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絲絲縷縷
2024-08-04 08:32:02
作者: 遠月
「漠風這男人不簡單,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但無論遇到什麼,都要好好活下去,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七殺一邊輕輕拂著她的髮絲,一邊低聲叮囑著,聲音帶著淡淡的傷感,這次一別不知道何日再重逢?
七寂輕輕地應了一聲,她的聲音總是那麼淡漠,但那雙閃爍的眸子還是透露了她的情緒,就在這時一把刺耳而又響亮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也破壞了兩人的美好溫馨。
「小公雞——小公雞——」
「小公雞,你在哪?」聲音尖細而刺耳,穿破夜空,直衝雲霄,除了漠風這殺千刀,還有誰那麼可惡?七寂眉頭深皺,這個男人他又想怎樣?小公雞這名字這麼難聽,他偏天天掛在嘴邊?
「我很想用髒布將他的嘴封住。」七寂嫌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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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很想。」七殺的眉頭也緊鎖,但嘴角卻露出難得笑容,溫暖得如春陽融化冰水一般。
「小公雞——」聽到門外不絕於耳的呼喚聲,七寂實在無法再靜下心神與七殺多聊一句話。
「我走了。」七寂淡淡地說。
「嗯,我送你。」七殺說完,與七寂緩緩踱了出去,門外漠風長身玉立,黑髮飄揚,雖只是靜靜地站著,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優雅與光華,但誰也想不出這麼優雅的人,竟然會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音。
「想不到我家小公雞在七殺兄這裡呀,實在是打擾了,我管教無方。」
漠風怒極,但笑容卻艷極,聲音也好聽得如溪流緩緩在心田流淌,乍一看真是像極一個風度極佳,氣量過人的翩翩公子。
但縱使漠風在人前裝得多高明,七寂還是能明顯感受到他那正在燃燒蔓延的怒火,因為他呼出的氣息是灼熱的,是發燙的。
「寂兄弟過來,我歡喜都來不及呢,怎會打擾呢?聽說明日墨兄弟要出遠門,恕七殺有任務在身,不能親自相送,日後墨兄弟,我一定上門賠罪。」
七殺這話也說得十分客套,讓漠風挑不出一絲刺兒,明知她是女子,還虛偽地寂兄弟,寂兄弟地叫,叫得實在噁心,漠風嘴角抽了一下,但卻沒有表現任何不滿。
「既然如此,小公雞我們先回去了,日後回來,一定過來與七殺兄共飲一杯,也不枉費這良辰美景。」
漠風說完拱拱手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七寂本來還想跟七殺說一句什麼話,但一碰到漠風冷冽的目光,就把所有要講的全吞了回去。
七殺盯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身影微微出神,最後竟然長嘆一聲,嘆聲充滿鬱結與無奈。
七寂跟在漠風的後面,兩人從頭到尾都說一句話,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一般,顯得異常的壓抑。
回到房中,七寂開始收拾,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好,而漠風就懶懶地臥在床上想著他的心事,這夜風平浪靜,沒有漠風的冷嘲熱諷,也沒有七寂的反唇相譏,兩人友好得有點詭異。
第二天早上司馬宸設宴給他們餞行,漠風心中高興,但卻什麼都不表露出來,而對於七寂來說,去哪都一樣,所以也沒有所謂的悲喜。
兩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在司馬宸看來,還以為他們留戀這裡,心裡生出幾分快意,出了王府,早已經有豪華馬車等候著,漠風進入車廂裡面,七寂就與馬夫同坐在一旁,車廂雖然寬敞,但如果擠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七寂還是覺得窘迫。
車夫是一個話嘮子,一路上不但說一些江湖奇聞,還有青樓艷事,說起來有聲有色,好像他真的親臨過一般,偶爾也說一些引人發笑的笑料。
七寂雖然冰冷,但聽著聽著,還是被引得發笑,她極少笑,但笑起來那聲音卻好聽得很,可惜這笑聲飄到漠風的耳朵,卻讓他十分不爽。
這女人對著他的時候,就像哭喪一般,整天繃著一張臉,對著別的男人就媚態百出,她是不是有問題?他漠風長得不比那粗鄙不堪的車夫要順眼?
