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回程，歸心似箭

  「少乾……」

  

  許芸夕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是在看到兒子的模樣後再也說不出話來，想不到她苦心瞞下來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她只是遲疑了片刻而已，

  從她的眼神中，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想到他的小妻子現在在產房裡飽受苦痛，而他卻在這裡無能無力，就讓他有一股血性上涌。

  「不行，媽，我要回去！」

  賀少乾強力支撐著身體，再也顧不上身上的痛意，一手抓著床單，猛地掀開被子就從床上下來了，卻因為腳下不穩，一下子就要跌倒。

  許芸夕站在一邊，一下子扶著他要倒下的身體，聲音裡帶著顫意：「你這樣子，還要怎麼回去？小鑲那裡還有其他人照應著，你回去有什麼用？再說你現在回去又幫得上什麼忙？別傷了身體，還要小鑲擔心你！」

  許芸夕看他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哪裡適合回去？可是賀少乾已經決定的事情，根本不容改變，所以任憑她說的再多，他也像根本就聽不見一般，只是捂著胸口，蒼白著臉。

  一看他的樣子，就是牽動傷口了，許芸夕一慌，也顧不得語氣了，直接衝著她才請來的醫生喊道：「醫生，醫生——」

  「不……不用，我要回去……馬上！」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只是稍微停頓了片刻而已，抿了抿嘴唇，然後繼續往前走。

  心急如焚的賀少乾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傷，只要一想到他的寶兒還在冰冷的手術室里，不明，他就生出一股驚慌感覺。

  「瘋了！瘋了！」

  許芸夕急的直跺腳，但卻根本攔不住，哪怕跟來的醫生也幫忙都無濟於事。賀少乾，已經恢復到戰場上時，那種勇猛無敵的狀態了，哪怕他其實已經傷痕累累，但就是屹立不倒。

  「砰——」

  門口，賀少乾剛一手拉開門，急急往外走，就撞上剛走到門口，準備進來的賀老爺子。老爺子被撞得微微晃了晃，然而——

  「唔……」

  健壯的身體到底是是有多虛弱，才會這麼不堪一擊，賀少乾撞上老爺子，竟然自己先一個趔趄，身子往後傾斜像是要摔倒的樣子。

  許芸夕跟在後面，看的心裡一驚，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扶。

  可是手剛伸出來，卻聽賀老爺子沉著臉呵斥道：「讓他自己來！」

  大約是很少見到老爺子這麼生氣的樣子，許芸夕被嚇得收回了手，就這樣，賀少乾往後一倒，連退了好幾步，直到扶住了背後一片突出的牆壁，才勉強沒有倒下。

  只是經過這麼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身上的傷口就沒能倖免了，染在胸口的血越來越往外蔓延。

  「爸？」

  許芸夕不知道老爺子是何意，但看著兒子這副樣子，實在是不忍心再看。

  賀老爺子雖然臉上有些憔悴，但起來依舊精神抖擻的樣子，尤其是看著賀少乾時，眼角的犀利一點也不遜當年。

  看著孫子要掙扎著要站起來卻牽扯到傷口的樣子，老爺子表現的一點也不關心的樣子，反而是冷眼看著他，斥責道：「不是要回去嗎？那就別像個死人一樣沒用！難不成你回去，還要別人伺候你嗎？」

  賀老爺子語氣嚴肅，懾人的眼神中還帶著一點輕蔑，仿佛他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孫子，而只是一個給人添麻煩的人而已。

  老爺子極少動怒，但對於從小養大的賀少乾，卻一直不乏嚴厲。只是今天，情況不同而已。

  老爺子的話剛說完，先前還垂著頭的賀少乾一下子就抬起頭來，眼神微微眯起，回視著老爺子的目光。

  半晌，他才幹啞著嗓子，說道：「我不需要，咳……」

  他不需要別人的照顧，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再次溢上來的咳嗽聲破壞了氣氛。

  「哼！」老爺子冷哼一聲，語氣依舊不善：「說的好聽，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回去豈不是還要別人照顧你？到時候，還連累小鑲那丫頭！」

  老爺子一副極為嫌棄的樣子，看著他這副自己都站不穩的身子，說出的話可是一點都可不客氣。不過話說到這裡，許芸夕才明白過來，臉上露出會心一笑的表情，敢情老爺子剛才的用途就是在這裡？

