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儘管凌夏知道景珊說的都是事實，也知道紀北不會忘了她，她更不可能忘了紀北，無論她今後是嫁給童曉天，還是另嫁他人，她都不可能把紀北的身影，從她的記憶里抹去。

  可是一個人的生命里，不應該只有自己，只有愛情。人生還有很多東西，遠比愛情更珍貴，比生命更沉重，比自我更值得珍惜。

  她相信紀北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跋扈如他，驕傲如他，他深情如他，依然義無反顧地在她和白蝶之間選擇了白蝶。

  

  此時此刻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心愿，那就是白蝶為了凌念，已經付出得太多太多，漂泊得太久太久，無論做出怎樣的犧牲，他們也要還她一片寧靜，安逸，溫暖的天空。

  想到這裡，凌夏目光篤定地抬起頭來，斬釘截鐵地對景珊說：「阿姨，也許您說的道理都是對的，但是您的做法我不贊同。或許是因為我們對幸福有著不同的理解，我想紀北和我一樣，我們都願意用我們一群人的痛苦，去換取白蝶一個人的幸福。」

  景珊絕望地望著凌夏，「凌夏，不管怎麼說，阿姨還是希望你再考慮考慮，就算阿姨求你，求你留在小北身邊，好嗎？」

  「阿姨，你不要再說了。您已經錯過一次，希望您不要再錯第二次。白蝶當年為凌念所做的一切，足以感天動地，她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我希望您能夠真心接納她，就算為了凌念，您也應該好好善待她。否則，凌念將來長大了，他也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凌夏一口飲盡杯中的咖啡，毅然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剛剛走到咖啡館門口，凌夏就被突然出現的紀北拉到了街邊的一個角落，凌夏尚未開口，就被紀北擁進懷裡，冰涼的薄唇牢牢地鎖住了她的雙唇。

  凌夏沒有推開紀北，兩個人就站在這街邊的燈火里，相擁而立，相擁而泣。

  許久許久，凌夏才推開紀北：「剛才我跟你媽媽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紀北老老實實地承認。

  「別怨你媽媽。」

  「好。」

  「你一定要好好的，跟雨晴姐好好過，讓我安心。」

  「好。」

  「童曉天對我很好，別擔心我。」

  「好。」

  「拿到學位以後，我會和他一起去澳大利亞定居，不要再來找我。」

  「……」

  此時此刻，紀北知道他應該再回答一聲「好」，可是一想到這一別後，再相見她很可能已是他人的如花美眷，他就怎麼也無法開口說出這個「好」字。

  「夏夏，走，我們去看看北京的夜景，然後去買點吃的，天一亮，我們就去長城。」

  這一次，輪到凌夏乾乾脆脆地說了一聲：「好。」

  紀北牽起凌夏的手，兩個人沒有打車，而是像一對熱戀而稚嫩的學生情侶一樣，時而坐上地鐵從這座古老而繁華的都市一閃而過，時而坐著公交車緩緩地穿行在華燈璀璨的街頭。

  一路上，他們和平時一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沒有人知道他們剛剛揭開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殘酷真相，更沒有人能夠看出他們的心裡都貯滿了即將訣別的悲傷。

  他們就像北京這座古老的城市一樣，雖然歷經風雨，歷盡滄桑，卻依舊年輕，依舊博大，依舊美好！

  從北大，到八達嶺，凌夏和紀北一路走走停停，當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穿透茫茫的黑暗破雲而出的那一刻，他們終於站在了長城之巔。

  望著面前蒼莽的青山、雲海、晨曦，還有那些滿載著歷史滄桑的烽火台，他們執手相望，淚流滿面。

  「夏夏，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你和我來長城嗎？」

  「為什麼？」

  紀北凝眸遙望著蒼山雲海下的這座帝都，幽幽地說：「因為我想告訴你，自從你和童曉天來到北京，我就一直很嫉妒他，嫉妒他可以帶著你生活在這座中國人都朝思暮想著要來看一看的這座城市，我做夢都想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樣，帶著你從從容容地看看這座北京城。」

  「可我是個軍人，是名刑警，屬於我自己的時間從來不多。我原來以為離開了部隊，我就能多一點時間陪在你身邊，沒想到和你相愛的這一年多，我能陪在你身邊的日子，依舊屈指可數，別說是北京，就是南市，我也從來沒有好好帶你去玩過一次。」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帶你來長城看看，我要站在這見證過歷史烽煙的烽火台上，鄭重地祈求你的原諒，紀北自認為我這一生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民，唯獨辜負了兩個深愛著我的女人。」

  紀北說完，抱住凌夏緩緩地在她面前跪了下來，他把頭深深埋進凌夏的懷抱里，一遍一遍，字字清晰地對她說：「夏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一不小心弄丟了你，讓你從小骨肉離散孤苦無依；

  對不起，是我沒有早一點認出你，讓你平白受了那麼多屈辱和委屈；

  對不起啊，是我沒能堅守當初的承諾，始亂、終棄。

  雖然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就是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人，替他養育了四年的兒子。即使就為了這個，她也當得起他這屈膝一跪！

  從咖啡館門口，到八達嶺長城，童曉天一直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直到看到紀北屈膝跪在凌夏面前，他才默默地轉過身去。

  「紀北，你不是覺得對不起我嗎?」就在童曉天轉過身去的時候，凌夏也扶著紀北站了起來，「那你就答應我，今後我們誰都不許再想念，誰都不許再相見，誰都不許說離別，我們就在長城好好玩一天，然後你帶著雨晴姐開開心心回南市，我拿到學位，就跟童曉天去澳洲定居。」

  「好，我答應你，我不想念，不相見，不道別，今天是最後一次，我要陪著我媳婦好好看看這長城，看看這北京。」

  凌夏和紀北相視一笑，兩個人開開心心在長城玩了一天，直到華燈初上，他們才回到了北京城。

  紀北把凌夏送到了藍園門口，兩個人就在這命運的街角從容轉身，誰都沒有提離別，誰都沒有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