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敗露。

  李欣兒騎虎難下。

  在不少人的催促下終是妥協道：「好，我去叫他出來。」

  穆清歌眯了眯眼，衝著一旁的連隱道：「你跟上去看看。」

  說完忽然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越矩了。

  畢竟連隱是顧子衿的人，她不該吩咐的這般順口。

  只是自己這裡沒有個會功夫的人，怕貿然跟上去吃虧這才叫了連隱的。

  顧子衿看出穆清歌的顧慮，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連隱便跟了上去。

  不多時，李欣兒帶著一個身著藏青色褂子的男子走了出來。

  「你便是御廚？」顧子衿沉沉問道。

  「是，奴才參見王爺。」

  

  那男子說著跪下行禮道。

  「嗯。」顧子衿點了點頭。

  似無意道：「果然眼生的很，不曾見過。」

  「是，王爺乃千金之軀少有進御膳房的時候所以不曾見過奴才。」

  男子恭敬甚至帶著討好的語氣解釋道。

  「既是御廚，你出來做事可有經過允許？」

  「奴才是經過總管允許的。」

  男子對答如流道沒有任何破綻可尋。

  李欣兒在一旁挑釁般的看了一眼穆清歌。

  痛快的笑了笑：「皇叔放心好了，沒有允許的事欣兒怎敢擅作主張。」

  「你說的不錯，可皇家的事畢竟馬虎不得，還是待本王明日進宮核查一下才好，你叫什麼名字？」

  顧子衿不理李欣兒而是盯著跪在地上的人道。

  「奴才……奴才……」

  男子忽然有些結巴，額頭直冒冷汗，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奴才名喚江左。」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顧子衿說著便不再多問。

  穆清歌也不著急。

  她明白，有的東西與其讓別人指出來，遠不如讓他自己戳破來的力道強，還能避免李欣兒反咬一口說她們誣陷誹謗。

  這也正是顧子衿的高明之處，他不過是要一步步攻破江左的心理防線。

  「王爺不再問點別的？」

  果然，江左有些驚訝的問道。

  「嗯。」顧子衿站起身，像是給眾人一個交代般的道：

  「這御廚本王不認識，有負眾望了。」

  他只說自己不認識，卻也並不說這御廚是假的。

  注意著這邊一舉一動的百姓聽完坐不住了。

  「王爺竟然不認識？！」

  「這是怎麼回事？」

  「總不會是太子妃隨便找了個人誆我們吧？」

  「怎麼可能，太子妃那般的身份地位，會吃飽了撐的來誆你幾個小錢！」

  「就是，王爺近段時間才回邑都不說，就算一直在邑都，誰能保證認識每一個廚子。」

  一群人各抒己見嘈雜不已，有站李欣兒那一邊的，也有站穆清歌這邊的。

  良久，李欣兒目光深深的看向顧子衿。

  「皇叔這是非要同欣兒過不去了？」

  「太子妃多心了。」

  顧子衿說著就要離去。

  不妨江左忽然一把抓住顧子衿腳邊的衣衫道：「王爺明日真要進宮去問？」

  「是。」顧子衿答的簡略。

  江左臉色一白，手抖著從懷裡摸出一塊腰牌道：

  「王爺何必多跑那一趟，您看這個，只有御膳房的人才有的。」

  顧子衿接過凝眉看了看，確實是那裡的腰牌無疑：「這麼說你果真是御膳房的人。」

  「是，是。」

  江左見顧子衿認出了腰牌臉上一喜，以為顧子衿會就此作罷。

  哪知他看了看就將腰牌還回去道：

  「這一趟，本王不會省。」

  「王爺都已經見過腰牌了，為何還不放心？」

  江左露出一抹恐慌著急道。

  「這個應該是要問你自己。」穆清歌悠悠的接過話來。

  「如果心裡沒鬼，你怕什麼。」

  「奴才並…並沒有…怕。」

  江左的嘴唇直哆嗦，整個人都是呆呆的，再沒了一開始過來的鎮定。

  這是還不打算承認了。

  穆清歌想笑，也不再說話，看到顧子衿開始飄然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王爺留步！」

  這時江左忽然喊道。

  幾人腳步頓住。

  顧子衿慢慢轉身：「還有何事。」

  「奴才………」

  「江左！」

  李欣兒狠狠的瞪了一眼過去：「還有什麼事改日再說，沒看到外邊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嗎？回去做菜！」

