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2 星空災害

2024-08-04 19:14:27 作者: 夏天單車和貓

  「我把畫面傳給你們。」

  零說。

  「我處理過了,沒有問題。」

  一張圖出現在凱撒和楚子航腦海。

  那是從更遙遠的角度看的天皇墓。

  從這個角度看去,天皇墓大的好像一整個宇宙。

  宇宙中心是一鏡一劍一勾玉。

  卻有兩物在鏡劍和勾玉之外。

  一者位於無限高處,那是一條盤繞的白龍,零處理過,凱撒二人看不見這白龍本相,只有一個模糊印象,知道這便是白王,卻也非真正白王,乃白王一點真靈,也可說是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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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者居於無限低處,天皇墓基石般,因其存在,天皇墓正產生某種奇妙的變化。

  這一存在無需處理,楚子航和凱撒看清,那正是上杉越。

  白王在上,三貴命傳承在中,上杉越在下。

  這是諾諾與零所見。

  諾諾之所以悲鳴,是因她直視了白王,雖只是真靈殘魂,但那也是白王,比初代種更尊貴的存在。

  混血種如今解讀出的歷史表明,黑王是皇帝,白王是祭司,兩者共同治理當時的世界。

  只是,所謂祭司,肯定是有供奉的偶像,但龍族應該向誰祭奠?他們自己就是神明,哪怕祖先崇拜也說不通,黑王和白王也是所有龍族的源頭。

  學者們想不通,只能暫且將之擱置。

  龍族的歷史那麼久遠,很多的未解之謎,這很正常。

  「這是……」

  凱撒說。

  「白王想復活。」

  零說。

  凱撒皺起眉頭。

  原來如此,如今是白王篡改了三貴命用以補全自身的矩陣,用以達成白王復活他自己的目的。

  本來白王計劃還不順利,現在有了上杉越,這個篡奪了八岐大蛇的後裔,恰好補上了白王復活的最後一塊拼圖。

  於是,儀軌開始了。

  這下有危險的不單單是繪梨衣,源稚生和風間稚女也可能淪為白王復活的養料,被白王一口吞掉。

  「元素亂流。」

  零說。

  「海嘯了。」

  這是在上杉越被天皇墓吞入的同時間,發生在海上的變化。

  大海發狂了。

  天空也是。

  從遙遠的天際,雲層滾滾而來,千軍萬馬般,他們所過之處露出大片大片澄澈星空,無數星辰閃爍光芒,他們是如此近,仿佛觸手可及。

  「媽媽,婆婆!」

  東京都,某住宅內,小女孩指著窗外喊。

  「快看,天亮啦!

  老人連忙按下小女孩的手,藏進袖子裡,小女孩哇哇大哭,老人捂住小女孩嘴巴,女人衝過來搶走小女孩。

  「您這樣會殺死波波的!」

  老人凝固的盯著窗外,喃喃的。

  媽媽確認波波的安全,鬆了口氣,她叫了幾聲老人,老人無動於衷,仍喃喃的,痴痴地。

  媽媽預感到有什麼恐怖的事發生了。

  她忽然發現,世界好安靜。

  之前還能零星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聽上去像是開槍,還有不知名的野獸的叫。

  它們都沒了。

  肯定有什麼發生了。

  媽媽想。

  世界太安靜,安靜得叫人直想發瘋。

  媽媽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冷靜,什麼都別看,千萬不能轉頭。

  無論如何,她不想自己變得和老人一樣。

  我還有波波。

  我不能倒下。

  媽媽想。

  當然,爸爸不在,我必須保護好波波。

  這是我的責任。

  媽媽對抗著看向窗外的誘惑。

  她聽到有人在外面叫她的名字。

  是去世的外公,一樣的慈祥,叫她的小名。

  不,外公去世了。

  鄉下的爸爸在外面叫她。

  然後是老公。

  她都頑強的抗住了。

  她告訴自己必須抗住,就算不為了自己,也為了波波。

  她閉上眼睛,很用力。

  但是,她心裡有個問題,一直在那裡,越來越明顯。

  為什麼不看一眼呢?

  只是星空而已啊。

  你在害怕什麼?

