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1章 一場雨和一場雨

  帝國星，君臨大陸。

  有些陰沉的天空之上，一百二十架帝國的空天戰機以極為囂張的飛行隊列，從聯邦躍遷基地的上空巡遊而過，一次又一次，來回不斷，而且飛行高度處於地表人類的視距範圍之內，如同在進行空中特技表演。

  孤立無援，又在之前帝國兇猛絕倫的襲擊中，被摧毀了大量防禦性工事的聯邦躍遷基地，對於它們完全是束手無策。

  同樣囂張的，還有帝國的地面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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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擁有制空權帶來的『上帝視角』時，它們像是在進行軍事演習一樣，肆無忌憚的向著聯邦的躍遷基地不斷行進，步步為營的構建著一層又一層的防禦工事，為更多的兵力到來奠定著同樣讓聯邦束手無策的基礎。

  這種打法是不正常的，是不合理的。

  但在明確的知道，孤立無援的聯邦躍遷基地內，人類數量只有三千人左右，而且有超過五分之一是技術人員，它們的不合理就變的非常合理——風險與利益並存，這樣的打法或許會造成極大的傷亡，但能夠最大限度的消耗聯邦躍遷基地的武器彈藥，以及人類的生命。

  十個換一個，一百個換一個，對於擁有超過三十億猩猩且能夠全民皆兵的帝國而言，都是穩賺不賠的決策。

  「六天，陛下只給了我們六天的時間，但我只給你們三天的時間。」

  桃烏察完全不在乎底層士兵的生命，對於它來說，那些犧牲只是它並不需要看的數字。

  針對反抗軍的大量兵力，被它毫不猶豫的調動而來，為此付出的資源對於它來說同樣不值一提，因為這是它在絕境中唯一的機會。如果失敗的話，它就必須要在武帝三世和艾達康之間選擇一個，而無論它選擇哪一個，以帝國如今的局勢而言，它的下場都不會好過。

  就像是武帝三世和艾達康這兄弟倆，為了收回之前在大量貴族手中的權力，選擇了在和聯邦的戰爭中擺爛，借用了驥星河這把聯邦最鋒利的刀。這兄弟倆如今為了聖晶，而給桃烏察以及它的家族施加的壓力，完全可以解釋為要收回關於聖晶礦的相關權限。

  桃烏察選擇用戰功來給自己續命，掌握了帝國命運的那兄弟倆，總不至於一點臉面都不要了吧？

  「報告，聯邦的機甲出動了。」

  桃烏察認真了起來，位於君臨城的指揮中心內，兩千多公里之外的戰況幾乎沒有延遲的顯示了出來。三架金色塗裝的機甲，從被逐步包圍的聯邦躍遷基地內衝鋒而出，因為那些廢墟一樣的地表建築，所以帝國並沒有精確到他們從躍遷基地內來到地表的出入口。

  但沒關係，桃烏察要的就是這三架聯邦機甲。

  「只有三架，還真是自信啊。」桃烏察表情輕鬆的笑了起來，和半個月之前擔憂不已，又因為驥榮欣月的突然出現而驚慌不已的樣子，已經是大有不同。

  「大將軍，我們已經標註了驥榮欣月所駕駛的那架機甲，並制定了……」

  「天真！」桃烏察突然冷聲道：「驥榮欣月難道不會換甲嗎？還有，如果那個叫什麼星月的人工智慧生命，真的在我們帝國星，那三架機甲就沒可能全都是被星月駕駛的嗎？」

  「但……」

  「我全都要！」

  「是！」

  作戰計劃被修正了一小部分，但總體上並沒有多少變化。桃烏察手下的指揮官們，非常清楚桃烏察想要的並非三架親王甲，或者是兩架親王甲和一架帝王甲。它想要的是，駕駛著三架機甲的人類。

  在帝國星這樣的宜居環境中戰鬥，機甲的作用因為種種原因被大幅度削弱，即便親王甲、帝王甲這種等級的機甲，戰鬥力基本無損，但在此消彼長的道理之下，繳獲與否的意義遠遠不如在異星戰場。

  多的不說，只提一點：無論是人類還是猩猩，在異星參與戰鬥時最關鍵的並非武器裝備，而是生存裝備——氧氣。

  長效續航的供氧裝置，在激烈的戰鬥中也不過能夠維持兩三個小時而已，真要是帶著碩大的氧氣瓶，又能有多少體能和承載空間去攜帶其它的武器裝備呢？

  而且，在異星戰鬥的時候需要穿戴防護服，哪怕是帝國使用的簡裝防護服，一旦出現破損，也會帶來迅速且致命的威脅。帝國猩猩的平均身體素質雖然超過人類，但並不能在沒有保護裝備的情況下，在異星環境中生存。

  沒氧氣了要死，防護服破損了，最多一分鐘之後就要死。

  打著打著就要補充氧氣，前線的後勤補給又很容易因為戰事而出現問題，怎麼打？機甲之所以能夠在異星成為最強地表戰力，除了因為機甲能夠攜帶超長續航的能源和氧氣補給之外，還因為擁有強勢突進能力的機甲，可以摧毀敵方的後勤補給。

