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舒意，我們在一起吧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莫仁的房號是多少。

  拿著飯盒過來的李秋看著林舒意赤著腳衝出了房間，嚇得差點兒將手上的飯盒給灑了。

  「舒舒，你怎麼了？！」

  林舒意回頭看著她，有些茫然，「莫仁呢？莫仁他怎麼了？」

  

  李秋鬆了口氣，將鞋子拿到她跟前，「莫仁沒事，他好好的，倒是你，低血糖，說暈就暈。」

  聽到莫仁沒事，懸著的心總算是鬆了下來，腳底傳來的冰涼讓她低了低頭，這時才留意到自己沒有穿鞋子，看著李秋低著頭拿著她的拖鞋，只覺得感動，想到自己剛剛的實失態，又有些愧疚。

  「秋秋，我沒事，我只是有點急。」

  畢竟莫仁是因為她才會傷成那樣，偏偏她還在那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打成那樣，卻連報警都做不到。

  李秋知道她擔心莫仁，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拉起她的手：「舒舒，我帶你去看看她。」

  林舒意微微一滯，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好。」

  李秋還記得醫生說的話，她牽著林舒意，不敢放鬆，只害怕一個不小心，她又在自己的跟前倒下來。

  「舒舒。」

  林舒意神情呆滯，到了也不知道停，李秋不得不出聲提醒。

  「啊？」

  手被李秋輕輕一拉，林舒意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抬頭看到眼前的病房，她才知道，莫仁的病房到了。

  她很想知道莫仁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安全了。

  可是此刻，她站在病房的門口，她卻恐懼了，她甚至有些害怕。

  她還記得當初莫仁被那些人打的每一下的表情，她就站在離他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可是她卻只能被秦奕緊緊地按在車前，看著他被人打到昏迷不醒。

  「舒舒？」

  李秋看著站在門口不動的林舒意，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

  那些彌亂而恐怖的畫面，被李秋的話打斷，林舒意側頭看了看李秋，咬了咬唇，最後還是伸手握上了門把。

  那些顫抖的指節，還有內心的愧疚，林舒意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舒舒，莫仁一個小時前才醒過來，所以現在睡了。」

  她才剛走進去，李秋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

  林舒意點了點頭，看到被包得將近木乃伊的莫仁，她站在原地，咬著唇，許久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暈倒之後一直都在打營養液，上了廁所之後整個人綿軟無力。

  她回頭看了看那李秋，「秋秋，我餓了，能幫我買些吃的來嗎？」

  李秋本來就有些擔心她的身體，聽到她想吃東西，不禁有些激動，但是想到睡著的莫仁，只能壓低聲音：「好的，我去把你病房裡面的飯盒拿過來。」

  林舒意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

  「這麼客氣幹什麼！」

  李秋離開之後整個病房都安靜下來，那些機器的聲音讓她很是難受，聽得太多了，看著那個自己在乎的人躺在那張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滿耳都是那些「滴——滴——滴」的聲音。

  就好像是生命跳動的聲音一樣，一旦完全停了下來，生命也就終止了。

  抬起的手頓在半空中，想要找到一個適當的落地點，卻發現那纏滿了白色紗布的身體，無論是哪一處，都是於心不忍。

  「舒舒。」

  李秋什麼時候進來的她不知道，聽到聲音的時候才發現，李秋已經幫她把湯用瓷碗盛好了。

  這樣周到的伺候，差一點兒又將她眼角的淚水逼了出來。

  「謝謝。」

  哽咽的聲音淡淡地蔓延開來，混著那滿屋子的消毒水的氣味，李秋只覺得心口有些堵，開口的聲音也有些沉滯：「不用這麼客氣的，舒舒。」

  她抿了抿唇，接過她手上的瓷碗沒有說話，那暖暖的湯水濕潤乾涸的雙唇，就好像甘露滋潤沙漠一樣。

  醫生說莫仁多處骨折，有比較嚴重的腦震盪，所以這段時間總是會睡覺。

  林舒意站在一旁，視線落在那日光打磨的被角，緊緊抿著唇，期間沒有開口，直到醫生講完，她才抬頭笑了笑：「謝謝醫生。」

  「應該的。」

  清晨的陽光打進來，落在那張青紫四處的臉上，那些暗沉的地方越發的明顯。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莫仁都沒有再次醒過來。

  營養液在安靜地輸著，整個房間靜謐得就只有她呼吸的聲音。

  「莫仁，你醒來看看我吧。」

  她坐在床沿，想要看到那一雙深褐色的眼眸再次含笑而視。

  可是沒有，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那雙眼眸卻從未睜開過。

  她不禁想起五年前父親突然倒下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坐在病床前，守了好幾個日夜，最後得到的卻是癱瘓的結果。

  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就好像被人在自己一百二十九根骨頭拉了鋼絲，一齊用力往身體外提一樣。

