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苦苦掩藏的心事

  這是凌夏第一次去尚澤熙的家，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尚澤熙其實並沒有住在市里，而是住在南郊。到了路上尚澤熙才告訴凌夏，他的家離他的公司熙雨傳媒需要整整一個小時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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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直到這個時候，凌夏才知道尚澤熙為了接送她，每天五點就必須起床，這樣他才能趕在凌念上學之前趕到她住的江濱小區，把凌念送到金蓓蕾，然後把她送到藍天，自己再去熙雨上班。

  尚澤熙就是這樣，他總是默默地為她做著一切，卻從不在她面前說起。這個溫暖如春的男人，總是讓她感動莫名，卻無從回報。

  尚澤熙把車開上環線，很快就甩開了城市的喧囂與擁堵。凌夏早就聽說過，南區雖然比其他幾個區都要偏僻，卻是這個城市最清幽最美麗的所在。

  特種部隊也在這個方向，上次和舒暢來追紀北，因為心急如焚凌夏沒來得及注意兩邊的景色，今天才發現這沿路的風景真的很美很美。

  因為南區這一片沒有大的廠礦，也沒有繁華的商業區，所以環境特別清幽，沿途幾乎都是鱗次櫛比的高檔會所和高檔住宅小區。

  從環線上下來，尚澤熙拐彎調頭，把車駛入了一條非常幽僻的林蔭小道，沿著這條小道又開了十多分鐘，前面豁然開朗，青蔥翠綠，山水交錯，幾棟風格別致的別墅散落在鮮花綠樹之間。

  尚澤熙漸漸放緩了車速，把車開到最中心一個帶著黑色鐵藝圍欄的院子面前，凌夏注意到花木掩映的黑色鐵門旁邊釘著一塊紅色的小牌子，牌子上刻著的，正是她身份證上的地址：芷園路3號。

  尚澤熙一邊啟動面前的遙控門，一邊對凌夏解釋：「凌夏，這裡就是過去我和我爸爸媽媽住的房子，其實在跟程曼雲離婚以前，我就已經搬回來住了。」

  凌夏早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院子，因為這個院子在這一片別墅區中，是最陳舊，卻也是最顯眼的一個。

  別人的房子幾乎都是一水簇新的花園洋房，洋溢著濃濃的現代氣息，只有這一處仿若穿越時空而來，整個院子都用黑色的鐵藝雕花圍欄圍著，因為風雨的侵蝕，再加上年深日久，很多地方都已經漆色斑駁，顯露出歲月滄桑的顏色。

  看到凌夏一直沉默著四處打量，尚澤熙嗓音微澀：「凌夏，我曾經跟你說過，十年前這裡只剩下一片廢墟，除了這個鐵藝圍欄，裡面所有的東西幾乎全部被夷為焦土。」

  「不過這些年，除了這個鐵藝圍欄，裡面我已經基本恢復了原貌，我留著這個圍欄，就是希望雨晴回來，還能記起這個家，記起爸爸媽媽和我曾無數次帶著她在這圍欄邊玩耍的情景。」

  尚澤熙的深情與傷痛，觸動了凌夏那些苦苦掩藏的心事，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是否也這樣為她保存著那份最初的記憶？家裡的那一叢薔薇，是否還怒放在夏日明媚的陽光里？

  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凌夏眼中含滿了淚水，輕聲安慰尚澤熙：「哥，雨晴姐會回來的，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記起自己的家，回到你身邊來的。」

  不過這時候，凌夏已經百分百地肯定，她絕不可能是尚雨晴。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她家的圍牆上，是種滿薔薇和綠色藤蔓的，一到春天，那牆頭翠綠的藤蔓間，便擠擠挨挨地綴滿了黃色的小小花朵。

  儘管凌夏一直記不起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小黃花，可是凌夏可以肯定，這樣的鐵藝圍欄，從來不曾在她的記憶里出現過。

