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風口

  「下午好，哈維斯坦先生，我是jason。」楊橙跟著安德魯穿過側弦走廊來到船尾，埃迪哈維斯坦正在岸邊負手而立，身後還跟著一位應該是秘書的拉丁裔女子，身材很火辣，但楊橙欣賞不來，眼神掃過而不停留。

  

  「下午好，jason，直接叫我埃迪吧。」埃迪戴著圓框眼鏡，灰白的捲髮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西裝被洗的有些發白，有些不修邊幅，但絲毫不影響他這一身文人氣息。

  心中對埃迪有了第一個印象，節儉！

  見他沒有介紹自己秘書的意思，楊橙便也沒多問，側過身邀請道，「歡迎光臨翡翠號，我們上船聊。」

  埃迪客隨主便，看得出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並不迂腐，對於楊橙約他在遊艇上見面，這個在很多心胸狹隘的人看來炫富的舉動，並沒有任何反感，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微笑。

  「她很漂亮，相信我會有個美好的海上之旅。」埃迪紳士的牽著秘書的手登上主甲板，打量著藝術氣息濃郁的內部陳設不由讚美道。

  楊橙大笑，也沒謙虛，「謝謝誇獎，翡翠號不會讓你失望的，先帶你去客房換身衣服。」

  扭頭吩咐安德魯可以隨時起航，並讓一旁守候的女服務生領著埃迪和他的秘書去樓上客房，埃迪是客人，客隨主便。

  而他自己則下到酒窖取了瓶羅曼尼康帝，倒入醒酒器，與空氣充分的融合。

  隨著一聲響亮的汽笛聲，翡翠號緩緩起航，順著航道駛出碼頭，當楊橙感覺到翡翠號在逐漸加速的時候，埃迪和他的秘書換了身休閒清涼的裝扮從主樓梯走下來。

  「請坐埃迪，嘗嘗這瓶羅曼尼康帝，這可是我父親珍藏多年的。」這句話就沒走心了，楊森三天兩頭便讓老約翰參加拍賣會拍酒，估計連楊森自己都忘了船上這批酒是什麼時候拍的了，這麼來看楊橙也不算說假話。

  「謝謝。」楊橙親自為埃迪和他的秘書斟酒，埃迪倒沒什麼，那位秘書有些受寵若驚的用雙手舉著杯。

  「埃迪，這次特地邀你出海，想來你也知道我的目的了？」楊橙等埃迪品了口酒，端著酒杯晃了晃，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問道。

  埃迪既沒有驚訝於楊橙的直接，也沒直接回答，而是評起了酒，「90年羅曼尼康帝，石榴紅色帶著一絲微微的棕色，蘊含著成熟甜椒、香料和皮革的氣息，華麗的酒體，極為悠長的回味，真是好酒啊。」

  此話一出，倒是讓楊橙訝然，「沒想到，埃迪也是懂酒之人。」

  稱讚之餘，還有些納悶，埃迪哈維斯坦在擔任論壇出版公司CEO之前，一直是洛杉磯時報的總編，以當總編時的年薪應該沒機會喝到羅曼尼康帝吧。

  要知道羅曼尼康帝市面上幾乎看不到，只有各大拍賣會才有可能見到它的身影，而每次現身，都會引起億萬富豪們的爭搶，最終將其收入囊中的絕不會是平庸之輩，不是瞧不起美國第三大報紙總編的地位，相反，對方有足夠讓楊橙尊敬的資本，但這是財富硬實力的差別，完全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之前有幸在塞繆爾先生那裡品嘗過，唉。。。可惜。」埃迪惋惜的深深嘆了口氣。

  楊橙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埃迪口中的塞繆爾應該就是論壇出版公司之前的老闆，那位破產的房地產商。

  這時候突然提起塞繆爾，是不是有什麼深意呢？楊橙才不相信埃迪只是隨口一說，現在不是閒聊天，雙方都清楚明白的了解對方的目的，在這時候，誰都不會隨便說廢話的。

  塞繆爾、房地產、破產，楊橙在腦海中飛快的將這幾條關鍵詞串成線，沒怎麼浪費腦細胞便猜出了埃迪想要委婉表達的看法。

  遠山和塞繆爾都是搞房地產的，塞繆爾已然破產，遠山就能長盛久衰？顯然他對於搞房地產的有了成見，畢竟塞繆爾剛收購論壇出版公司才一年多便破產，如果用Z國話來形容埃迪此刻的心態，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楊橙沒急著辯解，客觀來講，埃迪的擔心是有道理了，塞繆爾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除非你能拿出充足的證據來證明遠山不會破產，可問題是，這尼瑪上哪找證據去，別說企業了，當年橫掃六合併吞八荒的大秦朝最終不也毀於一旦了嗎？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極而衰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也是大自然優勝劣汰的法則，上帝也違抗不了。