  「太子妃……」

  「會不快滾回去！」

  李欣兒色厲內茬的再次搶過話，不想讓江左開口。

  江左看了看李欣兒，又看了看顧子衿，很顯然哪邊都惹不起。

  糾結了一下，終是打落牙齒血吞道：「是。」

  「王爺，妹妹，小廚子不懂事，叫你們見笑了。」

  李欣兒努力保持笑意道，儘管藏在袖裡的手也在忍不住微微發抖。

  她實在想不通為何這兩人突然就懷疑到了御廚這上頭。

  江左是御膳房的人沒有錯，不過唯一不同的是他並不是御廚，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打雜的。

  否則，總管是再賣她的面子也不敢叫她把人帶出來的。

  更何況那些真正的御廚心高氣傲，又怎麼肯聽她的話給一般的百姓做菜。

  李欣兒捏緊了拳頭，一時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穆清歌有些可惜，差一點就把江左逼了說出真相的。

  只可惜功虧一簣了。

  想了想，趕緊趁著江左還沒走開時開口道：「江左是吧，有什麼話你不妨早點說出來，真要查出什麼，欺瞞百姓人人喊打不說，只怕到時候御膳房也因你壞了人家的名聲再容不下你！你無權無勢，最後只會落得一個走投無路的下場！」

  「奴才……」江左眼裡再次閃過一絲猶豫。

  他自己也清楚，若是事情敗露，他定然不會落得一個好下場。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就像穆清歌說的，他無權無勢，只能聽任別人的擺布罷了。

  「你把真相說出來，王爺說不定會看在你還有那麼些良心的份上幫你在總管那裡說說情，可你若打定了主意執迷不悟，那就不是我們能幫忙的了。」

  穆清歌一看有戲，徐徐善誘道。

  「真相？！什麼意思？」

  「到底是什麼事，莫非這御廚真有隱情？」

  「難不成這御廚真是假的？！」

  江左還沒回答，一旁的百姓倒是炸開了鍋。

  被無數人各色的目光打探著，李欣兒堪堪退了一步。

  威脅道：「都別吵！江左，你說話可要想清楚，莫要三言兩語就被誘導了。」

  「奴才……」

  江左面露難色的四下看了看，心裡衡量了一番後到底是破釜沉舟般的一咬牙道：

  「奴才不知道穆姑娘說的什麼意思。」

  他已是跟李欣兒成為了同一條船上的螞蚱。

  眼下出賣了李欣兒，縱然王爺替他在御膳房那裡求情，丞相府和太子妃這邊也決計不會放過他的。

  與其得罪暗處的小人還不如同明處的君子翻臉。

  江左的態度已然是做出了選擇，穆清歌嘆息一聲。

  清冽的眸子是道不盡的惋惜：「既然你決定為虎作倀，那麼就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吧。」

  語罷看向顧子衿道：「王爺，擇日不如撞日，不如這會兒就派人將總管請出宮來這裡瞧瞧如何？」

  「嗯。」顧子衿點點頭同意了穆清歌的提議。

  「也好，連隱，你帶著本王的玉佩去請人，別忘了先給皇兄請示一聲。」

  「是。」

  連隱領了命，抬腳就準備往出走。

  任誰也能看出這是真的打算進宮請人而非只是要做出嚇唬的樣子。

  「慢著~」

  忽然，江左哆哆嗦嗦的喊到，聲音突然到李欣兒甚至不及阻止。

  江左的臉此時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兩人做事會這般雷厲風行。

  現在就叫總管來對證的話他豈非跑路的時間都沒有。

  太子妃的身份擺在那裡旁人不會拿她怎麼樣，最後還不是所有的罪責都得自己擔著。

  到時候鬧到皇上那裡，只怕連小命都保不住。

  「怎麼，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穆清歌不緊不慢的問道。

  「奴才還有話要說。」

  江左吞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氣才臉色煞白道：「奴才……奴才……方才是騙人的，奴才……並非是御廚。」

  「你說的可是真的？」

  穆清歌心裡頓時明亮，俯身問道。

  「是的，太子妃本來只是向總管借奴才過來打雜，當時並沒有明說要奴才假扮御廚一事，是到了這裡之後才吩咐奴才的，奴才人微言輕，不得不聽從太子妃的話。」

  江左說著，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奴才也是迫於無奈，還請王爺饒命，穆姑娘饒命。」

