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眸似燦爛

  碎石子，碎石塊，碎沙子，從頭頂上散落開來，再加上晃動的地面，接水撲火的丫鬟們把手中的盆子往地上一摔，爭先恐後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司祀子眼睛一亮，把手中的盆子也一摔，抓住這絕處逢生的機會，回頭看了一眼白蘇。

  

  白蘇學著她的樣子摔了盆子。

  司祀子拉起她的手，跟著丫鬟們跑，頭上晃動不亂，裡面尖叫聲不絕，有人被落下來的石塊砸中，有人在奔跑中跌倒被踩死。

  每個人都狼狽，垢面蓬頭瞧不清楚本來的樣子。

  司祀子靠近牆體走，手摸在牆上摸了一手的灰，往自己的臉上擦去，白蘇一直艱難的跟著她跑，時時刻刻關注她。

  見她這樣做，也跟著抹了一手的灰擦在臉上。

  地下很深，深的跑了三盞茶的功夫，才跑到地面上來。

  外面接近黃昏，殘垣斷壁，無數個房屋倒塌，濃煙滾滾，火燒得旺山，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

  司祀子手上全是汗水，白蘇灰濛濛的臉上疲倦不堪，停下來休息的腿腳發抖，要不是司祀子撐著她些，她能直接摔倒在地。

  不知誰喊了一聲，「往外面跑，這裡要塌了。」

  本來還留在原地的人，一下的蜂擁往外跑。

  司祀子來不及喘氣，拉扯著白蘇，不料白蘇腿腳一軟，跌坐在地上，劇烈的咳了起來，還咳出血來。

  司祀子看見她咳出的血，瞳孔一緊，咬著嘴唇把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撐著點，出去就好了。」

  白蘇的嘴唇被鮮血染紅，她一絲力氣也沒有，身體的重量全部在司祀子身上，「你別管我好了，你趕緊走，你跑出去趕緊找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是白老將軍，應該前日回到了京城，我的母親是一品誥命夫人 ，城南的明家，是我的外祖家。」

  「你去，去找他們，過來救我，快走了。」

  白蘇說完推著司祀子。

  司祀子一手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腕，一手扣著她的腰：「不，一起走，撐著。」

  她們都從底下跑上來了，不可能看到希望而不走。

  司祀子嘴唇咬破，帶著她抬腳走。

  突然壓在她身上的白蘇重量輕了，她抬頭一看，只見赫連衍冷峻的臉上帶了幾道灰塵。

  司祀子心頭漏跳了兩下，上輩子她是間接害死他的兇手，這輩子他竟然出現在這裡救她。

  赫連衍黝黑的眸子在火光之下深不見底的燦爛，他抱起白蘇，「拉著我的衣角，我們走。」

  司祀子愣了一下，手猛然的拽緊成拳：「趕緊走吧，這裡快塌了。」

  赫連衍眉頭一皺，眸子裡的燦爛瞬間隱滅，她不害怕，比他想像的更加勇敢，也更加冷漠。

  「好，走。」赫連衍不再猶豫，抱著白蘇抬腳走，還不忘叮囑司祀子：「跟緊了。」

  地下很廣很深，上面也很大。

  隨著他們的奔跑，晚上最大的一聲巨響，響在黃昏的紅霞之中。

  外面亂糟糟的一切，響聲早已驚動官府。

  司祀子跑出去，忍冬就奔了過來，抱著她哀哭。

  司祀子大口喘息，把她剝離自己不忘對她道：「忍冬，快背著她。」

  忍冬一抹眼淚，順著司祀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赫連大公子懷裡抱著一個女子，她過去接。

  赫連衍沒有把白蘇給她，司祀子暗叫不好，他若是重生歸來，又恰到好處的出現在這裡，為的就是白蘇。

  「赫連大公子，男女授受不親妄自重。」司祀子手扣在他的手臂上，雙眼盯著他。

  赫連衍微微怔了一下，把懷裡的人給忍冬，問道：「這位姑娘是誰，讓你拼了性命也要救她？」

  隨口的一問，落在司祀子耳朵里就變成了明知故問，他的種種表現，都表明了他也是重生歸來，只不過他沒有親口承認罷了。

  「有緣之人。」司祀子對他冷漠的留下四個字，對忍冬道：「我們走。」

  忍冬背著白蘇跟在她身後。

  赫連衍望著她的背影，黝黑眼中的火光隱隱滅滅，似瘋狂，似執著，似算計。

  司祀子不相信任何人，哪白半路上遇見官府的人，她也叫忍冬錯開。

  兩個人走一個時辰，忍冬全身濕透，終於到了白將軍府。

  司祀子扶著忍冬走到門口，伸手敲門。

  門一開，三個人摔了進去。

  守門的僕人，一看，渾身一凝 ，瞬間向院子裡奔去喊著：「將軍，夫人，小姐回來了。」

  「將軍，夫人，小姐回來了。」

  司祀子手摸了摸白蘇的臉，笑著：「我答應帶你回家，做到了。」

  白蘇點頭眼淚刷一下子就下來了。

  「蘇兒在哪？」白老將軍全身顫抖小跑的從院子裡跑來。

  司祀子聽到他的聲音，摸著白蘇臉的手往下一落，心頭鬆了一口氣，頓時昏厥了過去。

  「 阿招！」

  「小姐！」

  白蘇和忍冬齊聲叫喚她。

  司祀子聽不見任何聲響，緊閉著雙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母親，是什麼地方在響？」司沁兒聽到巨響，匆匆忙忙的跑進了李氏的麗合宛，問著喝茶的李氏。

  李氏抬眼看了她一眼：「大驚小怪的，都響了好幾聲，你才問。」

  「母親知道是哪裡在響？」司沁兒見李氏不告訴她，搖著她的胳膊撒嬌道，「母親，你就是告訴女兒嘛，求你了。」她是聽見幾聲響，尤其最後一聲響，簡直把地都晃動了，又是城西的方向。

  「好了好了！」李氏把茶杯放下，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暗猖閣的位置。」

  司沁兒 眼睛噌的一下大亮差點跳了起來：「母親的意思是說，那個小賤人炸死了，再也不會壓在我頭上，成為我的阻礙了？」

  「那麼大的響聲，不死也殘。」李氏站起身來，抽回衣袖，甩了甩：「找徐媽媽放話出去，司家大小姐對赫連家親事不滿，跟人私奔了。」

  司沁兒聽完覺得不對，問道：「那小賤人若是跟人私奔，赫連家不就更不會和我家做親了，決哥哥也不會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