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還想嫁
2024-08-04 08:34:45
作者: 遠月
這是七寂第二次從懸崖邊墜向深谷,與第一次的恐慌絕望不一樣的是,這次有漠風牽著她的手,但同樣司馬勒也死死勒住她的腿,這讓七寂憤恨不已。
七寂死命地甩了一下腳,但司馬勒似乎在跟她較勁,死也不肯鬆手,好在有突出來的石頭,讓司馬勒不得不提前鬆手,但那看向七寂目光依然幽深怨毒,讓人遍體生寒。
呼呼的風聲如刀子割著七寂的臉,火辣辣的痛,七寂驚慌得一路尖叫,聲音震得漠風耳膜生痛,漠風說什麼,她根本沒有聽到。
漠風試圖扭轉拉住橫出來的石頭或者橫斜枝條,但衝力太大,始終無法抓牢。反倒讓手被石頭磨得像剜去一半似的,奇痛難耐。
「蠢女人,大叫有什麼用?我鬆開你的手,你看看一路下去有什麼可以扯住的。」漠風吼了一聲,硬生生將七寂的聲音壓了下去,這女人平時沉默寡言,臨死怎麼那麼吵?
「嗯」這回七寂聽清楚了漠風的話,但當漠風鬆開她的手,他一股掌心的溫暖從手心傳來,這是一種鼓勵。
「抓那棵樹。」放眼看去,前方有一棵比較粗大的樹橫斜出來,七寂伸手剛好可以抓到,聽到漠風的喊叫,她不知道怎樣迸發出一股力量,死命拽住,漠風本想伸手抓住,但一看這枝條就知道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只好放棄了,先七寂一步墜了下去。
「漠風——漠風——」七
寂驚慌地大叫,他不是也能夠到這樹嗎?但就在這時七寂聽到咔嚓一聲,樹枝在受大大衝擊之後開始斷裂了,啪的一聲樹斷成兩截,七寂再次墜了下去。
但因為剛才稍稍停留了一下,下墜的速度就沒有那麼快了,七寂這次開始努力睜開眼睛看四周的事物,看到橫伸出來的石頭抓一把,看到橫出來的樹枝也死死抱住,手被磨得血肉模糊,胸口被震的肝膽俱裂,但生的渴望讓她忍受著一切磨難,抓住一切逃生的機會。
但隨著下墜的衝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加上七寂身上的力氣早已經全部耗盡,即使是看到有橫出的枝條都無力用手抓住,七寂閉上了眼睛,她實在她疲倦了。
「啊——」頭部撞在一棵粗大的樹幹上,這突而其來的痛感,讓七寂暈厥了過去,整個人直直倒了下去,沒了任何知覺。
「砰——」一聲悶響,濺起了千層浪,七寂掉在一個巨大深潭裡面,潭水卸去了她從掉下來的巨大力量,很快她就往潭底沉去,冰冷的潭水刺骨,一下子灌進寂的傷口裡,如在七寂的傷口撒了鹽一般,七寂寸寸肌膚都要痛得裂開一般,整個人也痛醒了。
七寂一清醒,就開始猛地用手划動著水,讓自己不至於一下子沉下了水底,但她越是著急,手就越沒有力氣,看著自己一點點往下沉,那種無力無助的絕望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從她的後臂摟住她,硬將她從水裡提了起來。
七寂驚喜地回眸,一看真的是漠風,他也沒有死,那一刻七寂的內心充滿劫後餘生的喜悅,她很想轉過身子,狠狠抱住漠風,可惜這一刻她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被漠風牢牢抱住。
潭水深到漠風的胸口,但卻可以完完全全將七寂淹沒。
「小寂——」漠風死死摟著七寂,勒得七寂的骨頭都要碎了。
生死之劫過後,他們後怕不已。
「別怕,沒事了。」漠風一把將七寂摟住。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這下意識的動作給七寂帶來多大的震撼,他甚至忘記在這一刻,自己是如何自然而欣喜若狂地親了一下七寂的額頭。
他一手托住七寂,一手摟住她,撥開水面,穩穩地向岸邊走去。
爬上岸邊,漠風虛脫地倒在地上喘著粗氣,而七寂頭枕在他的手臂上,想起剛才他溫熱的而有力量的手臂,七寂的心如貓抓一樣,渾身上下像有一股暖流在上下流竄,心跳急促。
七寂禁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漠風,他的衣服被石頭樹枝磨得破破爛爛,健碩的胸膛,但胸前被枝條石頭磨的劃痕縱橫交錯,特別有兩處傷口尤其深,此刻正淌著血,讓人心疼。
七寂竟然想用手輕輕地撫摩著那些傷痕,然後問他痛不痛?但目光觸及漠風那剛毅的下巴,起伏的胸膛,七寂的手縮了回來?
