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與天爭命

  老屋的鏡子不大不小，被做成花枝形狀的塑料鏡框已經氧化、失去了原本的韌性，變得又硬又脆。

  塑料框架的小眼裡繫著一根毛線繩，掛在一顆腐蝕生鏽的釘子上，鏡子一角被打碎，勉勉強強只有中間的那塊還得用。

  鏡子裡的人，是她卻不像她。

  原本只到肩膀的毛躁頭髮此刻柔順黑亮，直垂到腰側，臉上細膩白皙，原本的斑斑點點全都消失不見，皮膚嫩得不像話。

  暗沉的膚色和曬斑消失之後，清麗精緻的五官這才顯現出來，氣質更是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實林玖本身就長得不錯，從一母同胞的林燁那張小鮮肉似的臉就能看出來。

  但常年的操勞和拮据讓林玖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理自己，暗黃粗糙的皮膚把她的顏值拉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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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玖摸著自己的臉，就算她不曾在意，但女人還真沒有不愛美的，手下滑嫩的觸感讓她心生愉悅。

  洗髓丹還有這種妙用？末世後水系異能者的確會在異能的加持下稍稍改變容貌，大多數的水系異能者皮膚都會慢慢變得柔滑白皙，但影響也是緩慢而循序漸進的。

  前世，林玖死前5級的水系異能也沒有洗髓丹效果來得誇張，就算是林家人站在這兒，也不一定敢認她。

  林玖對著鏡子欣賞了好一會兒，纖細白皙的手指纏繞著柔滑的長髮，想了想，林玖從一邊的雜貨柜子里掏出一了把剪刀。

  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及腰的長髮立馬變回原來的長度。這頭長髮美則美矣，但在末世的時候很難打理不說，一不小心被喪屍抓住，丟的可就不只是頭髮了。

  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對林玖來說就跟做夢一樣，林玖一剪刀剪短了自己的頭髮，又對著鏡子稍微修了修，一刀裁的發尾看著自然了很多，這才停手。

  耳墜只剩下左耳一隻，右耳耳垂上多了一個淺綠色的小痣，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根據小樓上的題字所記，小仙源原本就是一方小世界，其載體就是這不起眼的翡翠珠子。

  那位發現並命名小仙源的散仙后來尋遍三界找到了極品的空間材料，將其煉化製成了須彌芥子，也就是林玖左耳上的另外一枚翡翠珠子，兩個珠子湊成一對。

  須彌芥子只是法器，林玖滴上精血只是可以暫時使用，只有煉化才能讓它完全屬於林玖。但煉化法器至少也要築基期的修為，林玖只能先放上一放。

  也就是說，林玖現在算是擁有了一對兒空間，一個是右耳上已經變成綠色小痣的小仙源，一個是戴在左耳上那隻單純的儲物空間。林玖半天才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消化下去，真是賺大發了。

  不過左耳上的耳墜太過顯眼，林玖想了想，從行李箱中翻出一條銀質的項鍊，這還是她第一次發工資的時候買給自己的，項墜很小，看著很小家子氣，卻是她唯一一件比較像樣子的飾品。