  看著兒子雖然面色不善，但都到底沒有再逞強離開，許芸夕就放下心來。

  「是啊，少乾，小鑲就是擔心你的事情才出了那樣的事，不過你要是把自己弄傷了回去，你叫她怎麼放的下心？」

  怕他還是不放心，許芸夕又勸道：「要不這樣吧，你在這邊養傷，我先回去，然後把那邊的情況馬上告訴你？」

  其實不管是賀少乾擔心，許芸夕這個做婆婆的心裡其實也是早就急得不行了。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有很多危險，更何況她這還是雙胞胎，又偏偏意外早產！

  光是想想此刻產房那邊的情景，她就急的不行了，只是在兒子面前，她還要故作輕鬆而已！

  可是賀少乾並不糊塗，從許芸夕眼底的那一抹憂色中，他就猜到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賀少乾就終於又按捺不住了，沒辦法，只要想到他無法親眼看著他的小妻子生產，無法親眼看著他的孩子誕生，他都無法安心。

  「不行，我必須回去！」

  語氣堅決的，正如他一如既往的頑，說著，就要再次往外走。

  許芸夕這下沒法了，急急地看了老爺子一眼，果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臉上顯然是被氣的不輕，只是比起她來要淡定不少。

  眼前的位置，被老爺子擋了個大半，在他走上前來的時候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爺爺，媽，我必須馬上回去。」

  不得已，賀少乾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兩位親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正如他說的，他必須回去！

  賀少乾疼媳婦兒，他們是知道的，可是現在他自己的情況都很危險卻還要堅持回去的事，卻讓他們無法放下心來。

  到最後，還是老爺子先鬆了口，嘆了口氣說道：「要回去也行，只是先要檢查下身體再走，總不能人還沒回去自己就先倒下吧？」

  瞄了一眼他腳下不穩的樣子，老爺子的聲音還是那麼不客氣，瞪著眼道：「我賀家，可沒這麼蠢的人！」

  檢查完身體，如果確實沒問題了再走，這是他最後的要求了。

  「爸？」

  儘管許芸夕還有些擔心，但見老爺子都這麼說了，也沒再說什麼。再說，檢查一遍也可以放下心來。

  知道這是回去的條件，賀少乾只是抿了下唇，隨後便點點頭：「好。」

  其實他也知道他們是為了他好，只是這個時候他想到更多的不是自己。出來的時候他就承諾了三四天就回去，可是轉眼都三四個月了他都不在她身邊，讓她一個人保守懷孕的痛苦和不適，還要為自己的事情擔憂，最後竟然還出了這樣的意外。

  這些，只要想起來，他的心裡就真絞痛。

  開始檢查了，來的醫生可不止一個，對於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將，他們除了敬畏還是敬畏。在聽說他執行任務受了傷時都震驚的不行，而且還是上層親自交代一定要竭力醫治的，他們可一點也不敢怠慢。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醫生的建議是：不適合長途趕路。只是賀少乾也說了，如果坐專機的話，說不定就可以了？

  「這個……」

  賀少乾的主治醫生看了眼眼前明顯瘦了很多，但氣勢依舊不輸給印象中的少將時，看到了他眼底的堅持。所以，在賀老爺子和許芸夕雙雙壓力下，還是莞爾一笑，點點頭。

  「理論上是可以的，只要動作幅度小，不輕易撕裂傷口就行。」

  其實他還想說，賀少乾的傷在胸口，傷及內里，即使不撕裂傷口，單純走動也是會影響癒合的。只是他話還說完，賀少乾就已經道了聲：「謝謝——」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賀少乾已經邁開腳步往外走了，儘管傷口處傳來無法忽視的痛意，但也只是稍稍皺了皺眉而已，腳下一點卻都不停頓。

  「少乾……」

  知兒莫如母，賀少乾一再忍著自己的傷痛，但是她還是一眼看出他姿態的不自然，有些擔心地跟上，卻被老爺子止住。

  看著固執的孫子，老爺子也收起臉上的強打起來的精神，好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對她說：「隨他去吧，安排個醫護人員跟著他，免得萬一。」

  到底是自己的孫子，又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了，老人怎麼能不心疼？但就是因為了解，才知道他的性子，決定了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

  「對了，小鑲那邊情況怎麼樣了？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家裡都沒人照料的嗎？……」

  這會兒處理完了賀少乾的事情，賀老爺子就想到了柯鑲寶早產的事情，一顆心緊張的也不比孫子好多少，只不過之前一直硬撐著而已。

  一說到柯鑲寶，許芸夕臉上就露出羞愧的表情，若不是她這次太過疏忽了，又急著來見兒子，這個時候說不定她還沒事呢。

  「爸，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沒有安排好，也不會……」

  說著，就先流下淚來：「之前嘉楠那邊打電話來說，情況不是很好，原本我打算儘快回去的，但沒想到少乾也……」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祖孫三代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