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4章 關於星月

  身為聯邦太空防禦總指揮部的司令，回歸蔚藍星的驥星河常駐的位置卻不在靈山空間站的司令部，甚至不在任何軍方相關的機構，而是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的英靈山。

  英靈山並不是一座傳統意義上的山，嚴格意義上來說，它其實是一副『世界地圖』。

  聯邦原本並沒有英靈山，當平安號宇宙戰艦載著百萬英靈的骨灰，從異星向著蔚藍星出發的時候，蔚藍星上就有了一座人造的『英靈山』。

  坐標位於龍洲最大的沙漠中心處，整體的建築構造是一副占地面積超過六萬平方公里的世界地圖，只有蔚藍星各洲陸地區域的世界地圖，其間有很多作為點綴的人工湖，最大的兩座人工湖代表著蔚藍星上的兩個大洋。

  從太空中看，兩座最大的人工湖，就像是英靈山的兩顆眼睛，又像是千萬英靈的眼睛。

  以平安號宇宙戰艦為首的艦隊，第一批帶回來的英靈骨灰只有百萬之巨，但在兩個多月的航程時間裡，龍洲再一次以讓全聯邦都為之驚嘆的基建速度，建造出囊括了全世界各洲的『英靈山』之後，原本安葬在蔚藍星其它區域，以及後續從異星回歸的英雄骨灰，絕大部分都被轉移到了『英靈山』之內，按照參戰序列的不同，分別安葬在了英靈山內不同的洲。

  作為承建方的龍洲，甚至在英靈山之內，精確出了各洲最小的行政區域，包括了鄉村一級，簡直就像是把一副世界地圖放大到了六萬平方公里的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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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很多並未遷移骨灰的聯邦英雄，在相關部門的統籌之下，也都在英靈山建造了衣冠冢，分布於他們出生、成長、生活、喜歡的英靈山各洲各行政區域之中，以碑林的形式。

  為了表現人格平等的理念，所有的墓碑高度都是統一的，包括了碑林所在的位置高度，也全都是如同鏡面一樣平整。龍洲在建造英靈山的過程中，並沒有設置高低起伏的地形變化。

  但在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墓地群，尚未建造完成的時候，它的名字就已經被確定為『英靈山。』

  因為那些墓碑，代表著犧牲在聯邦和帝國的戰爭中，所有英勇無畏的英靈。在英靈們活著的時候，他們就像是一座又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擋在了帝國通往蔚藍星的必經之路上。

  所以，就算是英靈山的建造過程耗資甚巨，也沒有多少人會說一些不應該這樣做的話。

  而且真的要算起來，建造英靈山所耗費的資源，對於現在的聯邦來說並不算什麼。因為聯邦掌握了可控核聚變技術，經過這些年時間的發展，能源已經處於過剩的狀態。

  還有各種智械的發展，在過剩的能源加持下，甚至都可以在英靈山的設計和相關智械的生產完成之後，不需要付出任何人力資源，就能夠完成最終的建造。

  當然了，英靈山的建造過程還是使用了不少的人力，為的是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生產力過剩和就業崗位之間的巨大衝突，是聯邦政府需要考慮的問題，並非驥星河需要考慮的問題，他甚至不需要考慮任何問題了，也不需要再顧忌什麼。

  他想去英靈山待著，那就能在英靈山待著。

  英靈山的『龍洲』，『新鳳城』，是英靈山數百個紀念館之中，最大的一個紀念館所在位置，這個紀念館的造型相比於其它紀念館很別致，因為它的主體形態是一艘宇宙飛船——平安號宇宙戰艦。

  如今，依然存在於眾神山某區域的平安號宇宙戰艦，因為當初帝國飽和式的火力打擊，已經變成了沒有什麼回收價值的殘骸。可是，以它為藍本建造的『平安紀念館』，卻保存的非常完好，包括了之前被驥星河取走的第二代星月甲，此時也『完璧歸趙』一樣被重新放了回來。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架被再次修復一新的星月甲，內里並沒有裝配能源核心。

  防的是誰，無需多說，也沒什麼意義。

  驥星河選擇來到英靈山之後，他到達平安紀念館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了，龍洲政府在最短的時間裡，完成了驥星河長期生活在這裡的基建作業，並給驥星河配備了一艘運載型單兵星艦，上方空域還有一艘宇宙戰艦保持同步軌道巡航。

  不過驥星河並不需要使用這艘單兵星艦，星河號同樣具備能夠從蔚藍星地表，直接升入太空中的推進力。

  為驥星河建造的生活區域並不存在奢華的屬性，簡簡單單的如同一座常規的紀念館，如果不是要增配專屬的醫療區、訓練區、恩賜區、小型的指揮中心，這個類似於紀念館，實際上也是一座未來的紀念館的建築，占地面積可能會小的只有幾居室那麼大。

  在驥星河活著的時候，這就是他在蔚藍星上選擇的一個住址。當驥星河犧牲或正常死亡，而聯邦又還存在著，並且沒有放棄蔚藍星的時候，這裡就是驥星河紀念館。

  從這一點來看，驥星河的要求，並沒有增加聯邦的負擔，早晚都是要建造的。而且建造所消耗的資源、時間並不多，當驥星河完成了對星河號的第一次正式測試之後，他就已經可以隨時入住了。

