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婚禮上，她的轉身

  因為這場談話，陸佳琪自然沒有再回到朱庭輝那裡，當朱庭輝將工作都安排好，特意提前趕回去時，熟悉的家裡，卻並沒有熟悉的人。

  所以，他一進家門，意識到不對時，腳步就頓在那裡。

  空蕩蕩的屋裡，氣氛太過沉靜，一點都不像她在時的那樣……

  她走了？他原本欲脫下外套的動作，也僵硬在那裡。半晌，掩下眼裡的失落，抿了抿唇，這才走進去。

  臥室？沒有，廚房？也沒有她的身影，她真的不在了。

  心裡有種什麼往下墜的感覺，就連朱庭輝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昨晚的關係，讓他開始肯定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朱庭輝的心裡一下子複雜起來，想起昨晚的事情，他的臉色就沉下來。也不知道是生誰的氣，總之，他在客廳里站了好一會兒後，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並沒有在這個臨時住所停留太長時間。

  她不在，他回來也沒意思……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從那晚之後，一連幾天的時間，他都沒有再看到她。即使在柯鑲寶那裡和她碰上一面，她也一改之前的熱情，反而面帶淡然地和他擦肩而過。甚至，他幾次要開口詢問，都被她刻意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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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的出來，她是在躲著自己，但當著其他人的面，他無法捉她來問，只好放任之。

  幾天之後，寶賀大婚。兩家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一切事宜，而陸佳琪也顯然恢復到往日那個不知愁的小丫頭，跟在新娘後面伴娘氣場十足。

  至少，表面看起來毫無破綻。

  朱宅里，柯鑲寶還在進行最後的上妝，明明是馬上要步入婚姻呢殿堂的人了，結果看上去一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是陸佳琪一口氣差點都憋不上來了。

  本來她不用這麼早來的，但為了避開大表哥深邃眼神下的探視，她覺得還是陪著美麗的新娘更輕鬆！

  此刻，看著站在落地鏡前的新娘，美艷的不可方物，陸佳琪一張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哇——，天！」

  陸佳琪被狠狠驚艷到了，這是她有史以來見過最美的新娘啊！

  「這麼美，幸虧是我嫂子！要不然成別人家的，我還不得嫉妒死啊！」

  陸佳琪一高興，嘴裡就沒了遮攔。

  好在柯鑲寶對她很了解，也並沒有在意，反而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隨即笑著勸道：「你如果很羨慕的話，不如一早點找個人嫁了？」

  這分明是揶揄的話，然而陸佳琪卻突然心頭一僵……新娘？晃過神來時，怕自己這麼大反應會引起人懷疑，趕緊在臉上擠出一絲笑來。

  「好啊，嫂子，你都還沒我表哥家門呢，就跟家裡的長輩一樣站在在一條陣線了！我才不急著結婚呢！」

  說完，紅著臉反擊道，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勢。不過好在，這一招成功讓其他人都被她的假象矇混過去了。

  沒有人注意到她剛才那突然的震驚是為何，就連柯鑲寶都沒有發現，這讓她大吁了口氣。不過接下來，她的行事言辭愈發的謹慎起來。

  直到婚車來接新娘的時候，她都沒有表現的一絲異常，除了在上車前，看到朱庭輝的時候，心口，還是抑制不住地痛了一下。

  門口，陸佳琪乖乖地站在新娘身邊，而朱庭輝作為新娘的舅舅，堅持要親自被她上車。

  「走吧，那邊的車已經過來接了，我背你——」

  陸佳琪就站在新娘的身邊，聽著他對新娘如此親昵溫柔的話，忍不住抬頭看他，甚至禁不住在心裡想像：這麼溫柔的他，以後會對自己的新娘也是如此麼？

  但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因為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和他的關係，看著他小心地蹲下身背起新娘，陸佳琪壓下心口的那一絲苦澀。

  好一會兒，心情才終於恢復平靜，面上也強打起笑容，快步跟在他們後面……

  因為賀家和朱家的地位和影響，這場婚禮舉辦的低調而盛大，而且人手充足，從婚禮進行開始，基本上就沒陸佳琪什麼事兒了，所以就在一邊看著婚禮上的那對新人。

  朱庭輝不知道去那裡了，從他以長輩的身份交代了她那位大表哥不能辜負新娘外，之後就不見蹤影了。

  現場人多，陸佳琪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只能站在那裡用視線在人群中尋找。終於，在後門靠近柱子的地方，發現了他。

  形單影隻，和熱鬧的大廳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陸佳琪四周看了下，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走了過去。

