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故人

  2012年底，華夏娛樂圈爆出了兩個大新聞，首先是整個12月一直都在傳的「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經過一個月的宣傳終於公布了首批獲得資助的項目：獨自投資的《心迷宮》、《前任攻略》和野狐狸公司合資的《繡春刀》、《白日焰火》四部電影。隨後野狐狸公司也宣布將會在2013年立項電視劇《何以笙簫默》、電影《左耳》，這兩部分別以大熱小說改編的影視劇，瞬間吸引了書迷的眼球，紛紛在野狐狸官方圍脖留言安利自己心目中的角色扮演者。

  另一個新聞是滬上鴻海集團宣布與「野狐狸資本」共同出資，成立「京城文化影視發行院線公司」，進軍影視院線發行行業。公司CEO由「野狐狸資本」的CEO蔡睿恆兼任。首次出現在媒體面前的「野狐狸資本」，成功吸引了媒體眼球。

  原米國原大摩公司投資經理蔡睿恆，有豐富的投資經驗，在華爾街曾以投資精準而著稱，目前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出售高朋網股份，超過12億美元的獲益。

  董事會執行董事沈淼，原鴻海集團投資部經理，也是國內有名的投資專家，鴻海集團多次的擴張背後都有他的影子。媒體發展「京城文化」院線宣布成立後旗下就已經擁有的電影院多達五百多家，銀幕數量達到三千多塊，市場占有率高達20%，一舉成為國內第三大院線公司，僅次於國有的中影和華影，超過了完達院線。媒體驚呼「大資本入侵娛樂圈的時代來臨」

  一南一北兩個大新聞，經過媒體連續幾天爆料，成為普通吃瓜群眾的茶餘飯後的談資，紛紛感嘆娛樂圈的盛世到來。而真正的圈內人隱約知道其中有一條線連著，那就是兩家公司的幕後老闆沈放。

  多年未在燕京過冬，乍一感受還有些不太適應。看著後海上面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層，戴紅袖章的大爺大媽苦口婆心的勸說躍躍欲試想要溜冰的少年，讓他們等天氣在冷一些，冰場開放了再來玩。沈放這才真正的從記憶力喚醒對燕京城冬天的那份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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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的營業狀況一切如舊，今天正處在元旦假期。許多放假的白領、公務員或者自由職業者，都喜歡趁假期約三五好友出來聚聚，喝喝酒、嘮嘮嗑、侃侃大山。對于越來越忙碌的燕京人來說，假期間到酒吧里喝兩杯是他們放鬆的最簡單的一種方式了。

  「最近沒什麼變故吧？」沈放還是坐在自己吧檯拐角的老位置，倒上一杯酒，一邊慢慢品著，一邊傾聽著酒吧里來來往往的顧客在那裡聊著是是非非。

  「沒有，一切如舊。平安夜那天我們搞了個活動，營業額還創了新高。」方圓站在吧檯里匯報到。

  「不錯，你做的很好，酒吧交給你搭理，有些活動你可以自己做主。既然收入高了，那麼給所有員工每人多發1000元作為獎勵，過會把單子拿給我來簽字入帳。」適當的物質獎勵可以更好的刺激員工的工作積極性，對於這點沈放還是深有理解。

  「今夜還吹著風，想起你好溫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輕鬆……」

  舞台上傳來歌手的演唱，沈放這才注意到歌手已經換人了。正在唱歌的女孩以前沒有見過，看著女孩青澀的面容，略顯稚嫩的裝扮，沈放感覺這女孩年齡應該不大，可是她的嗓子很有厚度。這首梅姑的《親密愛人》被她演唱的婉轉動人，以沈放這麼挑剔的耳朵都沒有辦法找到其中的瑕疵。

  「那個女孩是什麼時候請的？」沈放指著舞台上正在演唱的女孩問道。她的底子不錯，如果稍加鍛鍊應該是一個出色的歌手苗子。

  「那個女孩叫韓曉，是串場的歌手。」方圓解釋道「郭凡的父親腦梗住院了，只靠李夏她們一個樂隊撐不下來，正好前兩天這個女孩過來找工作，我讓李夏考核了一下，感覺唱的還行，就留下應付幾天。」

  「郭凡的父親住院了？可嚴重，你這兩天代表酒吧去看望一下，如果需要幫忙的讓他提出來。」

  了解了一下郭凡父親的病情，話題又回到這個歌手的身上：「韓曉，看她好像還是個學生吧。」

  「是不大，我看了下身份證，燕京本地人，今年剛滿十八歲。」酒吧場所的人員的管控很嚴，為避免麻煩，從不招收未成年人就業。

  這時女孩剛剛演唱完一首歌，方圓安排服務員將她叫了過來。

  「韓曉，這位是我們酒吧的老闆，沈總。」方圓指著沈放對韓曉介紹道。

  「沈老闆好，我是韓曉。」女孩招呼了一聲，然後就低著頭看著腳尖，顯得有些拘謹。跟她剛剛在舞台上的大氣的颱風形成了完美的對比，這是一個舞台型歌手。

  沈放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感覺有些面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估計長期的營養不良，身材有些乾瘦，身穿一件紅黑相間的T恤衫，袖口已經磨出白色印記，看來生活的並不太如意。

  「你還是學生吧？」沈放問道。

  「是的，十四中高三學生。」

  「咦？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了，怎麼會出來到酒吧唱歌？」聽到她居然是十四中的學生，沈放有些想要了解一下，畢竟自己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

