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回來再說吧

  光線昏暗的小屋子、灰不溜秋的老鼠、冰冷滑膩的蛇、鋪天蓋地的窒息感。

  無數曾在夢裡出現過的畫面瘋狂湧入葉九初的腦海，她縮回已經伸到門把上的手，緊緊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田蓉看見她的動作，擔憂地問：「小九，你怎麼了？是不是撞到哪裡了？」

  葉九初做了幾個深呼吸，就十來秒的功夫，她額頭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我沒事，我下去看看。」

  她打開車門下車，冷冽的北風吹來，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再去回想剛才的畫面，卻只剩一片霧蒙蒙的白。

  葉九初抿抿唇，心頭升起一股怪異感。

  夢到過的畫面在某一個瞬間突然被想起來，本不是多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但剛才那些，似乎不僅僅是夢裡的碎片而已。

  那種有如實質的感受，就好像……好像她曾經經歷過。

  可是，她順風順水地長大，稍微大點的意外都是和盛景昀領證之後遇上的，腦子裡哪來的那種記憶？

  葉九初有點恍惚，按著眉心愣愣地出神，耳邊突然傳來一句：「吹一口。」

  她應聲回神，只見一名交警站在她面前，手裡拿著酒精測試儀。

  葉九初沒喝酒，絲毫不心虛地吹了一口，交警大哥看了看，沒說什麼。

  她正欲問可不可走了，就見後面的車裡鑽出來一位穿著短袖的大哥，大著舌頭說他沒喝酒，只是吃了醉蝦醉蟹。

  葉九初：「……」

  難怪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往她車屁股上懟，這幸虧是在實力，懟的是車，要是在海邊的公路，估計直接就開到海里去了。

  沒酒駕、沒醉駕、沒疲勞駕駛、車速正常，這場追尾是短袖大哥全責。

  他嚷嚷著什麼，從皮夾里掏了幾張錢出來，十分熱情地要遞給葉九初，她沒要，跟交警確認可以走人後便開著車走了。

  剛才那一撞，傷倒是無關緊要，但撞得她腦袋很是難受，現在只想趕緊回家休息。

  葉九初重新上車，集中精力開車，回家後連額頭上的大包都沒管就上了樓。

  田蓉放心不下，拿著藥油去給她揉了揉，這才讓她睡覺。

  葉九初莫名有點兒不敢睡，但抵不過困意，周公頻頻召喚，她終究還是睡著了。

  奇異的，她的夢境和撞車時的畫面連接上了，但主人公卻不是現在的她，而是十五歲的自己。

  她變成了一個透明的靈魂體，看著十五歲的自己受盡折磨，無能為力，只能袖手旁觀。

  這一次，她沒有驚醒，而是很自然地醒了過來，窗外北風呼嘯，她伸手擰開床頭燈，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祖傳配方。

  夢裡反覆出現的關鍵字，葉九初咬在舌尖嚼了幾次，忽然伸手捂住了眼睛。

  她不確定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她想，她大概是心理出問題了，有點兒無助，十分彷徨。

  若是四哥在，他一定能告訴她怎麼辦。

  葉九初突然特別想盛景昀，但她忍著沒打電話，而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試著去自我剖析，再從中找解決辦法。

  她經驗有限，努力了半天沒結果，有點兒自暴自棄地扯了扯頭髮。

  翻個身，毫無睡意，腦海里盤旋的畫面愈發清晰，她又念了一遍：「祖傳配方。」

  這幾個字，她最開始是從覃至臻那裡聽來的，想到它，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還有他那麼篤定的說辭。

  難道葉家真的有？還傳給了她？

  葉九初對此產生了懷疑。

  ******

  天亮之後，她頂著兩個不算明顯的黑眼圈下樓，田蓉一看就嚇著了。

  「小九啊，你這是昨天撞到哪裡疼得睡不著？還是景昀不在失眠了啊？」

  都不是，葉九初是想祖傳配方的事想得太入迷，夢醒後就睜著眼睛到了天色大亮，但這並不能告訴田蓉。

  她淡淡一笑，扯了個謊：「沒，有個朋友昨天失戀，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訴苦，陪她聊得有點兒晚。」

  田蓉看她的額頭，又伸手摸摸她後腦勺上的大包：「還疼不疼？」

  葉九初搖頭：「好多了。」

  田蓉略自責，說：「還是叫個司機回來上班，下回出門咱們都別開車了。」

  葉九初失笑：「新年聚會多，滿大街酒駕，咱們的司機車技再好，也沒法避免昨晚短袖大哥那樣的。媽你今天還要出門嗎？」

  田蓉搖頭：「景昀他爸不讓我出去，說是出去一趟就遇車禍，讓我別折騰你。」

  葉九初總有種無時無刻被婆婆秀恩愛的錯覺。

  「對了小九，昨天撞車的時候，我看你臉色蒼白，很不舒服的樣子，沒事嗎？」田蓉問，滿臉都是真情實感的關切。

  「沒事，被嚇到了而已。」葉九初隨便搪塞了一下。

  田蓉沒再糾纏，百無聊賴地拿過平板，問她：「玩遊戲嗎？來局solo？」

  葉九初有點兒心煩意亂，正好發泄一下：「好呀。」

  婆媳倆廝殺了七八個回合，各有輸贏，最後一局的時候，葉九初眼看著就要贏了，突然有電話進來。

  她隨手就要先掛斷，看來電顯示是盛景昀，便先接了起來，她操作的人物被田蓉反殺，惜敗。

  「啊，四哥，你害死了我！」葉九初劃開接聽鍵就是一句哀嚎。

  盛景昀在那邊問：「我重要還是遊戲重要？」

  葉九初說：「我都放棄遊戲接你電話了，你說呢？」

  盛景昀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低沉的笑聲隔著聽筒傳來，撩得人耳膜發麻，他問：「想我沒？」

  昨天晚上想得不要不要的。

  葉九初在心裡腹誹，卻是嘴硬地道：「你才走了一天誒。」

  盛景昀道：「影響你想我嗎？」

  「影響。」葉九初說，「時間太短，不想你。」

  盛景昀也不跟她計較這個，而是直白地道：「我想你了。」

  葉九初努努嘴：「切，我不信。」

  「除非我證明？」盛景昀接著她的話道，不等她開口，對著話筒親了一口，十分響亮。

  葉九初驀地羞紅了臉頰，拿著手機起身去陽台，離田蓉更遠一點，說：「四哥，你好幼稚啊。」

  而她，明明和他都老夫老妻了，還被這麼幼稚的舉動撩得小鹿亂撞，大概是沒救了。

  盛景昀輕笑：「昨天今天都做什麼了？」

  葉九初撇嘴：「昨天陪媽見朋友，今天和媽打遊戲。」

  聽起來真是單調又無聊。

  盛景昀道：「可憐的小丫頭，娛樂活動如此匱乏，回家帶你出去玩。」

  葉九初吭吭唧唧地說：「你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