  還有其它因為環境而帶來的問題，但在帝國星，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在這種此消彼長的情況下，只派出了三架機甲的聯邦，看起來就像是要做無用的掙扎，想要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徹底的燃燒自己。

  就算是能夠發光發亮，只有一剎那的光影，又有多少意義呢？

  只為殺死三位聯邦機甲戰士的帝國軍隊，在面對三架以極高速度發起衝鋒的聯邦機甲時，毫不猶豫的使用了覆蓋式的火力打擊。各種空對地飛彈、地對地飛彈、火炮、高射炮等武器，無論是否已經落後於時代，當它們被發射並爆炸的時候，產生的威能都足以殺傷已知的所有的智慧生命。

  無法精準命中高速移動的聯邦機甲，沒關係，窮則精準打擊，富則火力覆蓋。相比於在異星的時候，星際躍遷門的開啟對於聖晶的消耗甚劇，而且有太多需要運送傳輸物資，身處於帝國星的它們，則完全不需要擔心後勤補給的問題。

  帝國在帝國星，就像是聯邦在蔚藍星一樣，早已進入了能源過剩的階段，而且比聯邦更早。常規能源的過剩，以及智械的發展，就意味著運力的過剩。

  之前桃烏察急需支援，只是因為當時聯邦的躍遷基地能夠正常開啟，會有源源不斷的支援從蔚藍星到達異星，再從異星到達帝國星。而現在聯邦的躍遷基地，已經被武帝三世使用桃烏察都不知道的手段所摧毀，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像是暴雨一樣的火力打擊，讓廢墟一樣的戰場之上，滿是刺目的火光與瀰漫猶如大霧的硝煙。不斷作響的轟鳴聲猶如雷霆，洶湧的衝擊波像是承受著暴雨的水面上，那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但和水面在波紋擴散的過程中，能夠恢復原有的水平面不同的是，被覆蓋打擊的大地所產生的形變，卻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自然恢復。

  而這些，都能夠對三架正在衝鋒的聯邦機甲產生影響。衝擊波和高速濺射的彈片、殘骸等等，確實無法傷害到鎢鋼金鍛造的機體，可如同霧霾一樣的硝煙，形態持續著變化著，像是雲捲雲舒的景象被加速了一萬倍，持續干擾著三架聯邦機甲的正常視線。

  不斷出現的彈坑，持續解體的各種殘骸，所構成的持續產生形變的戰場環境，讓原本能夠在帝國星的環境下，輕易飆升至三百公里時速的三架聯邦機甲，就連一半的速度都沒法發揮出來。

  像是常人在坑坑窪窪的不規整路面上，於夜色最深沉的時間跑步，怎麼可能跑的起來？

  跑不起來，就意味著要承受更兇猛的火力打擊。

  擁有完善偵測系統的帝國軍隊，能夠在對於三架聯邦機甲來說最惡劣的環境下，相對精準的判斷出這三架聯邦機甲的位置和移動方向。天空中巡遊多次的一百二十架帝國空天戰機，又一次的巡航而過，並投下了它們攜帶的各種殺傷力武器。

  如果不是掛載能力有限，使用了核能驅動的這些帝國空天戰機，完全可以重複數百次的相同進攻。

  但沒關係，帝國所擁有的遠遠不止這些空天戰機，在第一輪的一百二十架空天戰機投放完所有的火力，並開始返航到最近的帝國空軍基地時，第二輪的一百二十架空天戰機就已經到達了戰場上空，雙方交錯而過，新一輪的攻擊就此開始。

  不止是空天戰機，還有戰略級的空天轟炸機，帝國早已完成了對空軍的換裝，大部分的太空飛行器都被航空器所取代。如果不是帝國承平近三百年之久，完全沒有戰爭的壓力，帝國的軍事實力至少要提升三倍以上。

  桃烏察發動的空中打擊，並非帝國的全部空中力量，它調動不了帝國的太空艦隊，以及並不屬於帝國平叛軍的軍事力量。如果能夠調動的話，它一定會繼續增加火力打擊的強度。

  「大將軍，我們是不是有些……太浪費了？」

  有幕僚看著被炮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戰場，想著真正需要攻擊的目標只是三架聯邦機甲，著實是有些不忍心的提出了問題。

  「你知道個屁。」桃烏察憤怒出聲：「那是驥榮欣月，那他媽的是驥榮欣月！是驥星河的孫女！」

  「……」

  真要說起來，帝國的平叛軍里並沒有多少參與過異星戰事的，特別是桃烏察身邊的這些幕僚、指揮官，當初它去異星的時候就沒帶多少自己猩，回來的時候還被當時的帝國太子截留了，結果都是隨著帝國在異星上的三個躍遷基地全軍覆沒。