  「家裡出了點狀況，才出來找工作的。老闆請您不要辭掉我，我很需要這份工資。」女孩有些慌亂，看著沈放面露哀求之色。

  沈放沒有回答，思索的的看了她一會，女孩在沈放的目光中有些踟躕，手腳不知如何擺放，來回的挪動著。

  「你以前是不是住在京影廠？」沈放突然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韓曉驚訝了一下。

  「你父親是不是叫韓威？」

  「是，你認識我爸爸？」女孩更驚訝了。

  「那就沒錯了，你不記得我了？我以前叫金燁，也在京影廠住過一段時間。當年我的吉他還是跟你父親學的呢。」韓威以前是京影廠的配樂師，在京影廠工作之前曾跟人組過一段時間樂隊，後來也沒有搞出什麼名堂，就頂替自己的父親在京影廠找了一份配樂的工作。

  「韓師傅呢？最近怎麼樣？回來小半年了，還沒得空去看他呢。」沈放在爺爺家裡住的那段時間，經常在京影廠里亂竄。有一天碰到在彈吉他的韓威，然後就迷上了吉他，跟他學了一年，記得當年的韓威雖然在京影廠收入不高，可是也會幫人走穴掙點外快。他的吉他造詣在燕京地下樂隊裡算是大拿級人物。怎么女兒會淪落到輟學賣唱的地步，究竟家裡發生了什麼狀況？

  當沈放問道韓威時，韓曉哭了，趴在吧檯上嚎啕大哭，哭的店堂里的顧客紛紛轉頭觀看。更有兩個頗有正義感年輕顧客走了上來：「小妹妹，怎麼回事？是不是店老闆欺負你了？」

  「沒事，這是朋友的女兒，我今天才認出來。不知道家裡遇到了什麼狀況。」沈放稍加解釋，然後安排服務員將兩位勸回去，並每人贈送了一杯酒水。

  「好了，不要再哭了，家裡出了什麼情況了？」沈放雖然又不好的預感，可是不敢胡亂臆測。

  「你是小燁哥哥？」當年沈放學吉他時，韓曉才七八歲，依稀的記得當年那個有些憂鬱的男孩，還經常偷偷給自己帶水果和巧克力吃：「我爸爸已經沒了，前年出車禍沒了。」說著說著又哭了。

  隨著沈放不斷的安慰，終於了解的韓曉家裡的情況，原來由於京影廠的效益越來越差，韓威的妻子在五年前就跟他離婚了，韓曉選擇跟著父親和爺爺生活，為了養家韓威就經常夜裡幫忙給朋友幫場伴奏。

  2011年6月的一天夜裡，演出結束後，韓威開車回家，出了交通事故，跟一輛拉貨的小貨車相撞了。韓威在醫院搶救兩天後去世，雖然主要責任是小貨車司機疲勞駕駛造成，但是韓威開車前在酒吧喝了兩杯啤酒，被交警認定為酒駕負全責。

  韓威的父親屬於京影廠退休員工，每月也就靠退休工資生活。老爺子患有冠心病，上過三個支架，每月都要有一筆固定的藥物費用支出。他每月的退休工資也只夠爺孫倆的基本開支。為了養家，湊足自己大學費用，本來成績不錯的韓曉也就經常背著爺爺出來賣唱。

  「唉，皇城根下也有窮人呀。」站在旁邊的李夏發出的感嘆。她現在每天趕晚場，每天八點多才到。正好看到韓曉一邊哭，一邊跟沈放在說著什麼，好奇心驅使就在旁邊聽了個大概。

  「哪裡都有窮人，畢竟咱們國家還沒有真正的實現共產主義。」大狗在一旁貧了一句。

  沈放沒有理兩人的逗悶子，看著韓曉說道：「你家應該在京影廠那邊，屬於五十七中才對，怎麼跑到十四中上學去了。」

  「京影廠的房子在我爸媽離婚時就已經賣了，現在住的是我爺爺以前的老房子。」韓曉解釋道。

  「今天已經晚了，你也別上台演唱了。」沈放對著方圓說道：「將她今天的工資結給她。」

  「小燁哥哥，我明天還能來繼續上班麼？」韓曉有些擔心失去這份工作，畢竟酒吧演唱一天兩百塊的收入是她從事過的幾份工作里工資最高的一個。

  「這個等等再說。現在已經八點多了，方圓，把你的車鑰匙給我一下，我送她回家。」沈放到酒吧都是走著來，現在回去開車有點耽誤時間。

  方圓的車停在酒吧不遠的一個停車場裡，居然是一輛寶馬MINI，怪不得剛剛借車時拿那麼扭捏，沒想到方圓居然會開這種適合小女人開的車子。

  韓曉家裡後海不遠，二十分鐘就到了她所在小區的門口。這是一個八九十年代建的老小區，也沒有什麼物業，只有一盞老舊的路燈在那裡散發著微弱的黃光，勉強可以讓你看清路面。沈放一直將她送到樓下，叮囑道：「你今天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我去你家看看你爺爺，具體你唱歌的事情，明天我們在談。」

  「你明天去看我爺爺？」聽到沈放的囑咐，韓曉有些急了：「千萬不要告訴我爺爺我出來賣唱，我爺爺會生氣的。」

  「你平時都是怎麼跟你爺爺和老師說的？」

  「我爺爺以為我去學校上晚自習，我對老師說我需要在家照顧爺爺，自己複習功課。」韓曉對自己兩邊撒謊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

  「你呀，還真有點小聰明。趕緊回去吧，太晚了會讓你爺爺擔心的。有什麼情況明天見面再說。」

  看著韓曉背著書包走進樓梯，沈放也不禁唏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真是一點沒說錯。雖然是背著爺爺出來賣唱，但這份孝心值得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