  林玖把項墜拆下來丟掉，又把翡翠耳墜上的鉤子解下來，把耳墜穿到項鍊上，藏進衣領里貼身戴好。

  披上毛呢外套，林玖又從行李箱裡翻出圍巾遮住半張臉，隨手打開手機把口罩這一項寫進清單，匆匆出門。

  院子寬敞，最近的住戶都隔著一片農田，清淨是清淨，但交通也很不方便。

  通往縣城的大巴雖然一天不斷，但每次只在村口的路上等乘客，林玖想要去取她定做的武器，得先走到村口位置等車，坐車前往縣城的小汽車站，再換乘到鐵匠所在的鄉下。

  林玖原本打算等末世前一星期再去租車，現在看來需要提前一些了。

  林玖走到村子裡，借用了下快遞站的小三輪連運了五次才把快遞全部搬運回家，直接收進珠子空間裡。

  珠子可用的空間十分可觀，收進去的快遞懸浮在虛空里，林玖仔細感受了下，並沒有探到空間的邊緣。

  想了想，林玖順道放一了碗熱水進去，來檢測珠子空間是否能保持物品質量和溫度恆定，會不會相互影響。

  緊接著林玖到村口等車，趕到縣城裡的農貿市場，將積存在倉庫里的貨物全部收入珠子。村子裡收到的快遞大多是日用一類，倉庫里的貨物全是食物，米麵油泡麵火腿不一而足。

  用來儲存農貿商品的小倉庫管理並不規範，沒有攝像頭記錄，即使林玖把貨物取走也不會被發現。順便在兩條街外的書店裡買好篆書字典，林玖沒有停留直接離開。

  林玖出門時候已經下午兩三點，冬天日短，最後終於趕在天黑前去更遠的村子裡拿到了改造後的鋼筋。

  鐵匠差點沒認出洗髓後大變樣的林玖，在林玖再三地解釋下才終於讓她取貨。

  臨走的時候林玖還順手買了一大堆農具，婉言謝絕了對方給她送貨的好心，最後還是沒拗過人家，幹活的大叔騎著電動三輪車，把林玖和農具鋼筋送到了村口路口上。

  林玖站在村口等最後一班車的時候，趁著沒人把大批農具和鋼筋收進了珠子空間裡，一身輕鬆地上了車。

  在車上，林玖默默地在手機備忘錄中記下了大叔的號碼，準備在末世來臨之前發個簡訊提醒一下人家。

  緊趕慢趕，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林玖才回到了家中。

  放好所有東西，一停下來，劇烈的飢餓感瞬間占據了林玖的感官，林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四天沒有吃飯了。

  拿著水桶去小仙源的泉眼裡取了水，利索地蒸好一大鍋米飯。又以最快的時間簡單做了個西紅柿炒蛋、青椒肉絲，順手打了個紫菜蛋花湯，菜湯和米飯幾乎同時出鍋。

  濃烈的飯菜香味隨著蒸汽充滿廚房，林玖吸了吸鼻子，嘗了一口西紅炒蛋。雞蛋柔滑，湯汁濃郁，不知是真的餓狠了還是泉水的加持作用，林玖把一大鍋米飯吃得一點沒剩。

  一邊吃，林玖一邊把灌裝的煤氣也添置在清單上，到時候只有生米生面沒有做飯的燃料就很尷尬了。

  對了，水！

  林玖想起臨走前往珠子裡放的一碗熱水，連忙取出查看，水的溫度依舊滾燙，水分也沒有蒸發。

  得知這一信息的林玖捧著碗高興了許久，這下擔心食物會變質的問題也解決了！林玖當下就跑到東西屋把之前的屯糧一股腦塞進珠子裡。

  珠子裡的物品可以用意念控制，等把東西完全分門別類整理妥當，林玖消耗過多，身上都被冷汗打濕。

  前世隨著異能的升級，精神力也會增強……換成修仙的路子應該也不會例外。

  直到現在林玖才終於對這幾天的經歷有了一絲實感，自己居然真的碰上了這種天大的機緣，這無疑是她能在末世中好好生存的最大保障。

  林玖平復下情緒，拿著下午從書店買回的工具書和紙筆鑽進小仙源。

  保存食物的問題暫時解決，提升實力同樣重要！

  林玖在小樓的書架前翻看工具書對照，忙活了一個小時才把書架上竹簡的書名翻譯過來。

  為了應對各種靈根，書架上的功法可謂是琳琅滿目種類齊全。林玖最先拿出了《寒冰訣》《馭水訣》兩部功法，又挑中了鍛鍊神識的《煉神訣》，想到自己前世慣用刀作武器，又從體術中拿出一本刀訣。

