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過去的已經過去2
2024-08-04 23:00:47
作者: 素子花殤
清越的聲音流瀉,字字珠璣、句句在理。
眾人都愣在那裡。
包括郁墨夜,包括莊妃。
帝王側首,看向莊妃,「就算要派人去陪樂樂,也不應該派殺它這方的人,那樣它只會更加不安寧,莊妃覺得呢?」
莊妃怔怔回神。
理兒似乎是那麼個理兒,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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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卻似乎就只是那麼一問,根本沒等她回答,就已轉回頭去,朗聲吩咐王德:「王德,擬旨,就按照朕說的辦!」
「奴才遵旨!」
王德頷首領命,終於也肯定了心中猜想。
方才來這裡之前,樊籬法師去了龍吟宮,帝王跟樊籬在內殿。
他進去內殿給二人送茶,無意間就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樊籬說,是他主動請纓去江南調查河道坍塌一事的。
帝王說,簡直就是胡鬧,那麼大的工程坍塌,定然牽扯不少官員,如果朕沒猜錯,朝中肯定也有重臣涉及其中,他能去調查什麼,去送死還差不多,就他那樣,到時候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樊籬說,那怎麼辦?太后那邊決定了,皇上也不好反駁吧?說來也怪,那麼大的事,那麼重的責任,他一請纓,太后竟然就同意了。
帝王冷嗤了一聲,她怕是巴不得派個蠢貨去查吧。
後面的話他就沒聽到了,做奴才的也不能好奇心太重,等在那裡偷聽。
當時,他就在想,兩人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他有懷疑是四王爺郁墨夜,卻也不敢肯定。
直到剛才他去御膳房吩咐帝王的晚膳,碰上太后的隨侍太監孔方。
他問孔方下午去龍吟宮傳達什麼懿旨,孔方告訴他是派四王爺去江南的事,他才終於確定。
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他多心了,他總覺得帝王對這個剛剛返朝的質子王爺似乎有些不同。
從御膳房回去的路上,碰到兩個宮女在議論步雲宮的事。
他攔住問了個究竟,才知道四王妃捅死莊妃小狗的事,聽說皇后在處理,四王爺也在。
他回到龍吟宮就將此事稟報給了帝王,帝王二話沒說,就起身說:「走,看看去!」
所以方才帝王步步緊逼四王爺,他上下一想,就生出一種懷疑。
是不是帝王故意藉此事要治他的罪,目的就是阻止他去江南?
如今他終於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七七四十九日呢,還去什麼江南,黃花菜都涼了。
看來,他還是不了解自己的主子,以前覺得雖也稱得上睿智英明,可終不及近段時間。
這些時日,他的睿智、他的霸氣、他的鋒芒、他的隨機應變、他的運籌帷幄、他將所有人捏在手中的那份從容,都讓他驚嘆。
帝王旨意一下,所有人都沒了聲音。
莊妃看了看秦碧,秦碧面色平靜,輕抿著唇。
眾人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才莊妃說,讓四王妃的婢女陪葬,帝王說輕了,那現在這般是重了嗎?
不過想想,讓堂堂一個王爺,去為一個死狗守靈,還一守便是七七四十九日,也的確是不輕。
一般人可受不住這氣,不過,四王爺嘛,多少是不一樣的,二十年的質子生涯都能熬過來的人,還有什麼是受不住的。
顧詞初微攏著秀眉,看向郁墨夜,並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要謝恩了。
郁墨夜自然是懂。
只是她心裡還絞著氣呢。
且不說這是不是侮辱人,單說守靈四十九日,她的江南去不成了,她就鬱悶得很。
可除了接受,她別無選擇。
對著帝王,她伏地鞠躬。
顧詞初見狀,也連忙隨著她一起頷首謝恩,可見郁墨夜一個字都沒說,只沉默地行禮,她也沒有做聲。
帝王長身玉立,目光揚落在她們二人身上,面色極淡。
側首,正欲吩咐王德擺駕回宮,就驀地瞧見有什麼白乎乎的東西從大門口跑了進來。
不僅僅是帝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很多人都發現了。
因為這白乎乎的、毛茸茸的東西已經跑到了大家的面前。
郁墨夜跟顧詞初正好行完禮抬頭瞧見,皆愕然睜大眼。
莊妃更是激動地伸手指著那東西,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雖然天已經暗了下來,但是所有人都還是看真切了,那是一隻狗。
確切地說,是跟躺在地上的樂樂一個品種的狗。
不僅一個品種,連毛色、長相都幾乎一般無二,只是個頭稍微小那麼一點點。
帝王眸光微斂,視線在白狗身上略一盤旋,就眼梢一掠,揚目看向門口。
門口,一身絳紫色錦袍的男子風姿闊綽地走了進來。
眾人也都循著帝王的視線看過去。
就連郁墨夜也禁不住扭頭。
當英氣逼人的男人入眼,郁墨夜一怔。
五王爺郁臨旋。
他來做什麼?