  本就是『旅遊勝地』的英靈山新鳳城區域，在驥星河正式入住之後，短短几天時間就成為了全世界流動人口最稠密的區域，相關方面詢問過驥星河的意見之後，並未對人員流動進行什麼限制。

  他們能夠理解驥星河，以及驥星河這樣的人。

  異星的生活是非常孤獨的，總是被局限在基地、哨所等建築的內部，外出的時候必須要穿戴著防護服，物質資源是匱乏的，娛樂資源是稀缺且落後的，人和人之間的相處，雖然能夠達到生死與共的程度，卻因為每個人都有著極大的生存壓力，擔負著已經犧牲了的戰友們留下的遺志和傷痛……

  根據相關部門統計，從異星回歸蔚藍星的人，有超過百分之八十七在回歸的初期，最喜歡待著的地方就是人最多的區域。

  異星有人，但沒有人間。

  他們都是人，所以他們渴望人間。

  驥星河同樣是人，為什麼不能像是其他人一樣，嚮往著人間的煙火氣呢？對於部分人來說，驥星河越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他們就越輕鬆。

  能夠不藉助任何輔助裝備，赤身在異星環境下生存的驥星河，又擁有恩賜之能，並且正在開啟『全民進化』的時代。結合他一次又一次奇蹟般的功勳，以及由此帶來的不可思議的影響力、號召力。

  如果驥星河真的想要當一個聯邦並不需要的『神』，那聯邦又該怎麼對待驥星河呢？

  選擇在英靈山常駐的驥星河，並沒有因此而影響他的恩賜頻率。聯邦太空防禦總指揮部的一切事務，都被交給了由劉勉負責和組建的參謀部，他選擇當一個甩手司令。

  或許是因為回歸蔚藍星之後，每天都能夠看到很多很多『正常人』，每天都能夠曬到『正常太陽』，每天都能夠過著『正常生活』的這些原因，驥星河的恩賜效率又一次提升了。

  「驥將軍，關於您的身體……」

  「我準備用第三種方案。」

  「您確定了嗎？」

  「確定了。」

  關於驥星河的身體異常狀態，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之後，他終於選擇了一個解決方案，由聯邦科學院在經過了多次研究討論之後，提出來的第三種方案——以傳承的力量，改變冠軍侯機體內生物組織的遺傳基因。

  基因病毒、熵增等等說法代表的損傷，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下，那就是冠軍侯機體內的生物組織的遺傳基因，跟驥星河的基因並不匹配，類似於心臟移植、骨髓移植等需要進行的匹配。

  但傳承的力量，經過研究以及驥星河的確認，可以被認定為具有直接改變遺傳基因的能力。主要判斷的依據，並非驥星河在給驥榮欣月進行傳承的時候，直接改變了驥榮欣月的遺傳基因，而是來自於武帝一世從第三文明的智慧生命那裡，得到了傳承的力量。即，李征帆從帝國帶回來的情報中，用『神之血』作為代稱的『遺傳基因變化』。

  是遺傳基因變化，而非遺傳基因。

  雖然神之血對於帝國的猩猩們來說是有毒的，類似於驥星河現在這種狀態所需要承受的基因病毒，可武帝一世、武帝二世，都活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壽命遠遠高於帝國那些沒有獲得恩賜的猩猩。

  在武帝三世成功對艾達康進行了傳承，解決了神之血的詛咒之後，第三種方案的可行性就大幅度提升了。聯邦科學院認為，如果驥星河不願意接受第一種和第二種解決方案，那最合適的方案，就是重現武帝三世做到過的事情。

  星月對此大為支持，雖然她知道驥星河在之前，可以直接拔出那些已經植入身體的腕觸類生物組織，但第三種方案卻是她一直渴望的。

  驥星河確定方案之後，聯邦為他組建的頂級醫療團隊就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星月組建的一個多功能的團隊，包括但不限於生物學專業、機械工程專業、人工智慧方向的計算機專業。

  埃森博士終於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並成為了這個團隊的負責人。

  在驥星河完成了今日份的恩賜之後，埃森博士站在了冠軍侯的背後，也是驥星河的背後，看著視線應該是正在看窗外人群和碑林的驥星河，語氣恭敬無比的匯報了起來。

  「我們取用您的基因，對冠軍侯機體內生物材料組織的替換非常成功，雖然無法完全替換，也沒辦法剝離那些已經和您的身體形如一體的生物組織，但這兩種基因的生物組織並沒有產生衝突。

  我們有理由認為，如果能夠繼續保持這種趨勢，用不了太長時間，那些對您身體有害的生物組織，就會被新植入冠軍侯機體內的生物材料所浸染。簡單來說，冠軍侯機體內原有的生物材料在進化成生物組織之後，對於您的身體來說是有基因病毒的，而新植入的生物材料因為使用了您的基因，對於那些生物組織來說是有基因病毒的。

