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8章 名字出口·死亡降臨

  遺憾客長老舉起酒杯，把酒一口喝乾。但並不放下，而是倒著酒杯，直到酒杯流下最後一滴酒液到嘴裡。

  布簾外腳步聲響，在門口停下：「大人，我給你拿來了蜂蜜和麵包。」是店裡的夥計的聲音。

  「進！」長老說道。

  沒有客人的允許，店裡的夥計不會擅自進來。

  「是，大人。」

  

  夥計進來，手裡馱著餐盤，餐盤上是香噴噴的熱麵包和金黃色的蜂蜜罐，裡面裝滿了蜂蜜。

  夥計在經過長老的身後的時候，張開了嘴，對長老的脖子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這個動作悄無聲息，夥計的腳步也並沒有停下。

  這就好像一個孩子在大人的身後做一個鬼臉。

  這並是一個沒有任何傷害的動作，不過是一個夥計的自娛自樂的小惡作劇。

  但是遺憾客長老的身體卻是一僵。

  夥計來到桌前，放下餐盤。

  遺憾客長老雙眼圓瞪的瞪著這名他並不陌生的夥計。

  「你怎麼了？大人！」夥計驚訝道。

  遺憾客長老的神情很邪氣。

  「你，無面者！」遺憾客長老僵硬的語氣，震驚的表情，憤怒的眼神。

  「我是夥計。」夥計退後一步說道。

  遺憾客長老站了起來，看得出他想努力的轉動脖子，但脖子卻已經無法轉動，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關節。

  「你們……小狼女……說過……給我們一天……」

  「哦，那是騙你的，好讓你放鬆警惕，不然我也不會輕易得手。」表情吃驚的夥計突然笑了。剛才的夥計的拘謹畏縮變成了輕鬆自如。

  「你們……你們……」

  咻！

  一道窄劍從側面刺進了遺憾客長老的脖子，左面刺進，右面穿出。

  數隻毒蠍從牆角爬出，有兩隻從遺憾客長老的身體裡爬出，跳向夥計。夥計後退，另一隻手上出現了一把更窄更短的劍，咻咻兩下，把兩隻跳躍在空中的蠍尾獸穿在了劍上。

  遺憾客長老滿臉的驚駭，臉上肌肉扭曲，眼睛幾乎瞪出眼眶。

  呲呲呲！

  從牆角里飛速出現的幾隻蠍尾獸咬在了夥計的腿上，然後，就被什麼尖銳的物事給刺穿了它們的口器。

  夥計的腿上，褲子裡面，穿了什麼尖銳的護腿甲之類的東西。

  無面者發動突然襲擊，看起來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窄劍從遺憾客長老的脖子抽出來，鮮血從脖子兩邊噴出。

  長老倒下，死不瞑目。

  夥計伸腿接住了長老的身體，讓他的身體輕輕滑落地面。

  「好了！」外面傳來另一個夥計的聲音。

  「好了！」

  布簾撩開，又進來另外一個酒店裡的夥計，手腕一動，憑空亮出了一把鋒利的帶著彎鉤的小劍。

  他撤下長老的面巾，微微皺眉：「好難看的一張臉，天命長老不會喜歡把這張臉戴在臉上的吧。」

  「快動手，小魁。」殺死遺憾客長老的夥計的聲音變成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小魁是和艾莉亞·史塔克同一時間進入黑白院學習的小師妹。

  而叫小魁快動手的女子，則是艾莉亞和小魁的師姐長臉。

  長臉和負責教授艾莉亞本事的曾化名為『賈昆·赫加爾』的無面者是同一批次的無面者學徒。

  名字出口，死亡降臨。

  遺憾客三長老的名字，早就在黑白院裡有他們的資料。

  魔山也從十三巨子中唯一還在的哈吉·莫爾的口中知道了遺憾客三長老的名字。

  當艾莉亞、小魁、長臉師姐和簡妮·維斯特林一起來到了魁爾斯，魔山就對艾莉亞說出了遺憾客三長老的名字。

  名字出口，死亡降臨，不管這個人是國王、總督、殺手還是牧師。

  在整個厄斯索斯大陸的東方，都有無面者的弟子在活動，無面者的活動並不是只有殺人，他們也有收集各地情報，暗中維護無面者的商業貿易人的安全。無面者的商業貿易人是正規的商人，絕大多數商人都並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老闆是黑白院的無面者。

