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魚咬鉤了

  迴廊陰涼，外頭湖水清澈，養了半邊青蓮。

  沈棠倚欄而站，雙手環胸，「我看陳小姐無心道謝，應是無話可談。」

  「沈五小姐計劃已然得逞，我想與你談談。」陳雨曦臉上因奔跑泛起的紅尚未褪去，瞧著小臉紅潤了些，

  「談什麼？」

  陳雨曦讓奴婢到迴廊外頭守著，「我曉得你記恨大婚夜的事，但那樁事非我所為，主謀是沈簫吟，我可以幫你報仇。」

  「幫我？」沈棠眉眼淺淺彎了下，「你想要什麼？」

  「希望事成後你能離鈞哥哥遠些。」陳雨曦多年病體面色白如雪，滿臉的柔弱無害，「我看得出來，你已對鈞哥哥無心，這般糾纏只為報復。」

  沈棠噗嗤笑出聲，笑到眼角沁出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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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生亭內的話陳小姐怕是忘了。」指腹抹掉眼角淚花，沈棠道：「推個奴婢出來當替死鬼，事情就與你無關了，你當我傻嗎？」

  「事實便是如此，你有心救我，我又怎會害你？」陳雨曦掩唇輕咳。

  「你騙慕鈞多年求的不就是慕王正妃之位，如此你竟說自己無理由害我。」沈棠扯唇冷笑。

  「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沈棠轉身面向湖水，望著水面上因風輕晃的水蓮，問道：「你記得喜堂上，沈棠跪著求你時，自己是何種反應嗎？」

  陳雨曦凝眉，嘴角繃得緊緊的，「我當時太害怕了才沒能說出求情的話。」

  「是啊。那時你依偎在她夫君的懷中，滿眼恐懼，身體發抖。」沈棠低頭看著水中倒影，「陳小姐欺騙慕鈞算計我時格外利索，為何會怕當時重傷趴在地上起不來的沈棠，你我心知肚明。」

  「我們原本好好的，是你要橫插一腳，我想留住他一時被恐懼蒙蔽才做出那種事。」陳雨曦眉宇間糾結懊惱，可話中意明白著把錯歸結在沈棠身上。

  「這一切是你自作孽。」袖袍翻轉，沈棠回身步步逼近陳雨曦，「若非你設下這場騙局，何來慕鈞求娶？然事態失控，無法阻止他娶妻，你就用沈棠的命去挽回局面。」

  陳雨曦後背抵著憑欄，心跳加快，終是露出了絲慌亂，「你究竟是誰？」

  「你猜。」見有下人過來，沈棠扶住陳雨曦的肩膀，讓她站直來。手輕輕撫平衣襟褶皺，盈盈淺笑道：「陳小姐要小心些。」

  奴婢端著茶點前來，「沈五小姐，陳小姐，小少爺命我給二位送些吃喝過來。」

  「多謝。」沈棠行至奴婢面前，從小碟子裡拿了銀簽，戳了塊糕點送至嘴巴，囫圇兩口吃完誇了句好吃，帶著銀簽走人。

  奴婢瞧著沈棠走遠的身影，再看迴廊里的人，「……陳小姐要在此用些茶點嗎？」

  「好。」陳雨曦飛快收斂神色，在石桌前坐下。

  沈棠到庭院逛了逛，相府的庭院打理得雅致，跟幅畫似的，可惜遇到了沈棠這麼個沒什麼藝術細胞的人，比起賞花路邊螞蟻打架更得她注意。

  「包圍懂不懂？往東，這邊。」沈棠銀簽在地上戳了戳，「杆子杵著這地看見沒？往這來。」

  「左翼陣型維持住，準備從後方突圍。一小隊聽令，前方加大火力為後方爭取突圍時間。進攻。」

  一頓指揮猛如虎，一看戰況慘不忍睹。

  「簪子你如何得了的？」劉煒站在沈棠身後，目光死死盯著青絲間的髮簪，眼中血絲看起來極為可怖。

  「跟你沒關係。」沈棠繼續指揮，「敵人前方火力減弱，支援後方了，前方、右翼火力全部壓上，十分鐘後準時撤退。」

  劉煒按捺住內心的燥火，再三警告自己莫要被牽著鼻子走，「我在劉家多年從未發現端倪，僅憑一支簪子很難讓我相信你口中的真相。」

  「活該你輸。」沈嘖了聲，終於對那群螞蟻失望了，起身拍了拍拖在地上的裙子，「劉海生敢收留你，自然是把當年的事遮掩乾淨了。」

  「我家出事那年你不過幾歲，如何查到官府都查不到的內情？」

  「我說的話你未必會信，便給你指條路自己去查。」沈棠將目光投向劉煒，「四年前，前督察遲瑞被數名官員聯名上告，其罪名是利用職務之便勒索官員，數額高達千萬兩，至今那筆錢朝廷並未找到。國師雖以證據不足保下遲瑞一家，但遲瑞發配邊關，劉海生因此案升遷接任督察。」

  「兩件事發生時間相隔六年之久。」

  「正因案發時間擱得太久，所有人都不曾想過二者有關聯，但遲瑞從被告到發配共計二十三天，經歷無數酷刑不曾認罪。你可曾想過，若遲瑞是冤枉的，那件長達數年的勒索官員案是何人所為？」

  「當時整個都察院官員都經過徹查，他若參與其中怎會查不出？」

  「以他的為人過於乾淨反令人起疑，由後推前，假使與他有關，身為劉海生左膀右臂的你爹知曉的可能性有多大？不知你是否記……」話音戛然而止，沈棠猛地扭頭看向別西北方，「誰？」

  劉煒看向院中那顆松樹，未察覺有人，「沒……」

  話未盡，沈棠已確認對方位置，手中銀簽飛出。

  松樹劇動，人逃了。

  「有信到劉府外，取時記得給錢。」沈棠丟下話往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本將軍搞事還是明著動嘴皮子，這人鬼鬼祟祟想搞什麼大陰謀？

  對方十分熟悉相府的地形，沈棠追到後院被甩掉了。她在附近幾間房找了會，沒有找到人方才作罷。

  「還是告訴元徽，讓相府自己處理吧。」沈棠沿路返回，然而離通往前院的月亮門僅有五步之遙時，右側假山後摔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

  沈棠快步上前，手指在頸側探傷者脈搏，手未離開一聲托盤落地的響聲從月亮門前傳來。

  是個奴婢，她驚恐萬分的看了看地上的人，再看看在場的沈棠。

  「不是……」否認的話剛出口，奴婢發出聲尖叫跑了，沈棠望著跑遠的背影，慢慢吐出最後一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