  只是小說看多了吧。

  別忘了時間,這個點,天可是快亮啦。

  之前簡訊不是通知了麼,等天亮了,一切就都過去啦。

  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在媽媽心中,她快瘋了。

  但她沒瘋。

  她一遍遍的和自己說。

  「為了波波。」

  「為了波波。」

  「為了波波。」

  從前,在她還是中學生,看小說時,對母愛啊母親啊什麼的,總是不屑一顧。

  現在她自己是母親了,她發現,原來母親為了孩子,真的可以變成超人。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媽媽睜開眼,她想看她的女兒,她必須把女兒的樣子印入心中。

  「媽媽。」

  女兒看著星空,定定的,痴痴地。

  她說。

  「看,天亮啦。」

  繃!就一下,媽媽聽到,什麼斷了。

  她看向星空。

  媽媽看到本來是星空的地方。

  無數的星辰,或者是星辰的什麼東西,他們閃爍著,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它們在眨眼。

  不,是他們在眨眼。

  不不不,是祂們在眨眼。

  對了。

  祂們,是祂們!

  媽媽望著星空,定定的,痴痴地。

  雲層浩浩蕩蕩奔向日本海。

  這一幕是如此壯觀,仿佛高天之上的偉大意志伸出手,撥弄雲層,和拉開帷幕一樣輕鬆。

  偉大意志輕笑著。

  或者祂沒笑。

  笑或不笑只是人類這種卑微存在對偉大意志的揣度而已。

  世界盡頭的鐘敲響。

  時間到了。

  不,最後的時間還沒到。

  似乎什麼地方出了意外。

  無所謂,早些晚些,都一樣。

  是啊,都一樣。

  哈哈,都一樣。

  於是,遮在人類眼前千年萬年的帷幕拉開了。

  謊言不在,真相殘忍的暴虐的兇狠的蠻不講理的,展開在人類面前。

  「不許看!」

  施耐德教授說。

  弗朗西斯聽到這位可敬的長官的話在顫抖。

  「帶他們出去。」

  幾個好運的仍保持清醒的參謀,沉默的把他們的戰友抱出去,安置在其他房間。

  「該死!」

  有人對著牆踹了腳。

  這真的只能說是運氣。

  那幾個參謀在星空災害爆發的第一時間,正好在看窗外。

  總有人喜歡遠眺時思考。

  於是他麼和此時東京都無數居民一樣,定定的,痴痴地。

  他們的症狀被後來人命名為「仰望者效應」。

  後人一直爭論,仰望者效應因何引起。

  一說是星空,如龍血對其他生物的強烈污染性一樣,真實的星空也存在強烈污染性。

  這種污染性作用於精神,具體表現為,所有直視真實星空的人,無論人類還是混血種,全部產生仰望者效應。

  自從看到真實性空的那一刻起,他們將一直保持仰望姿勢。

  參謀們發現,當他們試圖移動「仰望者」戰友,「仰望者」戰友均表現出一定程度的不耐煩,暴躁,並伴有呼吸急促,出汗,胡言亂語,甚至若長時間無法看到星空,「仰望者」開始出現譫妄。幻覺、癲狂等症狀,並隨著時間進一步拉長,「仰望者」開始出現強烈的暴力傾向。

  他們試圖嘗試一切辦法看到星空。

  而當仰望者們看到星空,所有的負面狀態暴力傾向,統統消失。

  他們恢復平靜,定定的,痴痴地,仰望星空。

  還有,第二種說法。

  和星空無關。

  是人類和混血種的脆弱。

  人類和混血種無法承受真實星空帶來的衝擊。

  他們脆弱的心智在真實星空面前一文不值。

  於是崩潰了。

  但這一種說法,歸根到底,還是星空。

  「如果那該死的玩意還是星空的話!」

  有參謀咒罵。

  弗朗西斯機械般忠實記錄「仰望者」們的狀態。

  他的筆在筆記本上無意識的敲了敲。

  弗朗西斯回到指揮部。

  他低頭看地面,這是在「星空災害」爆發後,所有人的下意識行為。

  當然,同樣一句話出現在弗朗西斯心頭。

  如果那玩意還是星空的話。

  一個人和弗朗西斯擦肩而過,弗朗西斯看到一雙拖在地上的腿,弗朗西斯眨了眨眼,他認識這雙靴子,查爾斯,好命的善良的查爾斯。

  查爾斯是他的同期生,因為共同的選擇,參謀而非正面戰場,兩人成為朋友。

  畢竟在當年培養專業屠龍者的卡塞爾,放棄上戰場可是異類,很多人私底下都管弗朗西斯和查爾斯這幫人叫「娘娘腔」。

  弗朗西斯坦然處之,查爾斯總是很苦惱。

  「我說,大校。」

  查爾斯說。

  大校是當時弗朗西斯的外號,這傢伙太正經了。】

  「你就不難過麼?」

  查爾斯說。

  「我可忍不了。」

  「娘娘腔麼?」

  弗朗西斯說。

  查爾斯張大嘴巴抱住頭。

  「別瞪我。」

  弗朗西斯說。

  「抱歉。」

  查爾斯結結巴巴。

  「可……可是,你竟然……你怎麼……」

  「我怎麼把娘娘腔說出來了是麼?」

  弗朗西斯合上書,他正在讀遠東的古書,孫子兵法,雖然這上面的每個字他都背的下來,倒過來背也不是不行,只是弗朗西斯沒興趣玩這種無聊把戲只為了證明他的腦子比別人的好使。

