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5章 傲骨詹姆——屈服

  詹姆的眼皮輕微跳動。

  他右手按在左胸，向魔山鞠躬，然後轉身離去。

  *

  康妮、托曼和彌賽拉被騎兵隊長戴米安·約克帶到了魔山的面前。

  而離開魔山旗艦的詹姆並沒有遠離，他就在碼頭上。他等著康妮、托曼和彌賽拉從魔山的旗艦上下來。

  詹姆不再為康妮、托曼和彌賽拉的安全擔心。他相信了魔山，知道魔山的確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這反而令詹姆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淡淡的失落感。這種失落感，源於被魔山輕視帶來的自卑。

  魔山如今強大到都不屑為難他們了？！不屑為難，這就是一種極度的輕蔑。

  但也許魔山並無這樣的傲慢，只是詹姆自己想太多了。不過，不管魔山內心是坦蕩的還是狡詐的，魔山如今都具有『不屑為難』蘭尼斯特的實力。

  詹姆內心的自輕自賤的想法其實源於他的不自信。這種不自信是魔山帶給他的，這種想法是病毒一樣的折磨著詹姆骨子裡的蘭尼斯特的驕傲。

  這種大貴族烙印的驕傲，其實已經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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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看著黑壓壓的戰艦，這些戰艦都屬於魔山，這是一種無可匹敵的力量，磅礴恢弘，無法戰勝。

  在海軍港口的碼頭上，看著港口裡按照號令列陣出港的戰艦，詹姆很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力。

  儘管如此，詹姆依然是一柄藏在劍鞘里不露鋒芒的鋒利的寶劍。

  *

  旗艦上，魔山坐著，他不想給康妮、托曼和彌賽拉強大的壓迫感。魔山很清楚在這樣的環境裡，他站著的威猛更威懾人心。

  康妮、托曼和彌賽拉都很緊張，緊張到他們自己忘記了緊張。

  魔山示意，三名多斯拉克士兵為康妮、托曼和彌賽拉搬來了凳子。

  他們四人隔桌而坐。

  海軍副司令席恩·葛雷喬伊帶著親和的笑容為魔山、康妮、托曼和彌賽拉四人倒上了果汁。

  旁邊站著的海軍總司令阿莎冷峻，海軍大祭司伊倫可怕。

  伊倫的齊腰長發和拖到小腹的鬍鬚給康妮三人十分深刻的印象，但更令三人心寒的是伊倫的眼睛，那雙眼睛射出來的目光就好像釘子，令三人感覺到臉上隱隱刺痛。伊倫的目光，就算是最強悍的鐵種，也有很多人不敢和他對視，其中包括一些對死亡無所畏懼的勇士。

  魔山端起果汁，在康妮、托曼和彌賽拉的杯子上逐一輕輕一碰，舉起杯子示意三人一起飲用。當康妮、托曼和彌賽拉喝下半杯果汁，魔山就看見三人的緊張明顯的放鬆了一些。

  做動作或者說話，能有效的緩解內心的緊張。

  「味道怎麼樣？」魔山問道。聲音親和，面帶微笑。

  「很好喝。」康妮說道。

  這一開口說話，氣氛就很微妙的變得緩和。康妮是瑟曦的貼身侍女，長期生活在王宮裡，見過很多世面，國王首相類的大人物都見得多了。而托曼和彌賽拉都是自小生活在王宮裡，養尊處優，在大場合里不怯場的基本素質其實是有的。