  已經痛到麻木了。

  可是現在，她一如當年，坐在病床前，卻仍舊等不到床上那人半分的回眸。

  「水——」

  細微的呢喃，林舒意微微一怔，連忙從臂彎出抬起頭。

  床上的人還是雙眸緊閉，可是雙唇不斷地蠕動著，靠近一聽，才知道莫仁要喝水。

  顧不上那麻痹的雙手，連忙張手就拿著水杯去裝水。

  血液不暢的手臂，就連端一杯水都是顫抖的，林舒意用了兩隻手才能夠勉強沒有讓杯子裡面的水溢出來。

  喝了水之後的莫仁又睡了，一雙眼眸從未睜開過。

  林舒意抬頭，才發現已經暮色四合了，而她，一整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莫仁醒來的時候，身上的所有管子已經被上午過來查房的醫生撤走了。

  醫生說他恢復得不錯，可是林舒意看著床上，從未睜開眼睛的莫仁，只能緊緊地握緊雙手，讓指甲嵌進手心，安慰自己，他真的恢復不錯。

  「林舒意。」

  那喑啞低沉的嗓音，陌生卻又無比的熟悉，林舒意站在門口，差點兒將手上的茶壺摔了。

  「林舒意。」

  直到聽到那床上的人第二次開口叫自己的名字，她才知道，不是錯覺，也不是幻覺，是真的，莫仁真的醒來了。

  「莫仁——」

  她從未在莫仁面前哭過，五年來，從未有過，可是此刻，她卻怎麼都忍不住了。

  五年前她做的孽已經夠深了，她不想自己五年後還要背負起莫仁。

  「別哭——」

  看到滿臉淚痕的林舒意，莫仁也呆了，那個記憶中，清清淡淡的林舒意，即使被人那些帳單壓得喘不過氣來，也從未在她面前掉過一次眼淚，可是現在，她卻在自己的面前哭得不可自抑。

  那種震驚，就好像看到鑽石被融了一樣，可是他現在，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抬手去擦她的眼淚，一動，才發現全身都是鑽心的疼痛，痛到，忍不住開口：「嗤——」

  「你怎麼了？」

  聽到莫仁吃痛的表情，林舒意連忙將手上的水壺往一邊一放，抬手隨意摸了眼淚，想要幫她，卻發現她雙手除了停在半空，什麼都做不了。

  「沒事，你不要哭了。」

  莫仁抬頭看著她，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林舒意知道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也勉強笑了笑，「沒事就好。」

  「林舒意——」

  他看著她，目光灼灼，開口的聲音混著那些乾涸的喑啞，在空氣中就好像緊繃著的弦一樣。

  林舒意只覺得眉心一跳，她幾乎能夠預料到他想說什麼，幾乎是失措地轉移話題，將視線落在一旁的保溫瓶上，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對了，你餓不餓？」

  莫仁卻知道她在逃避，可是他知道，他想保護這個看起來就好像東方不敗的女人，他想在她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挺身而出；他想在她哭的時候提供一個厚實的肩膀；他想，牽著她的手，好好地走完這一生。

  他想，所以，他必須說。

  「我們在一起吧！」

  擲地有聲的話語，就像是沉寂的空氣中 突然炸開來的喧囂一樣，驚得林舒意擰著蓋子的手硬生生地停頓了下來。

  她知道莫仁喜歡她，可是早就在五年前，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夠幻想任何一種愛情。

  莫仁對她很好，她知道，可是她不愛他，也不敢愛他。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她會一點一滴地將兩個人的生活隔離開來。

  既然不能夠在一起，那麼就還他一份歲月安好。

  莫仁不給她任何的餘地：「林舒意，我不害怕你對我任何的拖累，你看，就像是這一次，我被人打成重傷躺在這裡幾乎醒不來，可是我還是很高興，這個人是我。」

  他的聲音不急不躁，一點點地傳來，就好像那三月的春風，拂面不覺，卻還是能夠聞到一陣清香。

  「莫仁，我——」

  「你要說的我都想過了，林舒意，如果世界上每一對情侶在一起都要考慮會不會成為對方負擔的話，那麼就沒有那麼多的愛情了。」

  以前他不願意逼迫林舒意，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可是那一天晚上，他發現，足夠的耐心是不行的，他能夠等待，可是林舒意卻不讓他等待。

  還有，那個在他之前出現在林舒意生命中的男人，他有預感，他會將林舒意從他生命中掠奪走。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不顧林舒意的意願強迫她，他害怕，比呼吸一點點弱下來的那個時候還要害怕。

  林舒意看著他，那雙深褐色的眼眸裡面的堅定讓她心口一滯，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我想一想。」

  我想一想。

  病房外的秦奕忍不住冷笑，想一想？

  林舒意，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