  在魁爾斯，一直就有無面者的弟子混跡於此。——其實在世界的每個重要而著名的地方，都有無面者弟子在長期的駐紮並生活得和本地人一樣。在維斯特洛的舊鎮，在蜜酒河邊開了六百年以上的』羽筆酒樽『酒館，就一直是無面者在經營。——類似這樣的無面者根基地，在東西方的最主要的大城市裡基本都有，魁爾斯也不例外。

  魁爾斯是東西方各種貿易的世界核心中轉點，也是東方世界向西方世界貿易的一大發源地。無面者弟子早就在這裡有了自己的根基，只是他們恪守信仰和教規，從不露面，也從不和遺憾客發生交集與衝突。

  和遺憾客長老見面的小狼女阿鹽，就是艾莉亞·史塔克；她先和遺憾客長老進行了面對面的交談，讓遺憾客長老落進了』遺憾客還有一天時間『的威脅陷阱里，然後艾莉亞退出，換上裝扮成夥計的師姐前來刺殺遺憾客長老，最後由小魁出面，剝下遺憾客長老的麵皮。

  長臉師姐在經過遺憾客長老的後面的時候，僅僅是吹了一口氣，就把遺憾客長老給吹死了。吹氣並不能吹死人，只是師姐的嘴裡含著一個針筒，她吹出了一根殺人的毒針，刺進了毫無防備的遺憾客長老的後頸要害。

  如果沒有艾莉亞和遺憾客長老的『遺憾客還有一天時間』的脅迫談話，師姐很難得手。遺憾客長老相信了艾莉亞的話，他接受了『無面者會在一天後才動手』的設定。遺憾客長老並不懼怕無面者在魁爾斯動手，他真正不安的，是魁爾斯的國王魔山帶來的脅迫壓力。

  國王如果對遺憾客起了殺機，遺憾客在魁爾斯城是呆不下去的。

  精於使用蠍尾獸和潛行暗殺的殺手並不能對付軍團，也無法對付巨龍。

  殺手的總部蠍尾堡，更是無法搬走的。

  艾莉亞限定遺憾客一天之後離開，就讓遺憾客長老自然的認為這一天內是絕對安全的，然而，無面者下一個心跳就動手了！

  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刺殺計劃。

  這個酒店，就是無面者的世俗世界『代言人』開的。無面者在這個世界裡也經營著很多生意，他們有自己的代理人，就好像戴著手上的一隻只白色手套。只是這酒店老闆並不知道他的資金來源和背後服務的神秘大人物是遠在大陸另一端的布拉佛斯的黑白院。

  *

  夜！

  蠍尾堡。

  遺憾客大長老坐在靜室里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這令他心裡升起了警惕。

  數十年來，大長老從未有過這樣的莫名其妙的不安，背脊上仿佛有一絲淡淡的寒氣。

  他慢慢的站起來，結束了冥想。

  說也奇怪，但冥想結束，大長老洗了一個臉後，他發覺不安消失了，背脊上那似有似無的寒氣也再無感覺。

  錯覺？

  年紀大了，有些莫名的恍惚？

  還是因為新國王的許多舉措越來越令人不安造成的？

  新國王魔山入住王宮後，短短時間裡，竟然好像得到了魁爾斯子民們的認同和喜歡。他在昨天的政務大會上提出了減少普通子民一半的稅錢的新政務令，這令全城的百萬自由民在昨晚陷進了喝酒的聚會和跳舞的狂歡。而在貴族間傳得神乎其神的『無箭之箭』也令魁爾斯的很多貴族主動去投靠了新國王，第一個去跪迎新國王的，是原古香料公會的香料貿易經理吉爾·格力男爵，他得到了新國王魔山的賞識，成了國王的香料政務官，主管魁爾斯全部的香料貿易規則和稅務。

  這令遺憾客長老和城市裡的老一輩貴族明顯感覺到了魁爾斯國王費奧多爾·雷蒙德·霍恩不過是一個形同虛設的擺設。

  遺憾客和不朽神殿，還有很多老一輩貴族都希望直接管轄他們的是費奧多爾·雷蒙德·霍恩國王陛下，而魔山國王，只負責收走稅錢。魁爾斯雖然臣服，但大家還是希望能保留魁爾斯的政務的獨立性。

