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把你交給他，是不是錯了？

  病房裡，只剩下來朱老爺子、朱庭輝和她了。

  半躺在床上的柯鑲寶，看著眼前兩位親人眼裡的擔憂，知道他們因為這次的事情又操了很多心，心裡不由深感愧疚。

  「外公，舅舅，又讓你們擔心了，其實你們真的不用太過擔心我了，醫生都說沒事了，只是皮外傷而已。」

  尤其是看著外公頭上白髮又多出了很多，柯鑲寶心裡只覺得一陣愧疚，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讓本來就身體不好的外公跟著擔心，這讓她心裡很過意不去。

  不過，她以為他們是擔心她傷口裂開的事情而來，可是事實上，他們更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看著她比上一次見時還要憔悴很多的樣子，老爺子站在病床前長長地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沒忍住，用他夾雜著晦澀的聲音說道：

  「小鑲，原本我並不同意你和賀先生的婚事，但後來見你自己過得比以前幸福了，才慢慢接受了他……」

  朱風齊說話的時候，眼神中透著哀傷，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定定地看著她，仿佛帶不容忽視的壓抑一般，讓柯鑲寶心裡一驚。知道他們是誤會了賀少乾了，正要解釋，就被他揮揮手制止了，顯然他的話還沒說完。

  「我現在懷疑，把你交給他，我是不是又錯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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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句，像是老人自言自語一般，但卻像悶棍一般敲在她心口，讓她心裡的疑惑轉為驚心，震震地看著他沒說話。

  她沒想到，外公是這樣想的。

  是因為當年朱香的不幸給他們的打擊太大了，所以他們才會有這樣的想法麼？可是，一個是柯東恆，一個是賀少乾，這一樣嗎？

  「外公……」

  柯鑲寶張了張嘴，想要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可是忽然又停下來了。因為，這些他們未必不知道，可是還是要告訴她這些話，是希望她改變嗎？

  她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跟在她身邊這麼長時間，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朱庭輝，在看到這一幕時，心裡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怕她鑽到自己的死胡同里，反而打亂這份好不容易的得來的親情。

  不由心裡一亂，在她開口之前，趕緊試圖為老爺子的話做解釋。

  「小鑲，爸他也是擔心你才會這樣說的。你知道的，從一開始我們反對，就是因為他的身份。」

  可以說直到這時，朱庭輝才將當初反對的理由說了出來：「他是個軍人，像這樣出去執行任務什麼的，受傷都是很常見的。可他們都不是神，誰值得哪一天傷勢就嚴重了呢？就像這次……」

  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低沉下來，朱老爺子不說話，柯鑲寶也不說話，直到朱庭輝的話說完，兩人都沒再接口。

  朱庭輝看著一時間都陷入沉默的兩人，臉上浮出一絲為難。雖然他也知道把這些過錯都放到賀少乾的身上有些不合適，可是和老爺子想的一樣，他們都是把她放在最先考慮的位置，所以才寧願相信導致這些不幸的原因都在賀少乾的身上。

  「小鑲，你看……」

  說實話，他們也並不知道要怎麼做，畢竟他們兩人都已經在一起了，甚至連孩子都沒有了。可是作為親人，他們又不希望她的生活從此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柯鑲寶絕對不是那種會沉浸於過去的人，雖然同情她的母親朱香，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如果讓她來選擇的話，那一定是一條不一樣的路。

  所以，在朱老爺子說出那句：「我不希望你跟你母親一樣……」時，柯鑲寶終於抬起頭來，看著老人帶著歉然的目光，終於緩緩開口。

  「不，我們是不一樣的。」

  她眼神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在看到老人眼裡果然出現了說不上來的沮喪還是失望的神情，然而她卻沒有停止，而是一字一眼地說道：「外公，我不會重複她的悲劇，因為我不是她，可是，我也希望我能有我的堅持。」

  其實，在外公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的心裡是為她的男人鳴不平的，因為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她的話，他根本不需要那麼隱忍，更不需要隱瞞自己的傷勢。否則，也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外公，我知道您的顧慮，可是賀少乾和柯東恆是骨子裡不同的。我母親的不幸，是因為那個男人只會為自己考慮，但賀少乾不一樣，甚至他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是因為我……所以，外公，請不要說這些話，這對他來說不公平。」

  柯鑲寶一說完，病房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饒是朱老爺子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就連朱庭輝，都沒想到她的心裡是這樣想的，擔心地看了眼老爺子，又看了看她眼裡的固執，欲言又止。

