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先生，我們不認識你

  他到底是看不下去，抬腿走過去，冷眼看著那個為難林舒意的男人，「發生什麼事情？」

  方毅的出現讓她一驚，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方毅說的話她還記得，而這段時間，她已經給方毅惹了不少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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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著唇，站在一旁，卻不敢說話，這件事情錯在於她，工作分心確實是她的失責，雖然她的態度很好，儘管對方是有些胡攪蠻纏，可是不能否認的事實是，這件事情，又一次給方毅招來麻煩了。

  那欠著的一千五，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方毅側頭看了林舒意一眼，示意她說話：「說說怎麼一回事？」

  他皺著眉，很明顯的心情不好。

  林舒意只能鬆了唇開口：「我不小心把就灑客人身上了。」

  男人顯然是不想就這樣放過林舒意，見能說話的人出現了，忍不住就添油加醋：「我看你就是特意的吧，難道服務員都是這麼容易把就灑人身上的，你們酒吧這樣，以後還讓不讓人來了？！」

  方毅看了林舒意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聲音有些冷：「那你想怎麼解決？」

  那人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又碰上林舒意這麼一個只會說對不起的人，想要敲詐一番的。

  男人聽到方毅的話，頓時更有底氣了：「我這衣服也花了我不少錢，而且，重要的是，我這心情就被你這個服務員給破壞了，怎麼也得……」

  方毅看著他突然笑了：「也得怎麼樣？」

  他不缺錢，開這個酒吧只是自己的興趣愛好，想要累的時候過來坐在吧檯上聽聽別人講述自己的人生，而且方毅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什麼樣的人他會不清楚。

  林舒意臉色一白，儘管知道眼前的男人沒有那麼容易放過自己，可是在她現在這麼艱難的時候，如果再提出任何要求賠償的理由，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還有半個月，又到了給父親交費用的時候了。

  方毅笑得有些不明所以，男人微微一滯，打了個飽嗝，卻也絲毫的不要臉：「免單我就不予追究。」

  他看著男人，笑了笑，有些溫文儒雅，開口的話卻像是那黃蜂尾後的毒針，回頭看了看林舒意，神色不明：「這一桌的單就免了，只是，這一個人記住了，以後再也不要讓他進來了，免得污染了空氣。」

  說完，對著角落處的保鏢打了個響指，就這樣解決了一場爭執。

  林舒意站在那裡，五光十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暗無血色，抬頭的時候發現方毅正看著自己，那眼眸裡面蘊含著她不懂的情緒。

  握著托盤的手微微緊了緊，最後還是開了口：「我會讓財務那邊在我工資扣的。」

  說完，她微微笑了笑，也不管站在原地錯愕的方毅，直接轉身就離開了。

  林舒意以前就是因為太過高傲了，才會犯下那麼多不能彌補的錯誤。

  如果是五年前，或者說是三年前的林舒意，看到方毅和陸昭陽，她一定會冷漠地置之不理，不為什麼，因為三年前的林舒意還抱著自己所謂的骨氣。

  可是現在不能了，儘管知道方毅是秦奕的兄弟，儘管知道自己留在這裡可能會受到方毅的刁難或者挖苦，但是她還是留下了，義無反顧的。

  不為什麼，只是因為她需要錢，僅此而已。

  不得不承認，錢真的很厲害，它明明那麼輕，卻能夠硬生生地將一個人所有的骨氣都壓走了。

  她也知道自己曾經對方毅和陸昭陽也從來都是冷眼，因為討厭陸昭陽的花心和方毅的油腔滑調。

  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出口挖苦過他們，所以在第一次和他們三個人見面的時候，才會被陸昭陽那樣地為難。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無論怎麼樣，他們也不過是動動嘴而已。

  比起那些人面獸心的偽君子，方毅確實好多了，他還幫她付了一千五的香水錢。

  這麼多年來的生活教會她感恩，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要再給方毅添麻煩了。

  林舒意的身影漸漸融入了人群中，走到吧檯接過調酒師調好的酒重新融入了形形色色的人群中。

  她雙手端著那棕黑色的托盤，臉上的笑容極淺，卻能夠讓人看出來她的態度溫煦。

  他甚至還沒有從她剛剛的那一句話中回過神來，他只是，不習慣看到她被人罵成那樣，卻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抗。