「進來——」漠風冷冷地喚了一聲,七寂聽到他的聲音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笑聲,但卻沒有要進去的打算,她用厚厚的棉襖將自己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來對抗呼嘯的北風。
「叫也不進來,你不是又準備勾引車夫吧?老孟你不是也看上她了吧?她可是要身材沒身材,要樣貌沒樣貌。」
當漠風那尖酸刻薄的話傳來,對上車夫那瞪大的眼睛,七寂氣得臉都白了。
「墨爺,我家中老妻雖然已經年老色衰,但我還不至於要一個男人,我——我——」
車夫老孟的臉也漲得通紅,充滿委屈,漠風聽到車夫老孟充滿怨氣的控訴,嘴巴微微張開,他竟然忘記這個女人是女扮男裝了?但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怎收得回來?
「這可說不準,我這個手下可是男女老少咸宜,你可要防著點,我也是為你好,要不中了他的道,晚節不保,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聽到漠風的話,車夫看七寂的眼神就開始不一樣了,那一抹嫌惡,那一絲戒備,讓七寂如坐針氈,最後她實在坐不住,揭簾走了進來,但那臉卻黑得可怕。
漠風看見她進來,將眼睛閉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氣得七寂要死,乾脆就將眼睛閉上不再看漠風一眼。
馬蹄疾疾,但車內寂靜無聲,但卻暗流涌動。
到了沙漠,早已經有十幾個人侯在一旁,駱駝上的乾糧、清水都很充足,看著湛藍的天幕,漠風還是隱隱後怕,但沒想到這一路卻異常順利,既沒遭遇流沙,也沒有撞見狼王,反而有大把時間觀賞了大漠風光,戈壁的壯美。
面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漠風讚嘆不已,而七寂總是不屑地說他沒見過世面,當漠風漫不經心地問:「那你是不是經常穿越沙漠?」
七寂就嚇出了一聲汗,跟這男人說話馬虎不得,說多一點點就會露餡。
到落日樓是一個紅霞滿天的傍晚,漠風與七寂還沒有走進客棧,已經有幾個三大五粗的男子迎了出來,都是滿臉橫肉,一身煞氣,讓人不想靠近。
這幾個男子看見漠風儒雅如書生,七寂瘦弱矮小,看他們的目光就顯出失望來,估計他們以為司馬宸派來的人都是三頭六臂的,威風八面的,但礙與司馬宸的面子,他們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怠慢。
「我是鬼煞幫鬼五。」鬼五的長相七寂實在不敢恭維,眼珠白多黑,臉上雖然沒有鬼煞那蚯蚓般的疤痕,但眼耳嘴鼻放在他那張臉,怎看怎不舒服,看了一眼絕對不想再抬頭看一眼。
「我是巨狼幫的魔龍。」這個魔龍倒順眼很多,高大魁梧,嘴角帶笑,但笑容是陰冷的,一身華麗的白衣,但卻掩蓋不了他眼裡的涙氣,一看就知道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幸會、幸會,佛說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看來我們真是有緣,這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兩位兄弟,你們說說是不是?我叫墨狄,這是我的手下小公雞,這一路有勞兩位了。」
漠風依然是文質彬彬,活脫脫一個酸秀才,尤其說的話,酸得連七寂也想堵住他的嘴巴,所以鬼武、魔龍看他們的目光就更加不屑了,忍不住打斷了漠風的滔滔不絕。
漠風今天不知道發什麼瘋,話多得讓人頭痛,尤其他說的那些內容又迂腐至極,七寂看到鬼五額頭青筋暴突,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魔龍耐心稍好,但再聽漠風說了一個時辰的佛教文化,估計頭暈腦漲,握住筷子的手突然猛地一拍,木質的桌子頓時裂開一條縫,聲音不但驚醒了正在絮絮不絕的漠風,也引來了小二和眾人的目光。