  想不到和她說了這麼多，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看著她妍麗的臉龐、固執的眼神和她剛才所說的那番話，老爺子像是一下子就看到了當年的朱香。

  忽然，就垂下頭來：「誰說不一樣？你們都是一樣固執，太固執了……」

  說的柯鑲寶一陣啞然。

  許久之後，直到老爺子真的確定，說服不了這個放在心尖上的外孫女時，只能嘆了口氣站起來，被朱庭輝小心地扶著，然而眼神卻直直地盯著柯鑲寶。

  說道：「不過，你即使要去醫院看他，也要等自己的傷好後，否則，以後我都不會原諒他的！」

  知道她的性子一定按捺不住要去醫院，可是她自己身上的傷都還沒好了，叫他怎麼放心讓她去？因此他的話里透著不容忽視的威脅。

  這回，柯鑲寶倒是沒反抗，乖乖地點了點頭，甚至還一臉慎重地保證道：「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是她和朱香最大的不同，她會在意自己的情況。

  點點頭，無論是朱庭輝還是朱老爺子都知道，這個女子，不是當年的朱香。兩人都忍不住在心裡感嘆：果然是自己的想法還停留在過去啊。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咳咳……」

  雖然是夏天，可是老爺子的身體似乎並不太好，因此話還沒說完就咳嗽了起來，惹來朱庭輝和柯鑲寶的擔憂的目光。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揮了揮手，笑了笑：「沒事沒事，都習慣了……」說著，就往外走。

  臨走前，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躺在一邊睡的安安靜靜的一對小人兒，笑道：「他們很可愛。」

  柯鑲寶眼前一亮，想要提起女兒姓朱，要讓他們起名的事情，結果老爺子就率先走了出去，朱庭輝緊隨其後，還朝她擠了下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就跟了出去。

  門口的位置，「吃過飯」的陸佳琪正無聊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個人辦依在座椅上，下巴抵著交疊的胳膊，眼神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柯鑲寶的病房門口。

  咦，出來了？

  陸佳琪一驚，立馬站起來，小身板挺的筆直，雙手無意識地捏了捏，差點出了一身汗。

  「朱爺爺——」

  中規中矩地叫人，聽得朱庭輝站在老爺子身後眉毛緊蹙，沒人看到他眼底的那絲笑意，還有，無奈。

  「嗯。」

  朱風齊已經收斂好情緒了，這會兒見那個可愛的姑娘等在這裡，心裡也稍稍一暖，語氣平緩和藹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多休息，別太累著自己，若是需要什麼儘管跟人說，也不要餓著自己啊……」

  這估計還是老爺子頭一次對柯鑲寶之外的人交代這麼多瑣事，陸佳琪還不知道，可是朱庭輝自己卻驚呆了眼，滿眼不可思議的眼神怎麼都消散不去。

  陸佳琪並沒有察覺，只是在面對老人的有些緊張而已。她悄悄地看向跟在後面的朱庭輝，卻沒有得到一點的回應，於是便低下頭。

  朱老爺子似乎沒有看大這一幕，只是又慈愛的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便領著兒子走了。

  自始至終，朱庭輝都沒扭頭看她一眼，所以他們一轉身，陸佳琪臉上的鎮靜都沒有，眼裡划過一絲憂傷……

  賀少乾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果然是因為傷口感染而出現了惡化，而且最糟糕都是，在送進醫院的當年晚上，他就開始發燒了！

  這樣的情況太過危急，幾位主治的醫生都跟著滿頭大汗，尤其是賀老爺子在一旁看著，他們更是緊張。誰都知道這位老首長脾氣大，那雙拐杖可是誰都敢打！

  「你們一個個大男人，說個話還要這麼婆婆媽媽？直接告訴我，他的傷目前怎麼樣？治好的可能性大不大！」

  賀天臨拐杖再次敲打「鏗鏗」響，眼神里卻泄露出一絲緊張。這事兒非同小可，孫子的傷到底能不能治好，作為一個軍人那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他吼完，心裡更多的是焦急！

  幾位醫生也不會真的生氣，眼前這位老人可是他們人人敬佩的開國將軍，這會兒孫子又位列少將，身份地位自然也不同凡響。但這次的傷畢竟不同以往，所以，他們也只能如實回答。

  「這個，目前來看，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