  真相被剖開放到眾人眼前，頓時惹得軒然大波。

  還夾著菜的人因震驚將筷子頓在半空中。

  這麼說，他們竟是被耍了！

  這裡的大部分人本就是奔著御廚來的。

  雖然價格貴了點，誰叫人家名頭擺在那裡。

  縱然菜並不那麼合口味，但一想到這可是給皇上做菜的人便懷疑是自己見識短淺吃不出那份情懷。

  現在想來，原來竟是一場騙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太子妃當真做出這種事了？」

  「他說的可是真的，太子妃你說句話啊！」

  「用假御廚來欺騙我們，太子妃可真是好手段！」

  討伐聲四起，局勢有些失控。

  李欣兒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但還是不死心道：

  「你們別聽他的，對了，是江左…江左一定是跟他們一夥兒的故意來抹黑本妃的，大家要知道穆清歌與本妃可是競爭對手！」

  「抹黑？」

  穆清歌搖了搖頭。

  「姐姐真是糊塗了，是你去皇宮找的人，也是你告訴的大家他是御廚，事情可都是你做的，與我何干。」

  「我……」

  李欣兒有些站不穩，如今是江左主動承認了身份，她百口莫辯。

  眾人見李欣兒這個樣子，心裡頓時明白了大半。

  怒氣沖沖道：「太子妃就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太子妃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雖然我們只是平頭百姓，但也不應該被這般糊弄啊！」

  眾人激憤不已，更有甚者準備掀桌。

  但考慮到李欣兒的身份最終只是將筷子重重的扔在了桌上。

  李欣兒站在討伐聲中搖搖欲墜，臉上不由得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半晌，扯著嗓子喊道：「都閉嘴！本妃輪得到你們指指點點嘛？！」

  說著就要命令一旁的侍衛將鬧事的人往出趕。

  「都在吵什麼？！」

  紛亂中，門口忽然一暗進來個人。

  看清來人，李欣兒像是看到救星般梨花帶雨的撲了過去道：

  「元城，你總算來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欣兒翹首企盼許久的陶元城。

  此時他的身後還跟著之前出去通風報信的小丫頭。

  經過了上次那件事，穆清歌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再看見陶元城。

  可很多東西是避免不了的，況且他們之間的糾葛還未被切斷。

  於是她冷眼看著李欣兒就那麼撲到了依舊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身上，帶著看戲的心態道：

  「姐姐這樣恐怕有失偏頗吧，叫人看了還以為你跟陶大人舊情難忘呢。」

  「你說什麼呢！」

  李欣兒擦一把眼淚站好，無比受傷道：「元城，你看她們都欺負我。」

  穆清歌心底唏噓不已，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想著裝成一朵白蓮花。

  周圍這麼多眼睛看著，真當大家不存在了。

  愚蠢至極。

  陶元城看了看李欣兒，再看了看怒目而視的百姓。

  最後才將視線落到穆清歌和顧子衿身上。

  男子身形修長眉目如畫，女子清塵脫俗落落大方。

  兩人站在一起，竟無比的般配。

  陶元城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一下。

  皺眉道：「穆清歌，你倒是有本事，還真將咱們的顧王爺勾搭上了，難得他不嫌棄你剛從那麼多流寇手裡回來。」

  這句話在外人聽來好像有一股酸味，只是說話的本人似乎並未察覺。

  「陶大人說話未免太難聽了。」

  穆清歌不悅的看了過去，怕他再像上一次口無遮攔的說他被流寇碰過了之類過分的話來毀她名聲忙問心無愧道：

  「民女同王爺不過是來吃個飯罷了，談何勾搭。」

  「你以為本大人會信嗎？」

  「這麼多人都可以作證，還請大人不要想當然的下結論。」

  「穆清歌，不要把每個人都當成傻子！」

  「同樣的話送給大人。」

  穆清歌抬起下巴不做退讓：「說起來，方才大人同太子妃反而才是摟摟抱抱曖昧不清吧？」

  經穆清歌一提，陶元城低頭看了看身邊的李欣兒不動聲色道：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簡單的兩句話就將方才的一幕歸於李欣兒的冒失而非是曖昧不清。

  真真將自己撇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