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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慧極必傷

2024-05-03 14:56:18 作者: 花弄

  難怪爹爹當年的病怎麼也治不好,原來竟然是被暗中下了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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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歌臉色無比的難看,果然是他害死爹爹的,穆清歌怨憤的看了過去,正好看到楚懷生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竟然活生生的將他掐死了!

  或許這便是權利和身份的用處吧,將一個人弄死,輕而易舉。

  穆清歌眼底閃過一絲動容,他還真是視生命如草芥。

  不過楚懷生不仁不義,還是害死爹爹的幫凶,倒是死不足惜。

  收回思緒,穆清歌將那抹怨憤斂去,佯裝害怕一般的往後縮了縮,「他……他死了?」

  「死了。」陶元城目光深沉,喚來侍衛把屍體拖了出去。

  「我爹的死真的與你有關嗎?」穆清歌問道。

  雖然她心裡一切都清楚了,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若是我說無關,你會信嗎?」陶元城反問道。

  「我……」

  沉默一下,穆清歌抬起頭,目光閃了閃,繼而定定的突出兩個字,「我信。」

  「那便可以了,方才那話,你只當沒聽過就好。」

  陶元城說著,將視線放到了她的小腹上,眼底似有一抹失落和難受。

  可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表示出來,只是走到床邊坐下,少有的溫和道:「你不必傷心,這個孩子雖沒了,但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

  以後……

  哪裡有什麼以後,穆清歌心底說不出的滋味,沒想到他還會安慰自己。

  恍然想起曾今,他那麼嫌棄她,若是也能這般溫和,她一定會覺得自己得了天大的恩賜吧。

  再安慰了穆清歌幾句,陶元城便又匆匆的走了。

  雲胡坐到方才陶元城坐的地方,手指撫上自己的小腹,笑著道:「本來還說的是有時間將這孩子生下來,現在看來,怕是有些來不及。」

  穆清歌嘆一口氣,「是啊,我也想著還要很長的時間的。」

  說完,忽然鄭重其事的承諾道:「你護過我多次,那麼這次,換我來護你吧,你放心,這孩子定讓你安然的生下來。」

  「有什麼護不護的,一切聽天由命就好。」雲胡淡淡的說道,思緒忽然有些飄遠。

  遊牧民族沒有多餘的存糧,每到冬天,都會很難熬。

  她還記得,那一年,雪下的好大,青青的草原被皚皚白雪所覆蓋。

  大家被困住,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吃完了。

  人餓極了的時候,真的是什麼都吃,連草根也吃,可是很快,連草根也沒了。

  慢慢的,有不少人因為沒有吃食餓的奄奄一息,甚至失去性命。

  突然有一天,就在她也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族裡的首領拉著她的手,走到一鍋香氣撲鼻的燉肉麵前,說:「吃吧,孩子。」

  她餓的頭暈眼花,一下子看見肉,不管不顧的就撲過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的飽了,才滿嘴流油的問:「族長,不是沒有食物了嗎,這是哪裡來的肉。」

  老族長看了看她,忽然神色複雜的說道:「別問那麼多了,快吃吧。」

  「可是不給別人吃嗎,她們也快餓的不行了。」

  聽完這話,老族長臉色一變,向來和藹的臉上第一次對她露出兇巴巴的表情道:「這件事,你誰也不能說,知道嗎!」

  「我……我知道了。」小小年紀的她,答應了老族長。

  從那以後,她隔三差五的便能吃到一鍋香噴噴的肉,別人餓死的餓死,瘦骨嶙峋的瘦骨嶙峋,唯獨只有她一人,面色紅潤,活蹦亂跳。

  好不容易挨過了那個冬天,剛一開春,老族長卻過世了。

  臨死前,他拉著她的手,面上是一片安詳的笑。

  「孩子,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今後的路,你自己要多多保重,記住,好好活著。」

  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老族長那張慈祥的臉,雲胡露出一絲落寞。

  這麼多年,她聽了他的話,努力的活著,甚至努力的保住部落里的族人。

  只因為,那是老族長的部落。

  所以為了族人,她順從的跟著顧天煜以戰俘的身份來到了天齊,為了族人,又順從的聽從了皇上的安排來到了陶元城身邊。

  可是現在,她突然很乏了,很想解脫,聽天由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雲胡的話讓穆清歌頓了頓,半晌,問道:「你愛上陶元城了,對嗎?」