  尚澤熙緩緩地把車開進院子裡，一進院子，裡面的景色與那滄桑的鐵藝卻是天壤之別。

  明艷的夏日陽光下，鮮花、綠草、白色的鳥巢鞦韆、別致的八角涼亭，猶如走進了一個童話般的世界，一棟紅色的三層小洋樓安靜地矗立在鮮花綠樹之間，那是尚澤熙和尚雨晴的家，也是童話故事裡金碧輝煌的宮殿。

  尚澤熙家三十多年前就已經住得起這樣的豪宅，程曼雲卻罵了他近十年的窮光蛋，這真是老天跟他們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

  尚澤熙回到家裡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浴缸里放了滿滿一盆熱水。趁著凌夏給老人洗澡的間隙，尚澤熙立刻鑽進廚房裡，殺雞宰魚，煎炒烹蒸，等到凌夏給老人洗完澡，尚澤熙的飯菜也已經上桌。

  「哥，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凌夏看到滿滿一桌子的好菜，個個都是清香四溢，色澤誘人，就連那些精緻到嘆為觀止的餐具，似乎都在召喚她腹中的饞蟲。

  凌夏忍不住雙手齊上，一隻手抓起一隻醉蝦餵到那老人嘴裡，一隻手撈起一塊孜然排骨，連肉帶骨頭一起丟進嘴裡。

  「你慢著點，今天的菜管夠，沒人跟你搶肉吃。」尚澤熙圍著圍裙，端著兩碗米飯從廚房出來，正好看到那阿姨笑得心滿意足，還有凌夏嘴裡含著一塊碩大的排骨，被燙得呼哧呼哧還不肯鬆口的狼狽樣子。

  這個家，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煙火氣息了？這種家的感覺，親如骨肉的感覺，還是多少年以前的事？

  尚澤熙眼圈微紅，趕緊把老人扶到餐桌前坐下，然後捉住凌夏，給她餵了一杯溫水，又拿紙巾小心地給她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油漬。

  尚澤熙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灰色的長褲，白色的T恤，胸前隨意地圍著個格紋的圍裙。

  圍著圍裙的尚澤熙依舊溫雅清貴，舉手投足間更多了一種居家男人的散淡隨意，凌夏望著他傻笑：「呵呵，哥，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我的吃相了，我不怕你笑話。」

  那老人看到吃的，呆滯的眼神終於有了神采，人也比先前精神了很多，她應該真的是餓慘了。

  尚澤熙趕緊給老人盛了一大碗雞湯，一邊招呼凌夏坐下來好好吃飯，一邊小勺小勺地把湯吹涼了餵給那阿姨喝。

  看到老人不再矜持吃得眉開眼笑，看到凌夏埋頭苦幹吃的形象全無，尚澤熙特別感謝上蒼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讓他在長達二十五年生不如死的苦痛中，第一次感覺到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一頓家常便飯的溫暖，第一次擁有這樣生動鮮活的片刻溫馨。

  就在這一刻，尚澤熙做了一個決定，他打算留下這位老人。

  吃過午飯，凌夏把老人扶到客房躺下休息，回頭問尚澤熙：「哥，你想好了？你真的要把阿姨留在家裡？」

  尚澤熙溫溫地笑了笑：「是的，凌夏，老人家神智不是很清楚，我怕把她送到救助站他們照顧不好她。」

  凌夏瞭然地望著尚澤熙，「你是不是又想起你的爸爸媽媽和雨晴姐了？」

  「是啊，一看到這位阿姨，我就想起了爸爸媽媽，想起了雨晴。」尚澤熙牽著凌夏來到院子裡，緩緩地走到那滄桑的鐵藝圍欄跟前，「如果雨晴和她一樣，也在外面迷了路，我希望好心人能夠收留她，不要讓她凍著餓著，給她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家。」

  尚澤熙臨欄而立，圍欄邊花木扶疏，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他的臉上打下細碎斑駁的光影。

  看到尚澤熙溫潤清秀的眉宇，凌夏不由想起了凌念清靈俊秀的樣子，他們兩個長得那麼相像……

  凌夏心裡突然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