  笑容變得有些苦澀，此時翡翠號的主甲板玻璃幕牆完全開啟，幾隻海鷗伸展著翅膀，狡猾的乘著翡翠號加速產生的氣流搭順風車，不時還衝著楊橙鳴叫，好似叫楊橙陪它玩耍，只是悵然的他沒心情體驗這天人合一的玄學狀態。

  「埃迪，你怎麼看待網際網路對於傳統紙質傳媒的影響？」楊橙沒有過度糾結如何讓對方相信遠山的實力，開始另闢蹊徑。

  這時候埃迪才有些意外的注視著楊橙，像是沒想到楊橙這小年輕能如此穩重，還有心情跟他討論產業格局？難道沒聽懂他話中深意？

  楊橙並不知道開了張新圖，卻被對方質疑了自己的智商，如果知道的話，會不會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我姑且稱網際網路為新媒體，在我看來，新媒體之所以能夠占據重要陣地，是完全符合社會發展和人們的現代心理。

  21世紀的人們已經習慣了快節奏的生活，新媒體順勢而生，它能夠在事件發生的第一時間傳播到人們手中，而評論功能夠調起人們的互動感。

  可以說網際網路代表的新媒體從根本上改變了信息的傳播方式，更廣、更快、更豐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制高點，對傳統媒體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如果我們不想丟掉陣地被淘汰出局，甚至伺機突出重圍，那必須順應時代做出改變，否則最後只有被碾成渣。」

  埃迪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安德魯這樣並不關心時事，或者沒那麼多見解的人耳中，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原來網際網路的『危害』這麼大啊。

  可在楊橙聽來，無異於沒什麼油水的片兒湯，既不解饞也不管飽，全是大話空話，毫無意義，而且這些話，早在幾年前便有專家說過，拿他當小孩子逗著玩呢？

  楊橙是真的有些頭痛了。。。

  「埃迪，稍等片刻，我去取一份計劃書。」手指敲著大腿，沉思片刻，楊橙還是決定放大招，必須儘快讓埃迪轉變對他的看法，以及正視他的收購將為論壇出版公司帶來積極的變化。

  一上一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楊橙重新坐回埃迪對面，只不過手中多了一份由多張A4列印紙組成的文件。

  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這是我對收購論壇出版公司後，對於未來所做的規劃，請過目。」

  埃迪放下酒杯，漫不經心的拿起計劃書，看了幾秒後，猛地抬頭深深的看了眼楊橙，再次低下頭的時候，表情愈發認真起來。

  這份計劃書當然是楊橙自己做的，他還不屑於為這點事找槍手，之前就說了，在別人看來很難找到的新盈利點，對於楊橙來說卻是易如反掌，某『頭條』app就是最好的模板，當然為了適應美國甚至整個西方世界的國情，還是要做出適當的調整，不然很容易造成水土不服。

  其實頭條之所以在後世如此火爆，是因為他們讓用戶避開了編輯的思維，直面自己的興趣。

  這很好理解，傳統資訊閱讀平台的模式是編輯寫什麼，用戶看什麼，但其實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有不同的閱讀喜好，以前是沒辦法，用戶沒得選，而現在頭條將其顛倒過來，用戶喜歡看什麼，編輯就寫什麼，在這個極其重視用戶粘連性的時代，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特別是頭條有針對性的GG推薦模式，用做內容的方式來做GG，讓人們突然覺得看GG也可以很有趣，比如針對腦殘粉們，將GG做到他們喜歡的韓國歐巴身上，舔屏的迷妹們恨不得把偶像們衣服都給扒了，自然不介意多看點GG，去了解自家歐巴喜歡穿什麼衣服、鞋子、褲子，平常愛好吃什麼、用什麼等等。

  其中最讓楊橙關注及重視的，是頭條可以根據用戶特徵、環境特徵、文章特徵等數據，進行組合推薦，這裡面就涉及到數據挖掘、神經網絡、自然語言理解、機器學習等初級人工智慧技術的支持。

  出門隨便問一60多歲的老奶奶，她都能告訴你下一個時代的核心就是人工智慧，這是全球公認的，凡是能夠跟人工智慧產業搭上邊的企業公司，無不加大籌碼爭分奪秒的研發，爭取在風口還未到來之時，占據一個最有利的位置。

  雷布斯說得好，『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這話有錯誤嗎？表面上看說的好有道理，且具有一定的哲學性，但風口在哪？

  楊橙比別人的優勢所在，便是他知道哪裡將要起風，能先人一步搶占風口，至於是不是能夠真的飛起來，就取決於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