  「愛?」雲胡搖搖頭,一雙美眸顧盼生姿道:「這個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說罷,站起身嬌媚一笑,作勢就要朝著門外走,「不陪你了,你自己呆著吧。」

  「雲胡。」穆清歌衝著她的背影叫了一聲。

  雲胡停下腳步。卻並未轉過身,「怎麼了?」

  「倘若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穆清歌說道。

  「嗯,我知道了。」

  雲胡瀟灑的揮了揮手,重新邁開了步子離去。

  穆清歌坐在床上,心底有些嘆息,雲胡這樣的女子,大概是應了一句話:慧極,必傷。

  「夫人。」

  這時,門外忽然一閃,進來個人影。

  穆清歌抬頭,看見是阿豆,問道:「瓶子處理了?」

  「嗯,被我扔到邑涇河中了,肯定不會有人找到的。」阿豆彎起眸子,像是月牙一般。

  穆清歌點了點頭,「那便好。」

  說著,有想到了什麼似的道:「楚懷生一死,陶元城定然會選擇一個新的商會主事者,你明日一早再跑一趟,把這消息告訴林管事。」

  「嗯,好。」阿豆爽快的應了下來。

  於是到了第二天,她一早就去了楚家錢莊將這件事傳達了。

  回到陶府給穆清歌復命的時候,阿豆說道:「夫人,這兩天邑都果然是人心惶惶的,我在路上聽有人說當今皇上氣數已盡,天齊要變天,也有人說皇上時值壯年,天齊正是鼎盛時期,不可能變天。」

  「反正大家眾說紛紜,且就那樣在大街上談論,毫不避諱,你說,顧王爺他們真的能勝過陶大人嘛。」

  「能。」

  穆清歌沉沉道,聲音篤定,沒有一絲的猶豫。

  因為是小產,為了將樣子做的像一些,她特意在床上帶了好幾日。

  閒來無事,便問顧子衿把那香囊要了過來,開始一針一線的為上邊勾勒鴛鴦。

  這是她早便答應好的,雖然做的有些遲,但好在,她還有這個機會去做。

  她的繡工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差,好不容易繡完之後,只見那上邊的兩隻東西鴛鴦不像鴛鴦,鴨子不像鴨子的。

  一時間,她竟有些拿不出手。

  要不告訴顧子衿這香囊被偷了,所以她以後重新再給他繡?

  不過哪個小偷會放著金銀財寶不偷去偷個不值錢的香囊!不妥不妥。

  或者告訴顧子衿這香囊被阿豆弄丟了?

  阿豆可憐兮兮的站在一旁,眼裡閃動著淚花,表示這個鍋她並不想背。

  總不能告訴他這香囊自己長腳跑了啊。

  穆清歌有些泄氣,正愁悶的時候,腰間忽然一緊,被人從後邊抱住。

  「清清,傻站在這裡吹冷風做什麼。」

  穆清歌忙將拿著香囊的手藏了藏,乾笑一聲道:「這風一點兒都不冷啊,這大熱天的,又不是真的小產了,還怕吹這點風不成。」

  「嗯。」聽她這麼一說,顧子衿也意識到自己擔心過於了,便點了點頭。

  緊接著又發現穆清歌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將她鬆開大概掃了一眼後輕聲道:「手裡藏著何物。」

  「什麼都沒有。」穆清歌一臉誠懇道。

  「真什麼沒有嘛。」顧子衿上前一步,湊近一些問道。

  穆清歌退後一步,更為誠懇道:「真的什麼沒有。」

  「不如你將雙手攤開我看看如何。」料定她手裡捏著東西,顧子衿故意這般說道。

  「我……」穆清歌有些心虛,心知自己逃不過去,索性將香囊往他手裡一塞,「也罷也罷,丟臉便丟臉,你要笑話我大可隨便笑話。」

  顧子衿將香囊攤開,見那奇形怪狀的兩隻東西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勾起唇角道:「清清,繡的不錯,我很喜歡。」