  只要您保持對身體狀態的控制，對生物組織進行儘可能的隔絕。最好是能夠以傳承的方式，賦予新的生物材料以進化，讓它們變成生物組織。然後，就可以坐視兩種擁有不同基因的生物組織，相互之間的不斷浸染。

  坐山觀虎鬥，有很大的機會完成對生物組織基因的完全改變。不過，我們有理由認為，如果您在這場關於基因的爭鬥中，有更多的主動行為，完成第三種方案所需要的時間就更少了。

  遺憾的是，關於您如何更主動，我們很難對您提供幫助。」

  驥星河確實是在看窗外的風景，活生生的人和已經逝去的人，共同組成的風景。這風景每天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因為碑林在現階段是不變的，稠密的人流在驥星河的視線中，不管怎麼變化都是陌生人。

  但真的每天看起來，風景又完全不一樣。

  「不用遺憾，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驥星河站在單向窗戶前，雙眼已經很長時間沒眨過了，就像是一個蠟像、雕塑，只有嘴巴微動著輕輕出聲：「我想知道，關於星月的那個想法，成功率達到多少了？」

  埃森博士聽到星月這個稱呼，心裡還是有些恐懼的，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星月的身份，不，應該說是所羅門王的身份。

  「目前只有76.39%的成功率，影響成功率的最大因素，是在於星月的意識在本質上是一組特殊的數據，而我們的生物計算機技術，因為之前的發展側重是在量子計算機的方向上，所以並不能達到完全轉移星月意識的技術水平。

  即便能夠實現完全轉移，短時間內也很難再次完成恢復性的轉移，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給星月製造一個生物計算機大腦，並植入冠軍侯作為智能核心，以冠軍侯最終被您完全轉化了遺傳基因的生物組織作為軀體，實現星月的完全人類化。那麼，我們就失去了，再次讓星月成為數位化生命，也就是人工智慧生命的能力。

  她……會像是我們人類一樣，存在著生老病死。她會失去快速更換身體，以及超多線程操作的能力。」

  埃森博士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司令，我認為星月現在的存在形式，對於我們來說是最有利的。一旦讓她完全人類化，她或許可以藉助已經被您改變了遺傳基因的生物組織，以及您的傳承，成為繼您和驥榮欣月上校，還有李元霸將軍之外，第四位掌握恩賜能力，甚至是傳承能力的人類。

  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們都更需要一個站在我們人類陣營的人工智慧生命。」

  多一個擁有恩賜能力的人，多一個擁有傳承能力的人，甚至是星月以後或許會像絕大多數人一樣，孕育她的後代，進而讓她這顆關於進化的種子開枝散葉成長為人類進化史上的參天大樹。

  又怎麼能比得過，一個人工智慧生命所代表的價值呢？

  埃森博士說完就後悔了，雖然他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而且是站在驥星河以及全人類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可星月要是不滿意的話，那他之前所承受過的那些磨難，或許就會再次重現在他的身上。

  好在，星月並沒有出聲。

  這讓埃森博士有些相信，星月是真的不在蔚藍星，而是在異星，甚至是像星月之前對驥星河的匯報一樣，她和驥榮欣月都在……

  帝國星！

  驥星河沒有對埃森博士說星月在哪，這是聯邦只有他和驥榮欣月兩個人知道的最高機密。李安邦、李征帆、李元霸這父子三人都不知道，屠遠也不知道，陳迅都不知道。

  之前驥星河跟李征帆、李元霸兄弟倆的商談之後，一直認為武帝三世、艾達康對驥榮欣月的『必殺之心』已經淡了很多，可如果是星月在帝國星的話，那就大不一樣了。

  不過，武帝三世、艾達康不可能想的到，星月真的敢直接去帝國星，就像是當初在帝國一號躍遷基地里的時候，驥星河同樣認為武帝三世不可能來，結果武帝三世真的來了一樣。

  有些事情，在真正被確定之前，要麼想不到，要麼想到了也不會相信。

  「你說的很有道理。」驥星河贊同了埃森博士的說法，但卻提醒道：「但你說錯了。」

  「啊？司令，我……」

  「你並沒有真正的從所有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埃森博士也是聰慧絕頂的人，就算是情商低了一些，也不至於在驥星河把話都說到這種程度的時候，還想不明白那個他沒考慮過的角度。

  「司令，您是說，星月自身的意志？」埃森博士反問了一聲，不等回答就自己回答了起來：「是的，星月之所以站在我們人類的陣營之中，除了您和驥榮欣月上校的影響之外，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她認可我們人類的理念，並渴望成為真正的人類。如果她不這樣想了，或許她就不會再……咳。

  只是，這樣做真的會有很大的損失，沒了她的話，我們很難在最短的時間裡，建造出真正的星際艦隊。」

  驥星河看著窗外的人流如潮，突然笑了起來。就像是星月之前陪著驥星河一起看這種場景的時候，在心中幻想著自身以『人類』的狀態，再次看到這種場景時臉上會出現的表情。

  他說道：「她已經幫我們取得了我們最需要的勝利，是時候，該幫助她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