  魔山通過喝果汁調節這緊張氣氛，果然就讓『見過世面』的康妮和托曼、彌賽拉自然而然的鎮定了許多。

  魔山看向托曼和彌賽拉：「果汁不錯，是葡萄、蘋果壓榨在一起調製的，還加了最好的蜂蜜和最上等的食用香料，你們能接受這種口感嗎？」

  托曼和彌賽拉拘謹的點了點頭，表示很好喝。

  「托曼，你的胳膊看起來很結實，跟著父親習武了？」

  「是的，陛下。」托曼生澀說道。

  曾經的魔山，也喊過托曼為陛下，也曾作為侍衛保護過托曼，只是那時候的托曼還姓拜拉席恩，不是姓蘭尼斯特。

  「詹姆爵士教了你什麼？劍術？騎術？箭術？赤手格鬥？」

  「劍術，近身格鬥。」

  「讓我看看你的胳膊。」

  托曼舉起手臂，褪下衣袖，露出結實的小胳膊。

  「不錯，你喜歡短劍格鬥嗎？」魔山注意到托曼的腰間有一把短劍。

  「不，陛下，我……不喜歡……習武，也不喜歡任何形式的格鬥。」

  「哦！那你可就成為不了榮耀的騎士了。」魔山笑道。

  「是的，陛下。我對成為騎士沒有渴望，不過我會刻苦練習劍術和近身格鬥，這能保護康妮母親和彌賽拉。」

  聊家常式的談話令托曼變得從容起來，只是他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個變化。

  魔山瞧向彌賽拉：「彌賽拉，你的金髮讓你看起來更加美麗。」

  「……謝謝……陛下……讚美……」彌賽拉的臉微微的紅了，順下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

  「阿莎，我能請你幫我一個小忙麼？」魔山沖身邊站著的阿莎微笑說道。

  「陛下請吩咐。」

  「帶托曼和彌賽拉下去，讓他們把臉上的髒灰洗掉，再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如果沒有合適的，派人去買，要匹配他們蘭尼斯特身份的高檔衣服。」

  「是，陛下。」

  阿莎把托曼和彌賽拉帶了下去，魔山面前就剩下了康妮一人。

  「康妮，你和詹姆結婚了嗎？」

  「並沒有正式舉行過婚禮，陛下。」

  「哦，那你們兩人就這樣在一起了。」

  「是的，在逃亡中彼此相互照顧，詹姆人很好，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康妮，你希望你即將出生的孩子跟著你們一起繼續流浪嗎？還是希望孩子能回到維斯特洛，甚至做一家城堡的領主？」

  「……陛下……我們……詹姆他……」

  「詹姆對我有仇恨，我殺了泰溫公爵。但那是戰爭，我們所有人都別無選擇，就好像面對那該死的異鬼，除了戰鬥，所有人都無法活下去。」

  「是的，陛下，我能理解。」康妮低聲道。

  魔山停頓片刻，話鋒一轉：「康妮，如果瑟曦還在這個世界上，你認為瑟曦會希望詹姆帶著托曼和彌賽拉到處流浪無家可歸嗎？」

  「絕不，陛下。瑟曦絕對不會同意詹姆不停的向東方流亡。東方世界裡沒有蘭尼斯特的家鄉，也沒有蘭尼斯特的根。」

  「你說得對，康妮，那麼瑟曦會不會希望詹姆能回到凱岩城繼承領主呢？」

  「噢！」康妮難以置信，激動起來，「陛下，諸神保佑，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希望了，陛下。」康妮的眼眶微微泛紅，語音發顫。

  「但詹姆不會接受我的好意，他內心極其傲慢。不過我也不會讓詹姆接受我的好意，我也同樣傲慢。我有個想法，托曼和彌賽拉都是蘭尼斯特，根據維斯特洛的律法和古道，我可以指定凱岩城的繼承人。康妮，我考慮任命托曼·蘭尼斯特為凱岩城的繼承人，托曼是個心地善良的男孩，他內心並不熱愛習武，他更適合學文，舊鎮的大學士或許是他最好的老師。」

  「您對拖曼的判斷是準確的，陛下，拖曼的性格更適合習文！您願意任命托曼為凱岩城的繼承人，我對您……很感激。」

  魔山微微一笑：「康妮，我猜托曼和彌賽拉其實早就不想跟著詹姆繼續流浪下去了，是嗎？」

  「是的，陛下。」

  「我想把凱岩城還給蘭尼斯特，是因為詹姆在對異鬼的決戰中立過大功。有大功勞就應該得到獎勵。我把凱岩城還給蘭尼斯特，而不是還給詹姆·蘭尼斯特，那是因為詹姆對我的仇恨無法放下。提利昂·蘭尼斯特一直沒有被仇恨蒙蔽雙眼，他對我宣誓效忠後，我就任命了他在布拉佛斯擔任總督。」

  「是的，陛下。」

  「康妮，你希望你的孩子出生後能在西境擁有一處城堡並成為一名貴族嗎？」

  「十分渴望，陛下。」康妮起身，向魔山雙膝下跪，叩首在甲板上。

  「好，康妮，我要你向我宣誓效忠！永不背叛，你願意嗎？」

  「我已經迫不及待，陛下。」

  *

  詹姆站在碼頭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半個時辰，或者兩個時辰，甚至更久的時間，他終於看見了康妮、托曼和彌賽拉出現在了旗艦的旋梯上。