  朱庭輝背對著她，卻像是感覺到身後的氣息一般，於是在她快要靠近時回過頭，正好看到她滿眼糾結和堅決的神情。

  「怎麼過來了？」

  看了她身後熱鬧，他有些驚訝她的出現，不過這點很快就被掩飾了。

  他的情緒看起來也不高，陸佳琪以為，那是因為唯一的外甥女出嫁，讓他捨不得又不放心的緣故。

  「沒事，裡面人多，我出來透透氣。」

  面對他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緊張，指了指門外，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沒想到朱庭輝只是點點頭，並沒有接話。陸佳琪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手指在背後捏了捏，眼睛有些泛紅，心底的那股抽痛感似乎又強了……

  他根本不在意的是不是？所以，她在剛才的決定是對的？

  其實就在剛剛，她想通了，既然不能在一起的話，那不如離的遠遠……這就是相忘於江湖？

  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原本站在她對面的朱庭輝，已經慢慢朝她走了過來。

  「那天的事情，我……」

  他一開口，陸佳琪的思緒被的打斷，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就去阻止。

  「那天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啊！」

  她急於撇清的話，還有臉上明明痛苦的表情，讓朱庭輝未開口的話都悉數咽下去。

  她突然起來的否認，讓他一下子頓在那裡。其實這些話那天中午他就想說了，只是她突然離開，讓他沒有找到這個機會。

  而現在，她又拒絕了自己的話？

  他停下來沒有繼續，眼神卻緊緊盯著她的視線，不肯放過一絲異常，似乎要看穿她一般。

  直到，在她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視線，將頭低下去之前，他開口了：「佳琪，其實你……」

  那天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可以說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對此責任。只是顯然，這丫頭誤會了。

  他想說的意思是，如果她願意，他可以重新定位他們的感情，哪怕是他曾經顧慮的問題，他也會重新考慮。但他的話，再一次被陸佳琪阻止。

  同以往那個什麼事都想聽他話的小丫頭相比，這一次的她，看上去明顯成熟了很多。比如現在，她可以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我以前有點任性，所以才給你造成了這麼多麻煩，不過……我保證以後不會了。至於之前和你要的那個賭約……」

  說到這裡，她稍稍停頓了一下，像是極力在努力忍住什麼，但抬起頭來時，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我知道是你跟我開玩笑的，所以，你不用在意，我……我不會當真的……」

  她一直低著頭，掩飾著自己的心虛，但停留在她頭頂的那道視線卻一直沒有消失。她知道他在打量著自己，心裡有些緊張，站的更加筆直了。

  朱庭輝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眼神閃了閃，低頭像是沉思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對不起……可能是我記錯了。」

  意思是，默認了她的處理方式。

  陸佳琪輕吁了一口氣，心裡堵堵的，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覺得空落落了，什麼滋味也沒有……終於，是要失去了嗎？

  想起自己的決定，陸佳琪心裡不可抑制地感到一股窒息，但還是堅定地開口。

  「我明天，等表哥的婚禮結束後，可能就要出去了，以後，可能不再見面了。」

  背後的大廳聲響嘈雜，充斥著對新人的祝福語，而這個角落裡，只有她略顯孤寂的話。

  饒是朱庭輝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是跟自己說這些？眼皮微微垂了下，輕聲問道：「出國？」，其實答案不言而喻。

  陸佳琪點點頭，兩人都沒再說話，其實她的意思很明顯了。這話從她的口裡說出來，就意味著兩人永不再見的可能了。

  朱庭輝摸不透她的想法，這丫頭的心思從那天之後就明顯重了不少，但他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那天他的不可控制，說不定她到現在還是那個沒心沒肺，坐著青春夢的小丫頭而已。

  在他看來，自己始終年長她很多。

  所以，兩人站在那裡，氣氛一下子又靜了下來，連交錯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好一會兒，還是陸佳琪覺得有種缺氧的感覺，便先一步開口說話了。

  「那，我先出去了。」

  暈暈乎乎地說了聲，陸佳琪就急忙忙往外走，她害怕再這樣呆下去，她會忍不住改變自己的決定。

  雖然她努力保持著步伐的平穩，但朱庭輝還是一眼就看到她有些虛浮的腳步。

  「……」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深邃的眼神一直追著她有些倉皇的背影。

  那麼孤單，那麼蒼涼，和她一貫活潑的性子截然相反。而這些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偌大的酒莊大廳里還是一片熱鬧，所有人幾乎都集中到這裡來了，忙著給新人們送上祝福，而大廳之外卻是一片安靜。

  本該站在裡面的朱庭輝，此刻卻站在門口，感受著這兩處不同的天地，視線不自覺地就追著那個孤單的人影去了，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

  直到心口那股撕扯般的疼痛漸漸散去，他才收回目光，稍作停頓，便轉身入內。

  他是一個身為長輩的男人，能給的，是對她最大的包容，而現在，只要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