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如你所願，我會滾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放人之心也不可無。

  林舒意她敢過來，就做好了所有的警惕，薛佳琪剛剛那樣問她，她多少也能夠猜到她想幹什麼。

  所以，在薛佳琪伸手過來推她的時候，她直接就往旁邊一縮，扒著一側的欄杆，伸出一隻手，反倒是將薛佳琪推下去了。

  十多二十級的階梯，林舒意站在上端，不禁冷笑。

  尖叫著的薛佳琪起起伏伏地滾著下樓梯，不遠處的服務員早就嚇壞了，看到這種情況連忙跑過來，卻不知道該不該扶薛佳琪。

  薛佳琪絲毫沒有想到會這樣，腳步凌亂的那一刻她滿心的恐懼，從樓梯上滾下來，疼得她忍不住尖叫：「林舒意你這個賤人！」

  服務員在她跟前不斷地問著：「小姐，需不需要將你送到醫院？」

  林舒意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薛佳琪身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笑道：「薛佳琪，這是你應該的報應，我沒有欠你什麼，但是你想害我，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說完，也不管地上痛吟的薛佳琪，抬起頭往門口走。

  「林舒意你別走，我要告你，告你蓄意傷人！」

  

  腳步微微頓了頓，她回頭看著她，面無表情：「你可以調一調視頻，看看誰蓄意傷人。」

  一句話，將薛佳琪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面，身上的疼痛，腰側上的難受讓她連忙回過神來：「看什麼看，趕緊送我去醫院啊！啊，你別動我，叫救護車，救護車！」

  那樣凌亂的一個場面，可是，與她何干？

  走出門的時候，剛好一陣大風打過來，她緊了緊衣領，抬手攔截了一輛車。

  空曠的別墅，她伸手推開門，第一次不敢進去。

  站在門口，突然發現臉上一涼，寒冷的風吹過來，她整張臉都發痛。

  林舒意終究還是抬腿走了進去，，避開了所有的風雪，卻也掩蓋不知心底的寒冷。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窩在沙發上多久了，日落日出，眼淚流了一次又一次，林舒意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林黛玉轉世。

  可是她不是林黛玉，秦奕也不是賈寶玉。

  林黛玉和賈寶玉之間起碼還有愛情，一個死了，一個出家了，也算是對得起那一份曾經的愛。

  她和秦奕呢？

  她甚至不知道她和秦奕算什麼，她將秦奕的母親秦雪華氣死了，秦奕就將她父親的氧氣罩拔了。

  那麼地公平，她欠他一條命，他就拿回去了。

  那麼，他麼現在，到底算什麼。

  那個視頻就像是一根藤蔓，纏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越收越緊，她一閉上眼睛個，就都是那一雙手，那一雙拿開氧氣罩的手。

  林舒意知道，這是她的報應。

  門被打開的時候她完全沒有發現，房間裡面沒有開燈，窗簾被她全部拉上，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她一個人呼吸的聲音。

  突然亮起來的燈刺得她的眼睛生疼生疼，她抬起頭，看到秦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風塵僕僕地，手臂挽著一件外套，站在門口，手還保持著按下開關的姿勢。

  然後林舒意看著他皺著眉，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她就只是那樣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作，眼底裡面茫然無比。

  環著膝蓋的雙手突然被來開，手背被人覆上，頭頂傳來秦奕的聲音：「怎麼這麼涼。」

  她就這樣看著他，任由他將自己抱進懷裡，任由他將下巴擱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由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耳側。

  林舒意只是覺得，她已經沒有知覺了，麻木了，無論他做什麼，都麻木了。

  似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秦奕終於鬆了鬆手，扳著她的臉看著，眉頭皺得很深：「你怎麼了？」

  她突然涼涼一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看著秦奕問道：「我怎麼了？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走到今天這一步，即使她知道林盛言的氧氣罩是他拔掉的，她還是沒有能夠開口將那些鮮血淋漓的真相揭露出來。

