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真是被嚇大的

  紀北帶著凌夏，很快就進到了大山深處。雖說時值盛夏，山中卻很陰涼，一路的景致也很好，陽光恰到好處地從枝葉間地灑下來，像是被揉碎的金子，閃爍著細細碎碎的光芒。

  這個季節正是草木最盛的季節，一路上總是有各種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突兀地點亮你的視線；巉岩山石間也時不時有幾處瀑布或者一注清泉順著山勢傾瀉而下，水聲潺潺。

  凌夏到底年輕，好奇，貪玩，對自然的嚮往是年輕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平時為了養活凌念，凌夏很少能像今天這樣偷來半日清閒，此刻見到這滿山蒼翠，飛瀑流泉，她豈肯輕易辜負這樣的好景致？

  有好幾次，凌夏乾脆從紀北的山地車上跳下來，時而攀到山崖下采朵野花；時而貓在樹底下逗逗小鳥；時而在枝葉間駐足聆聽；時而迎著風在花間奔跑。

  其實凌夏早就想來紀北的部隊看看了，這裡曾經是紀北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了他青春的足印和跋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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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軍區大院那個大禮堂，凌夏就很遺憾沒能像陳潔一樣參與他的童年，沒能和他一起擁有那樣美好的少年時光。所以她想來看看這個他曾經奉獻出青春和汗水的綠色軍營，看看他曾經摯愛著的這一方山山水水。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踏上這寬闊的營區大道，一見到那些蒼翠欲滴的花木和潺潺的流水，凌夏就覺得特別親切，特別熟悉。就像那次在「藍園」一樣，仿佛有一些塵封在心底深處的記憶，總是在她的腦海里呼之欲出。

  繞過兩道山嶺，遠遠地望到前面有一片開闊的訓練場，凌夏手搭涼棚，站在一個高坡上望著訓練場上不時掠過的黑影驚喜地問紀北：「紀北，你這是要帶我去看看你那群笨狐狸嗎？」

  紀北長腿撐地跨在山地車上，望著像小兔子一樣在鮮花綠草間奔跑嬉戲嘰嘰喳喳念念有詞的小女人，忍不住笑道：「媳婦，待會見了他們，你可不能說他們是笨狐狸。他們要是聽到你叫他們笨狐狸，肯定會把你這隻小白兔烤來吃掉的。」

  「你當我是被嚇大的呢？身邊守著這麼一隻虎視眈眈的老狐狸我都不怕，我會怕那幾隻小狐狸？」凌夏跳下高坡，抓住紀北的車后座靈巧地躍上車，紀北立刻把山地車踩得虎虎生風，山風鼓起他的衣服，像行走在風裡的帆。

  紀北在風裡笑道：「你當真不怕？那你可要抓穩了，待會可不許哭鼻子，前面全是下坡，老狐狸要帶你去衝鋒陷陣了。」

  「只要你敢沖，我就敢坐！」

  凌夏傲然一笑，從後面緊緊環住紀北精壯緊實，沒有一絲贅肉的細腰。

  紀北薄唇微彎，乾脆放開手腳，任車子順著山勢呼嘯而下。凌夏閉上眼睛，把臉緊貼在紀北寬厚堅實的背脊上，山風清冽，和著草木的清香，瘋狂地撩撥著凌夏的感官，揚起了她的髮絲。

  這一刻，凌夏是那麼安心，那麼滿足。

  也是在這一刻，凌夏忘掉了因為景珊的高高在上生出的彷徨，忘掉了因為陳末和季微的慘烈犧牲生出的歉疚，天地間只剩下她和紀北，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願意和他一起，去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你！你！還有你，站出來！」剛剛轉過一個山口，凌夏猛然聽到一聲凌厲的暴喝。

  突然在這寂靜的山林里聽到這一聲爆喝，凌夏嚇得「啊」地一聲，一頭扎進紀北的衣服里。

  「你不是說你不是被嚇大的嗎？」紀北回過頭來輕笑一聲，「怎麼，害怕了？」

  「這是誰呀？這深山老林的，嚇我一大跳。」凌夏驚魂普定，趴在紀北背上老老實實地承認。

  凌夏不敢告訴紀北，從小，她就是這樣被童曉天嚇大的。

  經常是她正在房間裡聚精會神地看書或者寫作業，童曉天就會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門口，故意朝她大喊一聲：「你！還不快點出來！等著我進來請你呢？」

  有時候她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童曉天會故意繞到她前面躲起來，然後突然跳到她面前，「喂，你是屬蝸牛的嗎？半天才爬這麼遠！」

  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童曉天突然穿著一身白衣白褲直挺挺地從房間裡走出來，抓住她裝神弄鬼地吼一聲：「吼，又有一大波殭屍從你後面追上來羅！」

  「傻丫頭，韓超不是你哥嗎？他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紀北感覺到凌夏一直在不停地輕顫，馬上停下來把她摟在懷裡，望著她拱在他懷裡依舊小臉白白不敢抬頭，又忍不住取笑她，「要是早知道韓超的嗓門還有這福利，我剛才不該打他，應該給他送面錦旗。」

  凌夏依偎在紀北懷裡，忍不住嗓音微哽，「紀北，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啊？看到我被嚇成這樣你很開心是嗎？」

  紀北捧起凌夏的頭，在她的額前親了一下，柔聲問道：「真的嚇到了？」

  紀北的柔情與寵溺，讓堅強了十七年的凌夏突然覺得特別委屈，淚水也在一瞬間砸了下來，「我從小就怕有人突然在我身邊大聲說話。特別是那種電閃雷鳴的天氣，一聽到雷聲響，我就會嚇得整晚整晚不敢睡覺。」

  「好了媳婦，今後你有我了，不用怕了。」紀北滿懷疼惜地把凌夏摟在懷裡。

  凌夏一直是個陽光豁達，一往無前的女孩，沒想到韓超的一聲暴喝就把她嚇成這樣。

  她的童年和少年，究竟有過怎樣慘痛的經歷？

  紀北的話，讓凌夏感動又安心，想到這一場虛驚，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故意轉移話題，「對了紀北，你說剛才那是韓大哥，韓大哥怎麼會在這裡呢？他不是政委嗎？政委還要親自參加部隊的訓練？」

  「韓超不光是政委，我轉業以後，他暫時還兼任著野狐突擊隊的隊長。」紀北笑著解釋，「你朝那邊看看，看那個山溝里，這是韓超在訓那群新來的女菜鳥呢。」

  凌夏這才揚起笑臉興奮地問：「女菜鳥？你們這裡還有女兵？」

  紀北笑著解釋：「這是今年新成立的一支女子特戰分隊，有時候某些特殊任務，男兵不方便，就需要女兵去執行任務。」

  凌夏循著紀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訓練場上的一角，有幾個高大威猛的男兵正在和幾個女兵對摔，離他們不遠處，還有十多個女兵正在一個很大的泥水坑裡拼命撲騰，拼命打滾。

  而那個墨黑的韓超，此刻正穿著一身墨黑的迷彩作訓服站在一個凸起的高坡上，手裡揮舞著一根同樣墨黑的大水槍，白白的水柱鋪天蓋地地朝著那群女兵瘋狂掃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