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結

  黃飛虎的位高權重，雖然也有一些交好的朋友，但不是大臣就是武將，這些發牢騷的話不方便跟他們說。

  也就認識齊元之後，覺得齊元品德高尚，又拒絕了紂王的封賞，不是官場中人，也不會把他說的話傳出去，這才在酒後跟齊元說說心裡話，不然一個人把事情憋在心裡時間長了就會很不舒服。

  其實，他最想表達的還是對紂王的不滿，想當初紂王剛繼位的那幾年，雄心萬丈，率領大軍東征西討，何其英武。

  也許長久的高處不勝寒，再加上一些奸佞小人的讒言，使得紂王越來越驕傲，覺得天下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即便是現在反了東南兩方四百路諸侯，也不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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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以大商六百年積累的底蘊，哪怕天下大半諸侯都造反，也很難晃動大商的根基，這些造反的諸侯以後慢慢收拾就行了。

  可是，紂王堂堂君主，整日裡流連後宮，妲己更是仗著紂王的寵幸，不僅弄出了各種殘忍的刑罰，更是開始干預政事。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齊元對於黃飛虎所言之事，就當聽故事了。

  不然他還能怎麼辦？

  他只是一個廚子而已，還是一個不知道還能活幾年的老傢伙，既不懂治國，也不會打仗，難道讓他拿著菜刀去戰場上跟人拼命不成？

  不過齊元畢竟是從和平年代過來的人，心中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著幾分良善之念，明明知道這將會是一場持續多年的亂世，甚至以後只會更加混亂，難道他願意看到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嗎？

  他就不想天下早點過上太平日子嗎？

  他肯定想！

  戰爭歷來都是殘酷的，沒有人不想過上太平日子。

  只是，就算他齊元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擁有平定天下的本領，又能怎樣？

  現在涉及到的可不僅僅是人間改朝換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如今恰逢神仙殺劫，天庭人手不夠，三教共議封神，在這個時候不要說他一個粗通微末道法的小老頭，就算是得道金仙也不可能逆轉得了大勢。

  既然沒有能力改變大勢的滾滾洪流，那就只能去隨波逐流。

  所以齊元不收分文的傳授人們廚藝，他這麼做，並不都是為了自己能夠封神的謀算，也有著為這個時代的人族能過得更好一點，盡的一份綿薄心意。

  哪怕只有一小部分的民眾因為他的舉動而受益，也夠了。

  看著那些單純的人們，看著那些跟自己學了幾手廚藝之後，興高采烈的以為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的弟子們，他的心底總是有幾分隱隱作痛。

  很多時候，他都在痛恨自己那沒有多大用處的善心。

  他在想，如果自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惡人的話，應該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望著面前的大口喝酒的黃飛虎，齊元突然發現自己很羨慕他。

  不是羨慕他位高權重。

  也不是羨慕他以後註定封神。

  他羨慕的是黃飛虎還能在自己面前傾訴他的苦悶，訴說他的煩惱。

  而自己的心事又能向誰訴說呢？

  很多的話他不能說出口，很多的事也只能壓在心裡。

  被黃飛虎的話語挑動心事的齊元，也放開了平日裡的包袱，大口大口的喝著酒，雖然這種米酒的酒精度數很低不宜喝醉，但是喝多了，依然有些暈暈乎乎的感覺。

  齊元暗自嘲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不覺間，時間慢慢流逝，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

  弟子們已經告辭回家，留宿在這裡的姜子牙將油燈點亮，放在他們桌子上，這才讓酒醉的二人回過神來。

  黃飛虎搖了搖腦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就不打擾先生休息，日後再來與先生飲酒。」

  齊元起身相送，道：「武成王儘管來就是，別的不敢說，我這裡好酒好菜還是管夠的。」

  「哈哈哈哈……」

  黃飛虎哈哈大笑，在侍衛的攙扶下騎上了五色神牛，口中說道：「有先生這句話就行了，以後少不了再來叨擾。」

  「呃……」

  齊元瞪大了眼睛：「我只是說說而已，你這人怎麼還當真了？」

  黃飛虎大樂：「哈哈，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先生豈能食言。」

  「你這個吃貨還是少來幾次的好，那麼大的飯量，一個人比好幾個人吃的都多，你當我做菜不累的麼？」

  齊元對於黃飛虎的飯量抱怨不已，這傢伙實在太能吃了，還記得第一次請黃飛虎吃飯的時候，由於不知道他的飯量，自己可是接連下了好幾次廚才餵飽了這個大肚漢，著實累得不輕。

  「嘿嘿。」

  黃飛虎偷笑不已。

  向他這般武藝高強的漢子，每天演練武藝，飯量大於常人那是必須的。

  人族雖說占據了九州這片富饒之地用來繁衍生息，難道就安穩了嗎？

  並沒有！

  妖族強大，即便經過上古之戰已經遠不如前，但也還是強過人族的。

  要不是因為太過分散，以及奉行著弱肉強食的規矩廝殺不斷，人族也不可能趁機取得如今的地位。

  即便人族有三皇鎮壓氣運，也沒能真正的壓下妖族。

  在無數的山林河流之中，都有著妖族的身影，一個個仗著神通肆意殘害人族，以人族為食。

  有一些就連主動獵食都懶得動，直接逼迫人族祭祀童男童女供它們享用。

  如果沒有黃飛虎他們這些武力強橫的人族存在，經過一代代人不斷的戰鬥，逼得九州腹地之內的大部分妖族只能躲在山林水澤之中，普通人族的苦難，就會增加無數倍了。

  遠遠看著黃飛虎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當中，齊元望著街上不多的行人，忍不住嘆息一聲。

  「先生因何嘆氣？」

  一旁，姜子牙有些奇怪的問道。

  在他看來，齊元的品德足以讓人尊敬，雖然齊元經常調笑自己，不過他能看得出齊元並沒有惡意，只是跟他開玩笑罷了。

  齊元沒有回頭，依然望著大街，望著街道兩旁那些用木頭土石建造的房屋，輕輕的問道：「現在天下混亂，戰事頻起，朝歌城中雖然一片歌舞昇平的樣子，但是百姓身上的負擔已經增加許多。子牙，你說，如果以後戰事長年不休的話，天下百姓又該受到多少磨難啊？」

  姜子牙心中一跳，他沒想到齊元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想了片刻，這才回道：「先生不必憂心，天下混亂，必有其緣由，但亂世肯定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終究會有安定的時候。」

  「呵呵，但願吧。」

  齊元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嘲諷姜子牙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