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太素

  就在焚天火焰充斥著整個世界之際，就連那無窮的上古怨氣，也都如沸湯澆雪，化了個乾乾淨淨。

  焚天度世，便是西天齊聚億萬佛子、數千佛陀，匯聚而成的宏大偉力，在釋教之中，它又有一個稱號，便是度厄之舟。

  而就在這時，天邊忽然飛來一道黃色彗星之光，在這淨化一切的紅蓮世界中，居然直直衝到了佛光的核心，那已經被煉的若有若無的欲界之鏡中。

  飛廉，屬陽火，主孤及克害。忌入命、身、父母宮，主孤克。入命身，其人孤僻；入父母，克父母，若會凶星，其克必重。

  若說上古四凶是上古之源，這飛廉星便是上古世界之影，有照見一切的能力，可見萬事萬物，都受因果之報，由飛廉來主持這場太素之劫，乃是宿命。

  黃色慧光之中，忽然浮現出一顆黑色雞子，雞子表面好似有無窮的上古符文顯出，這就是最開始的天道，也是原始天王在上一場量劫所開闢的存在，方一出現，便倒映出了整個宇宙的光景，就像是欲界之鏡般。

  再然後，宇宙就開始扭曲，仿佛與鏡面中的世界產生了混淆一般。

  上古世界，山海百族，乃是應運而化，每一個人，都是天道殘片所化，而在上古世界崩潰之前，所有的天道，都被三清用各種辦法所提取，但在山海百族千萬年的遷徙之中，元始種子早就潛移默化的改造了他們的身體、靈魂。

  他們本身，就已是天道演化出的生靈，就像是當初的原始天王和太元聖母，道化人，人返道，這同樣是一場因果。

  而只要集齊了所有山海百族的怨念，便能演化出幻之天道，真天道和幻天道並不能同存於一個世界，因為這會導致整個世界的崩潰，所以必然有一方會被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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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幻之天道，毫無疑問就會是被取代的一方。

  但是在這一小段時間裡，天道的威能，將會毫無顧忌的宣洩而出，將改變過去、現在、未來，浩浩蕩蕩，無人能擋。

  在這方世界中，歸元遁一，能夠改變世界的最後機會，在過去，被原始天王所用，開闢出了世界，在現在，留給了道士，但是不知什麼緣故，從上古怨氣核心出來的，並不是道士，而未來——已經是沒有未來了。

  天道注入欲界，欲界之鏡越發漲大，山川林海、種族演化、星辰宇宙，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將整個宇宙給吞沒了。

  整個世界，最後一點光耗盡，所迎來的，便是黑暗，永恆的黑暗，無邊際的黑暗。

  「我艹你娘的三個老鬼頭，這就是你們打的好主意，在佛爺將要成功的關口，來這一手，豬隊友，你們比豬隊友還豬隊友，簡直是超級豬隊友！」

  如來小胖雖然平常吊兒郎當、狂拽酷霸、出口成粗，但這只是表象，若真的這麼容易被七情六慾所擾，他在當年也不會被萬魔所侵而不沾身，最後驅逐一切魔邪。

  但是這一次，小胖子是真的怒了，不怕神一樣的隊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他都快要成功了，卻突然掉進了這麼大的一坑，一個完整天道已經夠他受的了，更別提突然出現另一個完整天道。

  那麼多佛陀佛子的隕落，換來那千載難逢的一個機會，幾乎不可能出現第二次了。

  更別提，這種慘案還是道門引起的，要不是在時光長河中鬥法不得，他真想拿板磚敲死眼前這三個老鬼！！

  「離我遠點，小肥仔，口水差點都噴到本尊的臉上了，」三老爺雖然也是麵皮發灰，但是虎死架不倒，依舊硬氣道。

  「死老頭，當年要不是你把老子引來，老子有必要那麼幸苦的去對付這些魔鬼嘛，如今好日子還沒享受到幾天，就又掉坑裡了，你說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啊，居然選這麼一個人，你你你你你你……」

  「時光長河開始決堤了，」大老爺忽然道。

  真實世界中的時光長河，比之虛擬世界，還要強上千百倍，上下左右、東南西北，皆是無盡的時光浪流，只有真正的超脫者，才能在這道時光長河中屹立長存。

  但是現在，在這茫茫的時光浪流中，就像是被截了源頭，浪花越來越少，越來越小，最後漸漸乾涸。

  冷寂、孤獨的氣息漸漸掩蓋了一切，那億萬生靈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最後只剩下無，永恆而清冷的無，到了最後，就連清冷的感覺都沒有了。

  三清和如來面色皆是一沉，超脫者之所以能夠超脫，便是無論時光長河如何狂卷沸騰，都無法影響到他們，但是一旦時光長河乾涸，就算是他們，也將永遠消失。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只能算是偽超脫者，在太素結束之前，永遠沒有真正的超脫者。

  三清那看似古老的面孔，真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著，而如來小胖的肥手肥腳，也生出了道道裂紋。