  這樣的林舒意，就像是一根針，扎得他那一段年少的歲月在微微地發痛。

  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半了，李秋站在門口，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精神明顯的不集中。

  林舒意不禁皺了皺眉，抬手用手肘微微碰了碰她：「怎麼了？」

  李秋聽到林舒意的話，只是抬頭微微一頓，隨即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似乎想到了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將原本的話說出口，只是看著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們先回去吧，不早了。」

  她知道李秋有事情瞞著自己，但是看到她剛剛掙扎的表情，最後還是抿了抿唇，「嗯，回去吧。」

  李秋向來都是個話匣子，她藏不住話，如果真要有什麼事情，李秋想清楚了，自然會對她說。

  她不想逼她，就好像李秋對她從來沒有聞過秦奕的事情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例外，總要有一些事情是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不是因為不相信你，僅僅是因為不想而已。

  李秋點了點頭，轉身和林舒意並肩走出了酒吧。

  冷清下來之後的酒吧靜得很，和一個多小時前的喧囂熱鬧完全不一樣，店裡面只剩下一兩個男服務員在做最後的收拾。

  走出店裡面只覺得空氣有些悶熱，比起酒吧裡面十足的空調，夏天晚上的風，吹過來都是熱的。

  眼前突然的一亮讓林舒意忍不住抬手擋了擋那刺眼的車頭光，身旁的李秋抿著唇，神色很不對勁，她剛想開口問李秋怎麼了，就看到那機車上的男人摘下了頭盔，雙腳微微撐了撐地面，然後向著她們走來。

  李秋拽著她手臂的手腕有些用勁，林舒意只覺得有些吃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樣李秋，看到那眼眸裡面複雜的神色之後不禁一怔，抬手覆上她的手背，輕聲安慰道：「秋秋。」

  「舒舒。」

  李秋開口的聲音有些顫抖，男人已經站到她們跟前，林舒意下意識地抬手將李秋護在自己的身後，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挑了挑眉：「你想幹什麼？」

  她的手握著李秋的手，那手指的冰涼讓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男人的視線一直都是落在籃球的身上，直到聽到她開口說話，才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將視線重新放到李秋的身上，輕皺著眉，「李秋，我們談一談。」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甚至有些哀求。

  林舒意感覺到被自己握在手心中的手微微一抖，李秋從未跟她說過有男朋友，前不久的七夕還是她陪著李秋過的。

  儘管她能夠從這個男人的眼底裡面看到那些壓抑的愛意，可是身後的李秋的害怕她也能夠一清二楚地感知到。

  林舒意上前一步，將李秋整個人擋在自己的身後，眉目清淺：「先生，我們不認識你。」

  她生來本就是冷艷無雙，如此一橫眉冷對，再加上開口的話淺中帶硬，讓人只覺得有些不可靠近的威厲。

  男人卻突然笑了，看著她雙眉一挑：「我認識你，林舒意。」

  男人清晰地將她的名字讀出音來，她知道李秋認識眼前的這個男人，也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或者不僅僅是一個路人而已。

  她抿了抿唇，對於朋友李秋感情的事情，她從來都是不橫加干涉的，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她知道即使自己橫插一腳，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半響，她緊了緊握著李秋的手，隨後又鬆了松，回頭看著李秋，低聲喊道：「秋秋。」

  李秋雖然性格火爆，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很內斂，相應的逃避得也更是厲害。

  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可是她還是比較贊成男人所說的談一談。

  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都是人談出來的。

  如果像她當年一樣自作聰明地去選擇一種自己裁決的方式，只會讓事情走向一個不可逆轉的深淵。

  兩個人認識了那麼久，多少有一些默契，林舒意只是喊了她一句，李秋已經知道對方的意思了，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從她的身後走了出來，對林舒意笑了笑：「你自己回去小心一些。」

  她笑了笑，「嗯，好的。」

  她點了點頭，自從發生了那樣的一件事情之後，她特意買了防狼噴霧，包包裡面也放了一把刀。

  男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林舒意只是搖了搖頭，隨即看著男人幫李秋帶上頭盔，再讓她坐上機車，再發動……

  機車的聲音越來越遠，沉寂的深夜，那昏黃的路燈將她整個人的影子拉得修長無比。

  林舒意低著頭，一步一步地踩著直線往前走，無論怎麼樣，這個世界上，總有一段孤寂的道路，是要自己一個人去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