  為了不讓她不開心,連這等口是心非的話也能說得出來,這般違背良心也實屬不易啊。

  穆清歌看了看顧子衿,更為羞愧,「我這是手生,下一個,必定會比這個好很多的。」

  「嗯,說得不錯。」顧子衿將香囊拿在手裡細細的摩了摩,然後呢如獲珍寶的將它放入懷中,「只要是你做的,便都是最好的。」

  說完,又朝著穆清歌邁進了一步。

  眼看著對方越逼越近,穆清歌只得節節後退著,最後整個人被抵在榻上,退無可退。

  「你……你別靠這麼近。」穆清歌別過頭,紅著臉說道。

  「可是我卻覺得還不夠近。」顧子衿在她耳邊輕輕道。

  這話頗有些暗示的意味,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她的唇嬌艷欲滴,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上去。

  不由自主的回想到兩人纏綿的那夜,兩人那般契合。

  想著,顧子衿只覺得有些燥熱,一隻手緩緩摟上她的腰肢。

  「你……你別。」眼看著對方眼裡的某種東西越來越多,穆清歌有些慌亂的喊道。

  「清清,別怕,這次不疼了。」聲音變得低沉,顧子衿哄道。

  「不,我不是怕。」

  穆清歌將他推了推,卻並未推動分毫,忙繼續道:「不要在這裡,我不想在這裡。」

  在這裡,在陶元城的府上,陶元城的院子。

  怎麼,心裡都是不舒服的。

  「嗯?」

  顧子衿的動作停了下來了,像是反應了一下,然後眸子中所有的情慾慢慢褪去。

  將她拉著坐好,安撫道:「清清,對不起,是我未考慮的周全。」

  聽著他的聲音恢復了清明,穆清歌鬆了一口氣,「沒事,你理解就好。」

  「清清,那你便陪我說會兒話吧。」顧子衿目光深深。

  其實到了眼下這一步,他心中也是不平靜的。

  推倒陶元城,對於他來說,或者也可以說是了結了一些事。

  當年,先皇還在時,陶元城一直是個不太受重視的小官。

  先皇曾說過,這樣的人,擁有著雄韜偉略,是決計不甘屈居於人下的,他有著狼子野心,唯有一種辦法,便是不讓他得勢,一直壓著。

  可他的皇兄顯然並沒有將這些話聽進去,他怕先皇偏愛他,將皇位傳於他,是以他聽從了陶元城的攛掇,兩人踏上了同一條船。

  剛開始的時候,陶元城確實是盡心盡力的輔佐著他皇兄,而顧子衿本身對皇位也並不在意,所以當兩人合謀要置他於死地時。

  他唯一有些想不通的是,即便他說了他不要皇位,他皇兄為何還是不肯給他一條生路。

  後來,皇兄成功的登上了皇位,給了陶元城護國公的殊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

  而最後果然卻也應驗了先皇當年的話,陶元城,確實不甘屈居人下,所以他開始了密謀奪位。

  好在皇兄到底不是愚昧的,一直也防備著這一天。

  而今他願意再回來幫他,倒不是真的有什麼手足情深,畢竟當年要殺他時,皇兄眼睛都未曾眨過一下。

  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母妃。

  皇兄放下話,若是不幫他,那麼就將母妃的棺木從皇陵中移出來,一個位分不高的妃子,葬在先皇身邊,的確也說不過去。

  他想,愛了先皇大半輩子的母妃,一定不願意同先皇再分開。

  所以,他回來了,回來幫皇上平叛陶元城!

  那時,適逢陶元城給阿梨下了毒,倒給了他一個回邑都的完美藉口。

  皇兄怕他生變,特意將母妃的排位從宗祠中放到了生前住過的小院子以此警醒,並且吩咐過,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能挪動。

  所以,這也就是當初顧子衿待穆清歌去他母妃生前住過的小院子時,為何會說出母妃的排位不得不在這裡的原因了。

  那個時候,陶元城尚不知他已是決定了靠攏皇帝,所以才叫穆清歌別問太多,知道的越多,他不僅怕陶元城會對她不利,更怕皇兄對她生出殺心。

  不過眼下,一切都快結束,很多事已經是擺在明面上的了,便也沒了那麼多顧忌,也就可以事無巨細的告訴她。

  不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顧子衿正準備開口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著,陶元城的聲音跟著響起道:「穆清歌,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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