  死亡，多麼古老，又是多麼久遠的事實，如今居然輪到他們了。

  一時間，就連暴怒到極點的如來小胖，此時此刻也都沒了說話的心情，過了片刻，才自言自語道：「老子本來以為，你們這三個奸猾似鬼的老東西，向來看我不順眼，雖然佛門是克制天魔的唯一可能，但一定是有別的方法來阻止太素的來臨，就算不成功，也不會對大局有什麼阻礙，但怎麼會變的這麼蠢。」

  他之前全部精力都耗在了阻止太素的降臨中，但如今得閒，趁著最後的時光，他一定要搞清楚這個真相，不然的話，真是讓他死不瞑目。

  過去、現在、未來，三種業力同時施展開，幾乎在一個剎那間，大日佛光就覆蓋在了還未乾涸的時光長河中。

  而在上古怨氣之源的一幕幕，便就再度重演——

  「你還有伏筆？」白線之中，傳來道士的聲音，「我承認，你這數萬年的準備，沒有白費，道爺我的確沒能完成三位老爺的交代，但是你如今被我困在此處，想要逆轉時間，必然會將加速外界時間流逝，你趕不上最後一戰了。」

  「你會讓我趕上的，」飛廉平靜的道。

  道士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不妙之感。

  飛廉的手中，忽然多了一物，那是一塊圓形灰石，不知怎麼，卻讓道士產生了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果然，石頭忽然冒出了陣陣青光，而光芒之中，緩緩顯出了數道人影，丑娘、董氏、包子臉、馮女俠，表情或是焦急、或是哀傷，不一而足。

  「你——」

  白光劇烈的抖動著，顯示道士心中的不平靜，他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來上這一手。

  的確，為了在大亂之中，防止各方勢力以家屬來要挾他，道士也不是沒有安排，仗著對於上古殘黨的恩德，他將這些妹子們分別交與了這些上古轉世，本以為以他們這些上古大神的道行、手段、背景，應該是能夠置身事外的。

  但他沒想到對方是這麼狠，如此說來，所有的上古後裔，后土、白澤、女岐，都應該是被他給殺害了，在這一刻，道士的心都徹底涼了。

  「我本想著，留著你，若是我失敗了，或許你能做成我未做的事，但是你讓我失望了，上古的意志，你並沒有繼承下來，」飛廉冷冰冰的道：「所以，你讓我失望，我便讓你絕望，若是你對這個世界絕望，或許，你便能做到我想做的事了。」

  「可惜啊，幾女之中，居然有一個是天生石女，在最後關頭，以身為玉，在我手上，奪走了那幾道魂魄，便是此物。」

  「你想做什麼，威脅我，道爺我若是放你出去，太素便會降臨，她們也不會復活，反正都是死，你拿她們威脅我，怕是打錯主意了吧！」道士心思急轉，故裝淡定道。

  飛廉並不答話，只是接著道：「你大概不知道，天生石女便是在上古年代，都是十分罕見，乃是太元聖母的淚水所化，一旦玉化，便是天地間最堅固的物質，就算是我，也破不開，所以，幾女能活下來，便是因此。」

  『丑娘，』道士心中忽然揪心一般的痛苦，她不知道什麼是玉化，但是他能看的出來，那石玉之中，沒有半點生人的氣息，丑娘，死了嗎？

  他也不知道，倘若自己的愛人都已死去，他到底有沒有勇氣再去按照三清的囑咐，拯救整個三界。

  「這一次，我給你一個選擇，上古之源已與我合一，世上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止我，便是這塊堅不可摧的玉石，也是同樣如此！」話音一落，深厚的黑氣從飛廉的手中的冒出，然後，一道道裂紋就從那醜陋的石頭表面顯出，然後，飛廉猛的一拉，時光長河的印象再度出現。

  無數道碎片，連同幾女的魂魄，就這樣被打入了時光長河中，浪花濤卷，瞬間消失在浪花之中。

  道士知道，眼下他有兩個選擇，第一個便是無視一切，捨棄一切，動用五臟神之威，將時間長河徹底封鎖，徹底斷絕對方參與此戰的可能，這樣的話，一旦如來功成，飛廉必死。

  但這個代價便是，這幾個姑娘的魂魄將會沉淪在時間長河中消磨乾淨，魂消魄散，永不超生。

  第二個，便是逆轉時光長河，將玉石碎片重聚，魂魄再收，但是代價便是，飛廉將會從上古怨氣的核心逃出，如來必敗，太素降臨，世間永恆黑暗，再無半點生靈。

  任由有理智、有是非判斷的人，都會舍小取大，不是不救，是救不得，但是道士二話不說，五臟神倒轉時光，自身潛入了進去。

  「終究與我們不同，」飛廉搖了搖頭，在時光變化之中，一腳踏出了這方虛擬世界。

  而隨著幻之天道的離開，這方世界也開始崩裂了開來，只剩下一個痴人，在滔滔長河之中，徒勞無功，去尋找那一個又一個的魂魄碎片，那執著的卻像是傻子般的行為。

  自尋路，望前路，自由人間道

  山與水，走了幾多未去數

  千條道，都導返家鄉路

  望儘儘是青山，青山處處雨急風高

  故園路，竟是走不盡的長路

  妖也好，魔也好都道最好

  道人道，道神道，自求人間道

  （下一章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