當漠風睜開眼睛,兩人的目光觸到一處的時候,七寂不由得躲閃不已,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很不自然地將目光移開,隨著身體的挪動,扯動了身體的傷口,七寂的沒有深深皺了起來。
「我身上有藥。」漠風說完不停用手摸索著自己的身體,但找了很久卻什麼都找不到,從那麼高的地方墜下來,肯定丟了。
「可能掉在潭底了,我在潭的時候,還摸到,我潛下去找找。」漠風聲音淡淡的,但說完他真的爬起來,朝深潭走去。
「不用了,潭底黑黝黝的,哪能找得到,何況你身上有傷,別碰水了。」
七寂對傷口進水的那種痛楚深有體會,但漠風似乎當七寂的話是耳邊風,一個縱身跳了進去,七寂爬了起來,站在岸邊,但等了很久,不但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也看不見什麼水泡,整個潭面平靜得讓人心驚,他不會暈倒在潭底了吧?
「漠風——漠風——你怎麼了?」那潭面依然平靜,聽不到任何回應,七寂突然慌得不行,這個漠風真是蠢得要死,都叫他不要下去了,還是要跳下去,如果為了一瓶藥丟了性命多不值呀?
七寂一邊罵,一邊往潭跳了下去,歇息了一會,體力已經恢復了一些,但冰冷的水滲入傷口,還是痛得徹心徹肺。
「你跳下來幹什麼?不想活了?」就在這時,漠風突然從水底冒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七寂,然後再次抱起她往岸邊走去,七寂心砰砰直跳,但又無比安心。
「你明明沒事?為什麼不應人?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七寂也不滿地瞪了漠風一眼,聲音帶著濃濃的怨氣,但撅起的小嘴又帶著孩子樣的委屈。
「剛剛正在水底憋著氣,怎麼應你?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都摔不死,怎會被這區區潭水淹死?傻得要死。」
聽到七寂的話,漠風心中溫暖,還算這女人有點良心,居然還會關心他生死了。
雖然漠風全身濕漉漉的,但被他摟在懷中,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七寂倍覺溫暖,似乎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一般。
「這是藥,塗了很快就可以結痂,你這身體全是鞭傷,刀痕,沒有藥腐爛了就麻煩,如果弄不好留下一堆疤痕,日後說不定嚇死你的夫君。
」漠風平時與天寐說話就痞慣了,張嘴就來,根本沒有留意七寂已經一臉惱怒。
「但這樣塗上之後,身體會奇癢無比,你要忍耐,千萬不能撓,要不真的留一身疤痕。」
漠風塞了一瓶藥給七寂,然後緩緩地將她放了下來,動作十分輕柔,七寂握著藥,看看四周,這附近雜草叢生,林深葉茂,似乎還有山洞,倒不難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
「我睡一會,你一邊塗藥去,別打擾我。」漠風說完懶懶地躺在地上,月光溫柔地籠罩著他,似乎想撫平他臉上的痛楚與疲憊,七寂步伐踉蹌地往密林走去。
「別走遠了,就在這附近塗就好了,你細皮嫩肉的時候,都沒半分吸引力,何況這滿身疤痕?我也不會看半眼的,我又不想發噩夢,沒受傷前興許還有這不看白不看的想法,瞧你幾眼,現在沒興趣。」漠風閉著雙眼懶懶地說著。
「你——」七寂氣結,臉漲得通紅,恨不得從潭裡挖點污泥堵住他的嘴,那麼久不見了,他的嘴巴還是那麼惡毒,她的傷口是多了點,但也不至於發噩夢吧?