  她不得不承認，秦奕的演技真的是太好了，看著她，眉目溫和，如果她不是親口聽他說過不愛自己，他甚至懷疑，他其實還是愛自己的。

  秦奕低頭看著她，眼眸一沉：「發生了什麼？」

  林舒意抬頭看著他，冷冷一笑：「秦奕，你問我發生了什麼？是我應該問你發生了什麼吧？」

  她聲音尖銳而沉鬱，每一句都像是在控訴著，他不禁皺起眉，十分不解：「誰又跟說了些什麼？」

  到現在，他還是不願意承認，是覺得她是個傻缺嗎？以為她呆在別墅裡面就不會知道他做的一切嗎？

  她看著他，目光漸漸兇狠起來，抬手將他推開，有些失控：「秦奕，到現在你還想騙我，你還要騙我，你還想幹些什麼？！」

  林舒意的動作秦奕始料未及，整個人差點兒從沙發上摔了下去。

  秦奕臉色一冷，坐穩自己的身子：「我要騙你什麼？林舒意，你倒是說說我要騙你什麼？！」

  她看著他，笑得淒涼無比：「我爸死了，是不是？」

  他渾身一僵，眼眸陰沉下來，看著她帶著幾分隱忍的怒氣：「誰告訴你的？」

  林舒意冷笑：「誰告訴我的？這重要嗎？秦奕，我就連死亡報告都收到了，你說誰告訴我的？我爸爸醫院發過來的死亡報告！」

  她從未覺得秦奕那樣的面目猙獰，將沙發上的抱枕用力就往他身上扔，他想要靠近，她就往後退，她只覺得恐怖。

  這樣的人太恐怖了，他說過會將林盛言的氧氣罩拔了，就真的拔了。

  那麼，他說要讓她生不如死，他也做到了，她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那是一個惡魔，而她現在有了惡魔的孩子，林舒意從未覺得自己的一生竟然是這樣的蒼涼。

  秦奕冷著臉，看著她發瘋一樣將東西往自己扔，不閃也不躲，直到那桌面上的鋼筆被她捉著扔過來，他也仍舊不動。

  那麼重的一隻鋼筆，直接就砸到了他的額頭上，鮮血流出來，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就只是看著林舒意，許久才涼涼一笑：「林盛言是死了，我瞞著你，只是不希望你影響心情，你是個孕婦，林舒意！」

  孕婦？

  是，她是個孕婦，就因為她是個孕婦，所以她即使難受得每天都睡不著，她還是要堅持躺在床上，僅僅是因為她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可是秦奕呢？在她懷孕的時候幹了些什麼？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他都能夠干出來，就那樣硬生生地剝奪掉一個人的生命，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額頭上的鮮血不斷地流著，林舒意只覺得那是報應，報應啊！

  「秦奕，你真是厲害，你真是噁心，噁心！你不要過來，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

  她歇斯底里地往後退，秦奕皺著眉，看著她瘋了一樣打著自己，最後只能雙手禁錮著她揮動的手：「我噁心？林舒意，你將我送進監獄的時候你不覺得你自己噁心嗎？你看著我媽倒下的時候難道你就不噁心嗎？你憑什麼說我噁心，憑什麼！」

  這大概是秦奕第一次那麼失控地跟她說這麼多，聲音完全地沒有控制，整個房間裡面都是他醇厚的男高音。

  林舒意整個人愣在那裡，看著眼前的秦奕，只覺得自己身體在不斷地發冷，再發冷，她整個人抖的厲害，就連心臟都是在顫抖的，幾乎是咬著牙，才能夠勉強讓自己開口的聲音清晰起來：「是，我是噁心，我噁心，我噁心，我知道，你放開我，我討厭看到你，看到你我會做噩夢，看到你就會提醒我曾經多麼愚蠢，秦奕，你給我滾！」

  他們兩個人吵架向來都是冷戰，林舒意向來對他都是冷言冷語，像今天這樣完全將自己的話說出來是第一次。

  秦奕身子一僵，鬆了手，突然笑了：「林舒意，這就是你的心底話是不是？討厭看到我，看到我會做噩夢，和我結婚讓你覺得自己很愚蠢，讓我滾？！是不是，這就是你的心裡話。」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偌大的房間裡面，滿滿都是無盡的蒼涼和絕望。

  林舒意忘不掉，忘不掉他的手覆上林盛言氧氣罩的那一幕，忘不掉他抬手拔掉氧氣罩的那一幕，那些畫面，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緒和意志。

  她覺得自己瘋了，事實上，她也是瘋了，她看著他，咯咯地就笑了：「秦奕，你會遭報應的，就像我一樣，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因果循環，林舒意信，從七年前開始就信了，信到現在。

  他只是陰戾一笑，「報應？我的報應已經夠多了。」

  說完，起身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又是那一個冷漠狠絕的秦奕，「無論怎麼樣，希望你記住你是個孕婦。如你所願，我會滾。」

  秦奕抬腿走到門前，最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再見。」

  話落，只留下一地的悲傷給她自己一個人自斟自酌。

  林舒意滿眼都是淚水，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抬手就將一旁的菸灰缸往那門扔過去，就像個潑婦一樣：「滾！」

  如她所願，汽車的引擎聲傳來，秦奕真的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