想起午宴之時,他深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就渾身不舒服起來。
微怔間,郁臨旋已行至跟前。
她發現這個男人,眉眼跟帝王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只是,或許是弟弟的緣故,少了帝王的那份沉穩內斂,多了幾分邪氣和冷魅。
郁臨旋唇角一勾,對著帝王抱拳鞠身:「皇兄。」
帝王眸色微微轉深,同樣輕勾起唇角:「五弟有事嗎?」
「臣弟想請皇兄賜臣弟一個人情。」
郁臨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
「哦?」帝王眉尖一挑,面色依舊帶著一絲淡淡笑意,而眸色卻更加深郁,「不知是何人情?」
郁臨旋便伸手一指,指向那只在眾人腳邊拱來拱去的小白狗,「這隻當燕國進貢的那隻如何?」
話有些拗,也有些突然,大家都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意思李代桃僵,用這隻狗代替樂樂,對外就還是樂樂並沒有死。
其實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呢。
雖然這隻狗稍微小一點,但畢竟燕國進貢多時,長勢如何誰知道。
當然,只要樂樂的主人莊妃同意,不對,只要帝王首肯就行。
郁墨夜聽了心中更是一陣小激動,如此一來,是不是就不用守靈了,那麼,江南之行是不是就可以按計劃啟程?
所有人都看著帝王。
帝王卻沒有直接回答郁臨旋的問題,而是笑著反問道:「五弟幾時也養了只燕貴犬?」
「哦,是臣弟燕國的一個友人送的,已養了多時,剛剛聽說燕國的那隻出了事,臣弟便將這隻帶進了宮來。」
「五弟消息倒靈通。」帝王淺笑,笑意絲毫不達眼底。
郁臨旋卻也不懼,同樣回之以淺笑:「不是臣弟消息靈通,是莊妃娘娘這步雲宮動靜太大。」
莊妃臉色微微白了白。
帝王卻不以為意,瞥了一眼那隻白狗,「所以,這就是五弟想要朕賜的人情?」
「不是,」郁臨旋搖搖頭,「既然燕國的貴犬還在,那,可否請皇兄赦四哥和四嫂無罪?」
眾人一震,郁墨夜跟顧詞初更是愕然抬頭。
這是幫她們求情嗎?
郁墨夜記得自己回朝後,跟這個弟弟並無任何交集,也就是那夜宮宴以及今日午宴,打過兩次照面而已,連話都沒有說。
他竟然幫她跟顧詞初求情?
帝王沒有做聲。
天色越發暗了下來。
「如果皇兄覺得一隻狗不夠求情的份量,加上這個如何?」郁臨旋自袖中掏出一物,舉在手上。
所有人都循著看過去,然後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那是一枚金光閃閃的圓牌,上面鑄造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免死」。
免死金牌!
郁墨夜瞳孔一斂。
為了在這龍潭虎穴一般的深宮和侯門立足,郁墨夜也早已跟那些原本是宮女後來調撥去四王府為下人的那些人了解過每一個王爺的大概情況。
傳聞五王爺郁臨旋的生母蓮妃在一次隨先帝出宮微服私訪時,為救先帝而死,當時郁臨旋尚年幼,先帝為寬蓮妃之心,也感激她捨身相救,在其彌留之際,賜了一塊免死金牌給郁臨旋。
聽說,郁臨旋是先帝所有子嗣中唯一獲得此牌的人,就連當今帝王郁臨淵都沒有。
所以,他現在是用這塊金牌來救她跟顧詞初?
郁墨夜覺得難以置信,又覺得像是做夢一般。
他們並不熟啊。
帝王眼梢輕揚,看向郁臨旋手中金牌,輕笑道:「沒想到五弟是如此顧念兄弟手足之情的人。」
「那是因為皇兄不了解臣弟,臣弟對皇兄也是一片赤誠。再說,這免死金牌可以用三次,臣弟拿出一次救四哥四嫂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自己還有兩次可用呢。相信皇兄也跟臣弟一樣,並不想真正責罰四哥四嫂吧,他們二人為了大齊,已經在他國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二十年,這剛返朝沒多久,就算真犯些什麼無心之失,我們也應該多擔待一些。臣弟知道,皇兄是一國之君,有皇兄的難處,所以,臣弟才拿出這枚金牌,如此皇兄也不至於為難,就算旁人議論,也算有所交代。」
一席話說得中肯至極,聽得眾人心生敬意。
郁墨夜心裡早已是滋味不明。
帝王依舊沒有做聲,漆黑如墨的深瞳沉進漸漸暗下去的天色,神色也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