「那邊雜草太高,不知道有沒有毒蛇,這裡沒有什麼藥,中毒了誰也救不了你,剛剛我看了看,附近沒發現司馬勒的屍體,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你別走太遠,我們兩人在一塊,他即使是活著,也不敢過來的。」
聽到漠風的話,七寂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她怎麼把這個惡魔給忘了呢?
一想到司馬勒還有可能活著,七寂就覺得四周都變得冷颼颼的了,看著那黑漆漆的密林,她再沒有勇氣走過去。
漠風似乎怕她尷尬,背對著她側身睡了,不知道為什麼七寂剛才那堵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若沒他相救,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輪了。更何況他說得沒錯,自己傷成這個樣子,真是在他面前啥也沒穿,他也懶得看幾眼。
想到這裡,七寂迅速褪開衣物,細而迅速地塗著藥,密林深處一對眸子發出蛇一般的幽光,正死死盯住七寂,明明看見她朝密林走來了,但沒想到卻停下了腳步,司馬勒用手中鋒利的匕首狠狠刺向身下的大樹。
漠風閉著雙眼,但卻豎起耳朵聽四周的動靜,看不到司馬勒的屍體,始終讓他的心不踏實,四周一切照常,除了風吹水動雜草翻的聲音。
「我可以了,還有點藥,你塗點。」七寂塗完,輕輕地走到漠風的身旁,聲音軟軟的,帶著從來沒有過的柔情,這瓶藥她很省著用,因為她知道漠風身上的傷痕雖然沒有她多,但每一處都被刀砍得很深,剛剛下那寒潭,他就不痛麼?怎麼眉頭都不皺一下?
「你背脊塗了沒?」漠風並沒有接七寂遞過來的藥,想起天寐,漠風看她的眼神也帶著疏離,聲音也淡淡的,沒有任何溫度。
「背脊不礙事。」七寂見他的聲音那麼冰冷,說話也冷了半分,就連月光也變得清冷了些許。
「怎會不礙事?是手夠不著吧?躺下我幫你,我不看你就是,如果你不放心,拿東西蒙住眼睛總行了吧,要不真的會腐爛的。」漠風的話軟了些許,到了最後竟有些許哄孩子的意味。
「不用蒙眼睛了,我這身疤痕,你不是說看了會發噩夢嗎?又怎會偷看?」七寂的話帶著微微的怨氣,漠風的唇扯了扯,這小氣鬼,居然把他剛剛說的話記心上了。
「可以了,你上藥吧。」七寂除去衣物,然後趴在草地上,雖然知道漠風是閉了眼睛,雖然知道自己一身疤痕,他沒有興趣,但這樣她還是覺得尷尬難堪。
「嗯」漠風應了一聲後,冰涼的指尖輕輕在她的身體上輕輕地塗著,身體火辣辣的痛,但心卻籠上絲絲甜,慢慢地七寂忘記窘迫與尷尬,整個人很放鬆地趴在地上,感受著漠風如春風般溫柔的治療,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痛楚。
碰觸到她身上的傷痕,漠風的手微微顫抖,竟然傷得那麼深?心都痛了。
「痛嗎?」漠風輕輕地問,聲音帶著憐惜。
「不痛。」七寂淡淡地說,漠風突然有點惱怒,這麼多傷,傷得那麼重,怎會不痛?這女人老是口是心非,可惡得很。
「狗男女——」遠處那幽深的密林,司馬勒遠遠看著這一幕,目光幽怨而陰狠,聲音嘶啞而惡毒,雙手握成拳頭狀,似乎蘊藏著無窮的怒火。
「好了,穿上衣物吧,免得著涼了。」漠風塗完藥,順手幫七寂將衣服拉上,七寂利索地坐起來,然後整理好衣服,低頭一看,那藥瓶子已經扔在一旁,裡面的藥膏全沒有了。
「你不留一點給你?」七寂驚愕地問。