  但背歸背,弗朗西斯還是習慣於拿孫子兵法在手上看,這樣更能叫他思考。

  只是,現在他得關心一下自己這位朋友了。

  「查爾斯,我很早就和你說過。」

  「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最大的問題。」

  「你太軟弱了。」

  弗朗西斯說。

  查爾斯張了張口,無言以對。

  「我們是參謀,是指揮官,查爾斯,告訴我,難道你以為坐在空調房端著咖啡點點滑鼠批准發射飛彈的紳士,就和死在飛彈火光里的亡魂,一點關係也沒有了麼?」

  「別天真了,查爾斯。」

  「作為參謀作為指揮官的我們,手上的血,不會比任何一個戰士少。」

  「以你這樣的心態可上不了戰場。」

  「查爾斯,實話說,我不能把我的後背放心的交給你。」

  弗朗西斯說。

  「你居然會在意娘娘腔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查爾斯想反駁,他想說,可這是「娘娘腔」啊。

  但他對上弗朗西斯那雙堅定的眼睛,查爾斯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回答我,查爾斯。」

  弗朗西斯說。

  「為了勝利,你吃屎麼?」

  查爾斯傻傻的沉默,他似乎被弗朗西斯這句話給驚呆了。

  「嗯。」

  弗朗西斯認真記住查爾斯這張表情。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很遺憾。」

  弗朗西斯走了。

  「我想以後我們很難並肩作戰。」

  在那之後十年,弗朗西斯接受施耐德教授的召喚,參與這戰爭。

  他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查爾斯。

  弗朗西斯和查爾斯深深擁抱。

  他們發現彼此都變了,哪怕是混血種,歲月都在彼此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

  弗朗西斯不再鋒芒畢露,他收斂了,查爾斯也變得沉穩,弗朗西斯欣慰的看到發生在他好友身上的喜人的變化,歲月洗去查爾斯的青色和毛躁,他已是一個足夠沉穩的參謀。

  但是,現在,星空災害爆發後的現在。

  弗朗西斯悲哀的發現,查爾斯還是當年的查爾斯,歲月贈與的堅強,只是假象。

  查爾斯不是第一批仰望者。

  但他現在變成了仰望者。

  也就是說,查爾斯主動看星空。

  是……投降麼?

  弗朗西斯痛苦的想。

  混血種比人類更有抗性,人類會產生呼喚的幻覺,混血種不會。

  這是諾瑪得出的結論。

  很慶幸,他們還有諾瑪。

  在指揮部幾乎癱瘓的現在,諾瑪仍忠誠的執行她的工作。

  諾瑪收集東京都各地的消息,分析處理,暫時總結出幾條星空災害的特徵。

  「弗朗西斯。」

  施耐德教授說。

  「你看看。」

  諾瑪分發特徵給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瀏覽完畢,他點頭。

  「比我的詳細。」

  弗朗西斯合上筆記本。

  「給我。」

  施耐德教授說。

  他翻看弗朗西斯剛才的發現。

  是弗朗西斯對幾個「仰望者」的總結。

  弗朗西斯的發現和諾瑪的一樣。

  「都是一些無異議的工作。」

  弗朗西斯說。

  「諾瑪比我好。」

  「嗯。」

  施耐德教授說。

  「至少諾瑪不會絕望。」

  弗朗西斯深呼吸,他有些喘不過氣了。

  星空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

  「你在恐懼。」

  施耐德教授說。

  「抱……抱歉。」

  弗朗西斯說。

  「孩子。」

  施耐德教授把手放在弗朗西斯的頭上。

  弗朗西斯安寧下來。

  真神奇,這是嬰兒一樣的感覺,弗朗西斯仿佛想起他受洗的時刻。

  「恐懼吧。」

  「這很好。」

  「誰都會恐懼。」

  施耐德教授說。

  「我也恐懼。」

  「所以。」

  「殺掉叫我們恐懼的傢伙。」

  「是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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