  但這很可能不過是一個幻想了！

  這些種種，都令遺憾客的長老、不朽神殿的男巫和老一輩的貴族們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大長老在靜室冥想中突然感覺到的不適，是因為冥想中有了這些雜念的麼？

  大長老走出了靜室，慢慢走向信仰殿，那裡面供奉著一尊巨大的蠍尾獸。迎面，三長老正緩緩的向他走來。

  遺憾客原蒙面長老被殺後，新的在外面拋頭露面的蒙面長老就是三長老。

  「大長老，我聽到了一個非常令人不安的消息。」

  「什麼事？」大長老淡淡說道。心裡卻掠過一絲不安，他想起了自己在靜室里的那不適的感覺。

  「無面者來了。」

  「哦！」大長老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他知道魁爾斯有無面者的存在，但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無面者從未在魁爾斯殺人，也從未正式出現過一次。

  「無面者的最高長老天命長老來了。」

  「他來做什麼？」

  「他今天和我見面了，他要我們三天內全部離開魁爾斯城。」

  「…………」大長老怔住！他無法理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這事情太過突兀，也很不合理。

  無面者要在魁爾斯開戰，這是他們必敗的戰役。無面者屬於大陸西方，遺憾客屬於大陸東方，這是雙方約定俗成的平衡。在魁爾斯，遺憾客具有壓倒性的力量。

  「我聽說這事情很可能跟魔山有關。」三長老不無擔憂的語氣。

  「是魔山要我們離開魁爾斯？」大長老的聲音有些些的失控了。他神情警惕而戒備，就好像看見了對手的蠍尾獸。

  「我想是的，新國王並不喜歡我們，畢竟我們是不曾向他宣誓效忠的刺客組織，威脅著他的性命。新國王可能很忌憚我們的存在。」

  「菩厲大師怎麼說？」

  三長老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菩厲大師保持著沉默！」

  「是他說只要我們遺憾客選擇求和，就能保住我們的蠍尾堡。」

  能保住蠍尾獸，自然就能繼續在魁爾斯呆下去。遺憾客在魁爾斯已經是一個古老的刺客組織，古老到成了貴族們的一個離不開的又愛又恨的刀子。

  「國王還以為菩厲大師死了，這是我們的優勢。」三長老緩緩道。

  「我們別指望不朽神殿，菩厲大師想要保住他們的不朽神殿，才對古香料公會、碧璽兄弟會等痛下殺手，他如今做了國王，但並沒有說服魔山相信我們。如果魔山下了決心要我們離開魁爾斯，我想我們可能不得不放棄蠍尾堡。」

  「我們和不朽神殿聯手，去殺掉魔山？」

  「魔山身邊有了一個魁晰，那是影子神的奴僕，我們無法接近魔山去暗殺他。魔山身邊的任何影子，都有可能藏著一名影子死士。魁晰令人忌憚，何況無面者也已經到來。無面者的黑暗魔法力量，易容、劍術、下毒、解毒一直都在我們之上。」

  「我們已經不是過去的遺憾客，我們已經進步太多，魔法復甦為我們帶來了強大的力量，大長老，我先去殺了魁晰。」

  「也許沒有人能殺死影子，我們只有想辦法趕走她。」

  「聯手菩厲大師，魁晰和無面者加起來我們也無懼。大長老，我們必須起來戰鬥了，蠍尾堡神聖不可侵犯。」

  大長老沉默良久：「好吧，我要你先去見菩厲大師，聽聽他怎麼說。他無所不知，我們需要他的指引。」

  「我立即去王宮見菩厲大師。」

  「王宮裡有了魁晰和無面者，一切要小心。」

  「我不會讓他們發現我的，就算被察覺也沒事，他們不知道菩厲大師就是國王，無面者的天命長老承諾了給我們三天的時間。」

  「好，去吧。」

  三長老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卻又站住，轉身：「大長老，無面者的天命長老說有一句話要我轉告你，但這不是什麼好話。」

  「說吧，什麼話！」大長老沉聲說道。

  寒光一閃，一把小劍刺進了大長老的咽喉。

  「名字出口，死亡降臨。」三長老的聲音變了，變成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聲音很輕，就好像在大長老的耳邊吹了一口氣。

  外面，夜空中，響起了異樣的風聲。

  呼呼的風聲。

  糾！

  有龍吟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