「這藥只夠一個人用,男人身上多條疤痕有什麼要緊?」漠風說得雲淡風清,說完重新躺在地上,姿態慵懶閒適,沒有絲毫落魄的樣子,七寂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鼻子有點酸酸的。
「躺一會吧,養足精神,萬一司馬勒活著,我們合力殺了他。」漠風的聲音淡淡的,帶著濃濃的睡意。但只要七寂一躺下,他就不敢睡了,他怕司馬勒會趁他們熟睡的時候悄悄爬過來。
「嗯。」七寂應了一聲之後,就無比乖巧地在漠風的身旁躺了下來,兩人幾乎是並肩而眠,像親密無間的人,又像浴血奮戰的戰友,是那樣的自然和諧。
漠風眉頭皺了皺,他叫這女人躺一會,又沒叫她躺在自己身邊,幹嘛躺得那麼近?
漠風想叫她挪遠點,但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個字,不知道是怕傷她自尊心,還是自己心裡捨不得。
這裡鬼影都不見一隻,哪有旁人?算了,她愛躺自己身邊就躺自己身邊,反正是她自願,又不是他漠風強迫。
漠風想通了,也變得心安理得,但看著她纖弱的身體,漠風總是想將她摟在懷中,這一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又開始猛地罵自己不是啥好東西,她都傷成這個樣子了,自己還想這些,實在太不堪了。
「為什麼要救我?」當漠風以為七寂睡著的時候,七寂突然冒出了一句話,讓漠風愣了愣,好久都沒有回答。
「你算計我逐月樓,火燒了我的寢室,破壞了不少機關,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怎會讓你死在別人的手裡?」漠風聲音依然淡淡柔柔,從他的聲音聽不到殺意。
「你既然要殺我,你剛剛就不該把藥塗給我了,那豈不是浪費了?看你也不是那麼笨的人,怎麼淨做蠢事?」
兩人說著殺頭大事,本應該劍拔弩張,但此刻他們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在閒話家常,漠風被七寂這句話噎得啞口無言,究竟是誰笨?都願意跟她從懸崖墜下來了,哪還捨得殺她?
「無論如何,你已經跟天寐拜堂成親了,你們是有名有實的夫妻,我答應天寐將你平安帶回他身邊,到時他要殺要剮,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漠風淡淡地說。
他們是有名,什麼時候有實了?想起天寐,想起他對她的一心一意,溫柔體貼,七寂心中內疚,也許該給他一個交代了,這次他要殺要剮,她都認了。
「如果天寐既往不咎,還願意承認你是他的妻子,我也不反對,你好好待他就是了,他是真心愛你,我第一次看他對一個女人那麼上心,你日後將功補過,把欠逐月樓的補回來。」漠風的聲音若有若無,如飄渺無依的煙霧,即使七寂離他那麼近還是聽不真切。
「是我對不起他,他要殺要剮我都認了,但我不能做他的妻子了,因為洛川說娶我,我沒有反對,他都已經帶我見他的父親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著漠風的面說這句話,七寂心虛得要死,似乎做了天大的壞事一般。
「你說什麼?你還想嫁別的男人?」漠風霍的一聲站了起來,那深邃的眸子燃燒著簇簇怒火,那緊握的拳頭青筋突起,似乎蘊涵著無窮力量,能摧山倒海,讓人心驚,七寂下意識地挪了挪身子,她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