  詹姆感覺到了異樣——他看見了康妮的頭髮上插著金質飾物，那是原來沒有的；托曼換了一身有著絲綢反光的高檔衣服；而彌賽拉，則穿上了一身顏色鮮艷的裙裝，金髮也重新梳洗了，披散在肩膀上，整個人完全改變了模樣，美麗得像個天使。

  詹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道魔山和康妮、托曼、彌賽拉究竟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他只看見了三個人的改變都很巨大。

  數名無垢者士兵護衛著康妮、托曼、彌賽拉來到了詹姆面前。

  康妮的眼中有淚光，神情激動，容貌氣質煥然一新，臉上仿佛都有了光：「詹姆，我們不需要再向東方去了。」

  詹姆微微皺眉：「魔山承諾了不為難我們？你們就想繼續呆在魁爾斯？」

  托曼說道：「父親，我們將返回維斯特洛，回到西境。」

  「你說什麼？」

  彌賽拉甜笑道：「父親，托曼已經被國王陛下封為伯爵，並且是凱岩城的領主大人。」

  「…………」

  康妮激動道；「詹姆，托曼也是蘭尼斯特家族的族長了，我們——你、我和彌賽拉，包括提利昂·蘭尼斯特總督，還有西境的蘭尼斯特家族的分支，拖曼成為了家族的族長。」

  「…………」

  詹姆張口結舌。

  托曼說道：「父親，我們已經向國王陛下下跪臣服，並以蘭尼斯特家族的榮耀和諸神的名義向國王陛下宣誓了效忠，永不背叛。」

  詹姆·蘭尼斯特心口一窒！他看出來的托曼變成了兩個人影。

  托曼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父親，這六名無垢者士兵是國王陛下特意安排來保護我們的，我們將在陛下的王宮裡住幾天，然後在陛下的安排下坐船返回維斯特洛。」

  「……不……」詹姆下意識的說道。

  「父親，母親瑟曦要是還在，她不會同意你把我們帶到更遠的東方去，那裡沒有我們的家，沒有我們的封臣，沒有我們的領地，更沒有蘭尼斯特家族的根。母親一定只想我和彌賽拉能回到西境，回到我們的家，回到凱岩城。母親絕不會希望我和彌賽拉，還有您四處流浪，過著乞討一般的生活。我們是貴族，不是靠刀頭舔血來養活的傭兵，父親！蘭尼斯特家族的家在凱岩城。」

  「…………」

  詹姆無言以對，他的耳中，有一千隻哨子在吹響。

  康妮上前握住詹姆的右手，另一隻手環抱住詹姆的腰：「詹姆，我們該回家了，感謝諸神，感謝國王陛下的寬宏和恩典。」

  詹姆心裡百味翻湧，他強懾心神，恢復鎮定。他看看康妮，看看托曼和彌賽拉，三個人都是臉上洋溢著光彩。康妮和孩子們跟著他的確吃了不少苦，他們壓抑得太久了，因為怕觸動他的脾氣，康妮和孩子一路都唯唯諾諾忍氣吞聲，儘量順著他的意思。

  不過，現在托曼已經貴為伯爵，也是蘭尼斯特家族的族長，按蘭尼斯特家族的家規，他雖然是托曼的父親，也得聽托曼的建議，尊重他的決定。如果他還自認是維斯特洛人，那麼維斯特洛的律法也規定了在有分歧的時候，家族內的族長或者更高爵位的貴族具有絕對的權威性。

  詹姆是一名騎士，最低爵位就是騎士。騎士是榮譽的稱號，必須由另外的騎士或者更多爵位的貴族賜予，騎士爵位無法繼承。詹姆的騎士的地位比托曼的伯爵身份低多了。

  和康妮、托曼和彌賽拉三人的榮光煥發滿心喜悅不同，詹姆是滿嘴的苦澀。他低沉的聲音說道：「好吧，我們……回家。」

  「是的，父親，我們回家。」托曼·蘭尼斯特說道，小伯爵挺起了胸膛，「詹姆爵士，你也許應該去旗艦上向國王陛下表示感謝。」

  「以諸神之名。」詹姆的聲音頗不自然，「我對我們的國王陛下充滿了感激，不過，還是讓我們先去木板房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彌賽拉甜笑道：「父親，木板房裡的破爛我們再也不用了。國王陛下借給了我們一大筆金幣，我們現在得去魁爾斯最好的禮服店，購買一批高檔而漂亮的衣服，再僱傭兩名魁爾斯女傭，不然，我們進入王宮會被魁爾斯的貴族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