  修靈煉體，相輔相成，一樣都少不得。

  小仙源只有一部修煉心法，名字不詳，鐫刻在一樓練功室的牆上。

  林玖整整翻了半夜的工具書，才將幾本功法和第一則心法全部翻譯過來，好在洗髓之後林玖的精神力也得到了明顯的提升，幾乎可以對查過的篆字過目不忘，為她節省了很多時間。

  最後，林玖盤腿坐在蒲團上，記熟了心法的內容，閉上眼睛沉心靜氣，開始了第一次修煉。沒有師尊教導，一切只能由林玖憑藉感覺摸索。

  修煉對專注能力的要求極高，好在林玖上學時候十分認真，腦子雖然普通，但卻有一股子靜氣和韌勁兒，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心法，意隨心動，一個多小時過去，林玖磕磕絆絆地進入了玄而又玄的狀態。

  魂魄仿佛離體，林玖明明雙眼緊閉，卻看到了自己端坐在蒲團上的身體。

  水藍和銀白兩道光暈隨著呼吸吐納在周身纏繞，運行一個周天后全部匯聚到丹田處，同時，林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腦海中精神一震，溫涼的靈氣環繞全身，慢慢地按照經脈周天運行，周而復始。

  每次靈力運轉過後，林玖都能感覺到丹田處的靈力上漲那麼一絲絲，小仙源中越來越多的靈氣開始匯聚在林玖周圍，幾乎形成繭子。

  之前林玖誤打誤撞服下三顆洗髓丹，又在靈泉中浸泡吸滿了靈力，居然懵懵懂懂升上鍊氣七層。

  「鍊氣七層，可視靈力。內息平穩而歷三十六大周天又三十六小周天，靈氣匯聚于丹田，人神端於百會，則漸入鍊氣之八。」

  「練氣八層，可視內經脈矣。」

  林玖屏氣凝神，竟也慢慢感知到了靈氣流向，根據心法所言維持靈氣在體內周天運轉，起初還頗為艱澀，更有幾次在第十幾周天的時候被迫停下，周身由靈力匯聚而成的繭子也瞬間潰散開來。

  十一、十二、十三……林玖不知堅持了多少次，每堅持一次便會增加一周，靈氣繭子匯聚開來又擴散而去，周而復始，林玖身上的衣物都被透出的冷汗打濕，本就單薄的神識一度消耗一空再慢慢迴轉，腦子裡昏沉酸脹的感覺從未停歇。

  「修士，與天爭命，與大道三千為敵。」

  這本是二樓上某位大能在題字中留下的一句話，此時深深刻印在林玖的腦子裡。末世將至，秩序崩塌，與天爭命的又何止是她？

  這些道理，在末世掙扎五年的林玖再清楚不過。

  天大的機緣都教她碰上了，這點苦都堅持不了的話，她還不如就地自殺得好，好歹還能留個全屍不是？！

  二十、二十三、三十……三十六！

  第三十六周天運行完畢，一股子涼氣從丹田處順著經脈輻射到身體各處，林玖精神一震，好不爽快！

  林玖按照心法的指示沉下心神，果然在自己體內看到了一副完整的靈力運行的通路——經脈。

  錯綜複雜的經脈中流淌著水藍或銀白的靈力，純淨的光芒附著其上，比漫天銀河還要奪目幾分。

  靈力經由經脈遊走，沿途從外界吸納進新的靈力，最終匯聚于丹田，再由丹田向外迸發……就像是她的第二顆心臟一般。

  良久，林玖才在這瑰麗無比的景象中回過神來，睜開眼，烏黑的眼瞳溫潤亮澤，仿若星辰。

  許是兩種靈根同屬一系，再加上林玖本身較為沉靜的性格的緣故，雖說坎坷不斷，但結果並不差。

  她的確沒有師尊言傳身教，但所有小仙源曾經的主人都是她的師尊，他們留下的題字、功法都是她前進路上的指明燈！

  地球雖然已是末法時代，但難保深山老林中還有傳承意志的修仙門派，在此一途，她絕不是孤身一人。

  想明白什麼的林玖只感覺百會穴神識所在猛然一震，在此猛漲幾分。

  鍊氣、築基、開光、融合、心動、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洞虛、大乘、渡劫、飛升！

  一重重境界在林玖的眼前展現出來，令她心神為之震盪。

  林玖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走到刻有心法的木牆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