  驥星河、驥榮欣月，以及聯邦的那些傳奇，對於它們來說都只是傳說而已。所以很難理解此時桃烏察的鋪張浪費之舉，以及近期的驚慌失措和突然轉變的極度興奮。

  因為帝國的等級森嚴，桃烏察在被解除平叛軍的指揮權之前，沒有誰能夠左右它的決策，於是它們針對三架聯邦機甲的攻擊，就持續著嚴重浪費的狀態。

  但效果並不明顯。

  能夠被肆無忌憚攻擊的戰場面積是有限的，當三架聯邦機甲終於突進到了帝國軍隊的防線上時，它們就必須要對遠程的火力攻擊進行限制，以防止誤傷了自己猩。

  三架聯邦機甲的金色塗裝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了機體原本的鎢金色，但這種變化並沒有讓三架聯邦機甲有落魄之感，反而是比之前更加威嚴，冰冷的金屬質感讓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恢復了殺戮機器的本質。

  事實也正是如此。帝國步步為營建造的防線上，並沒有能夠阻擋這三架殺戮機器的武器裝備，用來捕捉機甲的金屬網，在命中之時就已經被三架殺戮機器所使用的鎢鋼金武器切割成了好幾段。噴射高溫火焰的噴火器，很難在短時間內讓三架殺戮機器升溫至影響機動能力的程度，而且很難鎖定並持續燒傷。

  真正能夠形成一定影響的武器，還是類似於近防炮的火力輸出平台，但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機甲的機動能力。

  身處於最前端的驥榮欣月，頂著帝國防線陣地上的各種火力輸出，完成了強行突進，機體卻沒有出現除了塗裝之外的損傷。

  轟然一聲爆響，成功突入帝國防線陣地的驥榮欣月，精準無比的找到了炮彈存放的區域，並完成了能夠產生連鎖效果的引爆。

  轟轟轟……

  相比於使用機甲的機體和近戰武器能夠造成的殺傷效果，這種攻擊方式簡直是完勝。

  同樣有所建樹的，是機甲形態看起來非常奇怪的林殊，他的機甲除了擬人形態的兩條正常機械手臂之外，還有多條相較於機甲體型細小了很多的機械手臂，看著像是星月甲的超頻形態，但又有著極大的區別。

  成功奪取了帝國防線陣地上的火力輸出平台之後，林殊機甲上的那些細小機械手臂，精準無比的對火力輸出平台完成了掌控，而後直接開火。

  不過兩秒的時間，林殊機甲的智能核心內置的輔助射擊程序，就已經完成了對這門他從未使用過的武器，關於彈道、射速、有效射擊距離等等信息的計算。

  而後，比重機槍射速還要高，子彈威能猶如手雷的火力輸出平台，就實現了如同狙擊槍一樣的精準打擊效果。仗著機甲的高度和高速的機動能力，林殊成為了一個移動的設計平台，其命中率之高、射速之快，就像是有十五個陳迅藏在他的機甲之內。

  這樣的攻擊對於子彈的消耗速度極快，火力全開的林殊只持續了三分鐘的時間，他奪取的火力輸出平台自帶彈倉就已經消耗一空。但沒關係，陣地上類似的武器多的是，即便沒有這種火力最兇猛的，哪怕只是普通的槍械，他機甲的那些細小機械臂都能夠如常掌控。

  但機甲載彈量有限的問題，並沒有就此被解決。只有使用了至少是超合金作為機體材料的機甲，才能夠在敵軍的火力壓制下，保證那些機械臂的完好，而在今天的火力攻擊之下，除了鎢鋼金打造的機甲之外，就算是斬山甲也很難保證機械臂的功能。

  三人小隊裡，驥榮欣月負責的是突破，林殊負責的是火力支援，只有馬二狗始終護衛在兩人機甲的身側，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都不會一樣。

  當一道又一道的帝國防線陣地被成功突破，三人小隊繼續向著帝國的防線陣地發起衝鋒，距離聯邦躍遷基地越來越遠的時候，始終沒有派出機甲兵力，以及坦克類裝備的桃烏察，終於等來了它準備多時的變化。

  烏雲在戰場上空匯聚了起來，並且速度之快有違常理。

  「哈哈哈……」桃烏察突然大笑出聲，看著屏幕上無猩可擋的三架聯邦機甲，得意無比：「在異星打的那麼歡，你們是不是已經忘了，戰場是有可能下雨的？而且，是暴雨！」

  擁有氣象衛星和猩工降雨技術的帝國，想要讓一場本就會發生的降雨變成暴雨並不難。

  而在沒有任何鋪裝路面的戰場上，暴雨的沖刷所產生的泥濘，是對機甲最有效的限制之一：機甲太重了，使用人類形態的機甲，和地面的藉助面積相對而言太小了。

  正常情況下，其實無須擔心。可現在並非正常環境，帝國的火力攻擊隨時都能夠覆蓋三架聯邦機甲，而且他們距離聯邦基地已經很遠了。

  「不惜一切代價，攔住那三架機甲，我要讓他們出的來，回不去！」

  桃烏察信心十足的下達了命令，它給驥榮欣月準備了兩場雨，而現在，第二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