走進生命的女孩就這樣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這個美麗的姑娘在我的心靈深處留下了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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