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斗轉星移

2024-08-04 08:29:44 作者: 遠月

  風大,鴉叫。

  南宮駿呆呆地看著如黑夜一般的懸崖底出神,那是她墜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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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還有她殘留的溫度,暖得讓他全身一陣痙攣,她是那個狐狸精的女兒,死了就死了,南宮駿冷酷地笑笑,但看著她掉下去的瞬間,聽到她悽厲而恐慌的喊叫,南宮駿並沒有快樂。

  自他娘死後,南宮駿已經有很多個夜晚沒有睡過,他很想念娘,想念她撫摸著他的髮絲,溫柔地喊他駿兒,他想爹那爽朗的笑聲,娘那溫柔的回眸,但現在什麼都沒了。

  娘死後他似乎成了一個孤兒一般,哭了也沒有人哄,笑了也沒有人聽,耍劍耍得再好也沒有人鼓掌了,他的鬼臉也不知道扮給誰看。

  南宮駿突然覺得自己就是懸崖邊的那棵孤零零的小草,獨自吐芽,也獨自枯黃,那黑夜中悽厲地叫著的烏鴉也比他好,烏鴉還有媽媽。

  夜涼風大,嗚嗚作響,像冤鬼在哭泣,也像猛鬼在索命。

  烏雲在天空迅速遊走,但卻未能下一場轟轟烈烈的大雨,空氣反倒越發壓抑,他甚至聞到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甜腥味,他聞了聞他的掌心,只有淡淡的馨香,她並沒留下任何血腥,這血腥味從何而來?

  南宮駿往回走,今晚他的步履比平時顯得沉重,這山莊也在沉睡。

  遠遠地南宮駿看見了一條屍體倒在了地上,他的心猛地一寒,再往裡走又發現了一條,心再次抽緊,空氣中的血的腥味越來越濃,看到越來越多的屍體。

  當血的腥味充斥在他的胸腔,當看到漂亮的青色大石被血染紅時,南宮駿發瘋地往懸崖處奔去,他怕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屍體,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倒在血泊當中,恐懼如刺骨寒風漫遍全身,滲入他身體每一處。

  南宮駿沒命地跑,到一處絕壁,他雙手緊緊巴住突出的石塊,然後緩緩地將腳放下去,然後往裡一躍,鑽進了懸崖邊上一個洞穴。

  這個洞穴是他五歲的時候發現的,他看見有小鳥鑽了進去,他用棍子去搗,想將鳥兒弄出來,但發現洞穴很深,鳥兒竟然吱吱呀呀不出來。

  他從來不敢躍進去,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掉進萬丈懸崖,粉身碎骨,但今晚他一氣呵成鑽進去,到了裡面的時候,他的身體才開始瑟瑟發抖。

  洞穴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大,只能容納兩個人,他的衣服有著血,那是武藝高強的高管家的血,高管家的武功在這座山莊僅次於他的父親南宮夜,看到他死的那刻,他拔腿就走。

  夜點點深了,鴉聲更是悽厲,南宮駿將頭埋在腿彎處,在這一刻他對他爹那埋在心底的怨恨煙消雲散,他只求他平安,他沒有娘了,不能再沒有爹,他默默跪在地上,茫然而惶恐。

  自娘死後,南宮駿再也沒有叫過他一聲爹,半夜爹來看他的時候,他總是冷冷地看著那一臉痛楚的英俊男子,眼裡透著冷漠而疏離,直到那個男子在他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離去,他也不說一句話。

  今夜,南宮駿突然好想大聲地喊爹,他好想衝進他的懷中。

  「找完整個山莊了,還是找不到這三個人。」一把尖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顯得特別清晰。

  「莫非是南宮夜新娶的那個騷婆娘會武功,帶著這兩個孩子逃走了?」

  「南宮夜武功蓋世,都栽在我們的手中,她們能逃到哪?門口都被我們的人守住,諒他插翅都難飛,一定還在山莊,我們繼續搜。」

  南宮駿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指掐進了他懸崖里,他的爹是不是遭了毒手?

  「就差這裡沒有搜了。」

  「不就是一個十歲的小毛猴嗎?跑了就跑了,能掀得起什麼風浪,說不定是被屍體壓著,我們沒有看清楚。」沙啞的聲音包含著滿不在乎。

  「斬草要除根,我們不能留下任何禍患,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完美。」一把儒雅而沉穩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南宮駿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這把聲音,他認得。

  如果不是今日親耳所聽,他絕對不相信他竟然是血洗這做山莊的兇手之一。

  他豎起耳朵聽,他要將每把聲音都銘記在心,將每個名字都刻在心裏面,他的手中滿是血,他用大血的手指將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寫下來,總有一天他要他們血債血償。

  腳步聲遠去,也恢復了寂靜。

  南宮駿望著天邊,淚一滴滴流了出來,娘死的時候,他沒有滴過一滴淚,那個叫羅伊的女孩墜入懸崖下的時候,他也沒有掉過一滴淚,但現在他的淚水與手中的血一起滴下,依然那樣鮮紅,在這一刻他成了孤兒,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南宮駿深深地往懸崖底深深看了一眼,從此他不需要再內疚,因為即使他將她救上來,她一樣會被人殺死,也許死得更慘。

  他笑了,釋然地笑了。

  「也許我拉住你,從此我還有一個親人。」

  南宮駿的眸子漸漸地黯淡下去,直到再沒有一絲神采,因為他想起了那雙如星子般的眸子,還有那驚恐的慘叫。

  南宮駿在這個山洞呆了兩天兩夜,然後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逃離,離開之前不敢在山莊停留半步。

  斗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八年過去。

  八年後的同一個夜晚,那個破敗的南宮山莊先後來了一男一女,男子黑衣如墨,俊美的臉龐冷冽如冰,彎身輕輕撫摸那頹敗脫落的屋檐,修長的手青筋突起,這是他南宮駿的家,一別八年的家。

  女子白衣勝雪,在清冷的月色下迎風而立,清麗不可方物。

  他來時月上柳梢頭,她來時月移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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