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玩脫了

2024-08-04 07:38:08 作者: 不同歸

  黑布解開,刺眼的光讓沈棠偏頭避開。那是人高的花型燭盞,上頭燃了滿滿當當的蠟燭,蠟油在銅器上堆了許多。

  「爐子上熱著茶,沈五小姐敢的話可以用些暖暖身子。」屏風後傳出男人說話的聲音。

  待適應屋內光線,沈棠望向那扇隔在面前的屏風,小檀木雕花,絹紗作畫,透過絹紗隱約可見屏風後頭擺著一方椅榻,說話的那人正坐在椅榻上,單手放在膝蓋把玩著手中物件。

  輪廓清晰,但黑黝黝的影子辨不出容貌。

  「你是誰?」沈棠似只倔強的小獸,藏起了利爪但仍給人隨時會撲過去的感覺。

  「夜還長,不急。」那人說道:「沈五小姐身子弱,再這麼凍著可真會生病。」

  右側擺著的爐子燒得正旺,爐子上的茶壺壺嘴冒出成團的熱氣。她行至爐子旁,彎腰拿起備好的布,裹住手將茶壺從爐子上取下,順帶給自己沏了杯茶。

  「天下沒白費的午餐,你救我目的何在?」沈棠坐在爐子旁伸手烤火。

  

  「在下只是替沈五小姐感到不值。」那人手裡盤著的核桃擠出點刺耳的聲響,語氣惋惜,「你替望月設計兵器,又曾救過謝、胡等幾家人的性命,本該享盡尊崇受人敬仰,卻因那些忘恩負義的人落得個牢獄之災的下場。」

  沈棠盯著碳火,抿著唇蹙緊了眉頭。

  「朝中多少官員沒你有本事,他們卻高官俸祿,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比那些人有能耐,比他們更有資格擁有權勢富貴。」

  「你……」沈棠開了口卻陡然頓住,凝眉深思。

  「我是可以幫你的人,把你想要的說出來。」

  沈棠抬頭望向屏風,格外實誠的問:「你搞傳銷的?」

  屋裡一下沒了聲響,從屏風處看那人盤核桃的手停了。

  沈棠仿佛剛察覺出氣氛不對,態度輕慢道:「你的話實在太像我以前見過的某些邪/教分子,若有冒犯之處萬望海涵。」

  「沈五小姐甘心才能被埋沒,甘心被冤死嗎?」那人放穩心態,語氣如常道:「設計兵器是天大的功勞,換做其他地方哪會是這副處境?」

  「其他地方,哪?」沈棠噘嘴呼呼吹著捧在手心的竹杯,小心地碰碰茶水,覺得還太燙舌頭掃了下嘴唇。等了許久,屏風後頭都沒回答便隨口說猜道:「齊陽?」

  屋裡再次陷入寂靜,無聲且躁動的氣氛告訴著沈棠答對了。

  「你從未與齊陽人打過交道,為何猜我來自齊陽,而非桓元?」

  「有個人告訴我。」回想起百里末認真教她的樣子,沈棠不禁搖頭失笑,「暗探長期在望月生活,言辭舉止與望月人極其相似,已無法從本人身上看穿,但越是這種身負使命的身份,越會在私人地盤上有跡可循。」

  沈棠決定引蛇出洞的計劃,百里末起先並不同意,直接送了她一句莽撞。因為一旦與他國暗探有接觸必然會遭到諸多懷疑,哪怕她從未背叛望月,但帝王多疑,難免猜忌。

  若是暗探發現事敗,狗急跳牆拉她下水,這世上除百里末外無人可保。

  好在沈棠初入慕王府那夜已留好後路,只不過,那條路原先該由慕鈞幫忙鋪,現在百里末接手過去了。

  「我卻不曉得暗探有這種習慣。沈五小姐不妨賜教一二。」屏風後頭走出個穿黑衣的男子,他容貌年輕,個頭中等,從服飾與配飾上看絕非尋常暗哨。

  沈棠心底划過一抹異樣,「怎麼稱呼?」

  「齊樾。」齊樾走到爐子邊蹲下,烤著火搓了搓手,「我故意挑下雪前來,結果到這不久就下雪了,真冷。」

  姓齊。

  「永壽帝七子。」齊樾又道。

  沈棠:???

  完了,這不叫引蛇出洞,叫進了狼窩。

  「天寒地凍,早點睡覺。」沈棠放下杯子起身想溜。

  最近倒霉,老是翻車。

  「暗中那麼多人跟著,沈五小姐怕什麼?」齊樾頗有閒心的沏茶,捧在手裡小口小口的喝,「不妨叫上你背後的靠山一塊聊聊。」

  「好。」沈棠趕緊一口應下。

  一國皇子在別國都城,身邊必定有許多暗衛保護,她惹不起。

  那輛馬車把沈棠送回原路送回,在接上沈棠的地方把人放下,沒多久便有人來把沈棠接走了。

  夜已深,百里末的住處仍亮著燈,他披著件外衫坐在案前翻看案宗。沈棠推門進屋,他抬眼看去,隨即方向手中物件。

  「玩脫了。」沈棠有點受打擊的說:「他自稱是永壽帝七子——齊樾。」

  百里末起身,行至門口吩咐下屬,「儘快送些飯菜來發。」

  聞言沈棠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晚上奔波的確餓了,「他要見我背後的靠山,你看著安排吧。」

  「不急。」

  沈棠狐疑的望著百里末,「你該不會早料到了吧?」

  「僅是猜測。」百里末從容坐回案前,「你回來便證實了。」

  「說說看。」

  「太著急了。」百里末說:「官道算計,京兆府放火,謝夫人與董晉遇害,此間種種過於密集且不夠周全,問題恐怕是出在齊陽。」

  「跟我有什麼關係?」

  「永壽帝尚未立儲,太子之爭分外嚴重,兄弟鬩牆更是屢見不鮮。」百里末從緊束的袖口拿出張紙,「近來永壽帝身體不適,生了立儲的念頭,若有人將你帶回齊陽為他所用,儲君之位勝算便大了。」

  沈棠捻著紙條,「齊陽皇族立儲的消息你都有。」

  「宮裡傳出的。」

  「原來是不遠萬里來求合作。」沈棠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故意岔開話題,「我在他那裡看到扇絹紗屏風,的確如你所說,但紗屏如何看出來歷?」

  「絹紗以素雅而聞名,著色過多反顯俗氣,另木已雕花,絹再作畫過於花哨有失穩重。」百里末把紙條伸向蠟燭,點燃燒毀,「齊陽民風張揚,以繁為尊,方不覺如此。」

  沈棠默默閉嘴,這種腦子就不是她一個武將可以擁有的,問多了像在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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