「龍兄,你怎麼了?」漠風一臉單純無辜地問魔龍。
「沒,我剛剛看見一隻蚊子罷了,但沒想到沒拍著,讓它飛走了?」魔龍不自然地說,但全身煞氣濃的三丈以外都能感受得到,可惜漠風除外。
「這蚊子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天氣出來覓食,證明一定是很孤苦,生命力也很頑強,龍兄你不應該拍死它,佛說有好生之德,不能殺生……」
聽到漠風的聲音在耳邊嗡嗡地響起,七寂覺得自己的頭都有點麻了,這男人還真能說,鬼五,魔龍眼裡的嫌惡實在太明顯,他們吃完飯就逃一般離開了。
「都走光了,你別再說了,再說我出外面捧一捧沙塞滿你的嘴。」七寂惡狠狠地說,漠風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那笑容絢爛耀眼,實在是奪目得很,讓七寂不禁呆了一呆。
看到七寂呆呆看著自己,眼裡散發著花痴一般的光芒,漠風竟然說不出的滿足。
鬼五,魔龍為漠風準備的客房是落日樓最貴的一間,不但床鋪溫軟舒適,環境也清雅怡人,還有不少綠色植物,這在滿是黃沙的沙漠上尤為珍貴,看來這他們這待遇還是很不錯。
因為領教過漠風的迂腐而羅嗦,鬼五、魔龍一整晚都不再出現一次,七寂不知道漠風今天為什麼心情那麼好,不但叫小二送了一個大燒雞給她吃,還請喝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七寂很想拒絕,但抵受不了燒雞的奇香,可惜在他的笑容下,她吃完竟然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但還要領他情,七寂覺得實在是得不償失,還不知道有沒有下毒?
沙漠的夜晚雖然寒冷透骨,但因為被子又輕又軟,七寂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漠風與七寂同桌,鬼五、魔龍離得遠遠的,吃完早飯開始出發,此時駱駝已經換為駿馬。
當七寂靠近駿馬的時候,馬兒引頸長嘶,讓寂靜的沙漠早晨變得充滿生機,讓人徒增力量與希望,七寂的唇禁不住微微揚起,漠風極少看七寂笑,在這樣的一個早上,他竟然覺得這個女人笑起來該死的擾人心神。
當七寂跨上馬兒的瞬間,她猛地回頭,她感到有一抹熾熱的目光正朝她射來,穿過骨肉直透靈魂,如果說當日在司馬宸宴會上那抹光冰冷徹骨,今日這一抹光就暖得熾熱火辣,但回眸朝霞滿天,酒旗招展,四周卻空無一人,連一隻雞也沒有,真是活見鬼了,七寂低聲地咀咒著。
「怎麼了?」漠風看到她神色有異,拍馬走到身旁。
「沒什麼。」七寂說完,輕喝一聲,策馬飛馳。
遠處一行人越行越遠,終於消失在天邊,一陣風吹來,地上不留任何痕跡,近處落日樓的客房裡,洛川定定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眼裡的熾熱火辣得讓人震撼。
但當洛川的目光落在漠風身上時,那眸子瞬刻冰冷如霜,鋒利如刃,像要將漠風硬生生斬成兩截一樣,他竟然靠她那麼近。
「寂兒——」一聲嘆息在洛川的嘴角逸出,帶著思念的苦楚,壓抑的傷痛,絲絲縷縷在空曠的房內瀰漫,這樣的呼喚只能在無人的夜裡,只能在甜蜜的夢中出現。
寒風呼嘯的夜晚,他頂著北風,日夜兼程,長途跋涉,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只為了能遠遠看她一眼,此時一陣凜冽的風從窗邊吹進來,吹翻了洛川的青衣,也吹迷了他的眸。
「寂兒,什麼時候才回到我身邊?」洛川俊美的臉龐寫滿落寞,那從靈魂深處發出的聲音,苦澀而酸楚,絲絲縷縷纏繞心頭,揮之不去,斬之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