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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甚好

2024-05-03 14:53:56 作者: 花弄

  果然,話音剛落。

  陶元城的五臟六腑忽然絞痛起來。

  本是俊逸的臉上慢慢呈現出痛苦的神色。

  陶元城一把搶過穆清歌手裡的瓷瓶將解藥倒出來吃下去,可卻並沒有舒緩半分。

  「你……」陶元城疼的說不出話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

  穆清歌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接下來的時間,好好享受吧。

  太子大婚這一夜過得十分不平靜。

  顧王爺與陶大人同時被刺客所傷,進進出出的太醫快將整個太子府站滿。

  而太子妃那邊聽說也因驚嚇發瘋似的要往出沖,不過好在最後被丫鬟們給制止住了。

  穆清歌站在顧子衿的房外,雪白的披風拉長了她纖細的身影。

  

  聽若端了熱茶過來道:「小姐快喝點茶暖暖身子。」

  「放著吧。」穆清歌直直的站著,望著緊閉的門沒有挪動步子。

  許久,門被打開。

  最早進去的太醫擦了擦滿頭大汗提著藥箱走了出來。

  「王爺情況怎麼樣了?!」穆清歌趕緊迎上去問道。

  「姑娘。」太醫行了一禮。

  他向來心高氣傲,若是旁的人問了他不一定會理,可礙於穆清歌是陶元城未婚妻的身份便回答道。

  「王爺只是失血過多,好在並未傷及筋骨,將養將養便可,不過王爺背上有一處刀傷很深,平時照顧起來須小心點。」

  「是嘛。」

  穆清歌眸子動了動,那傷,應該正是替她擋的那一下。

  太醫雖奇怪眼前的女子為何不去守著陶元城反而守到了顧子衿房前,不過為官數十載,他之所以能安好無事最大的優點便是知道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

  是以這點好奇很快便被咽回了肚子裡。

  送走太醫,穆清歌抬腳進門,看見連隱站在床邊一臉不滿,對穆清歌使顧子衿受傷這件事明顯意見很大。

  穆清歌有些尷尬,乾乾的咳了一聲,上前道:「王爺還疼嗎?」

  「王爺中了好多刀,姑娘覺得疼是不疼。」

  顧子衿還沒回答,連隱便在一旁沒好氣道。

  「民女謝王爺救命之恩。」

  這個頂大的人情,穆清歌算是承下了,遂極誠懇的感謝道。

  顧子衿躺在床上,身上多處地方都被包紮住。

  輪廓分明的臉並未看她,只是將蒼白的嘴抿作一道完美的弧線。

  「姑娘沒事就先離開吧,王爺需要休息了。」

  沒有回答,整個屋子安靜了一會兒,連隱便開始下起逐客令。

  「可是……」

  擔憂的看一眼顧子衿,穆清歌不放心道:「王爺因民女受傷,若是這般離去,民女會良心不安的,還是讓民女守在這裡照顧王爺吧。」

  「不必。」

  終於,沙啞的聲音傳來,顧子衿開口道。

  「王爺!」

  穆清歌還要說話,哪知被連隱打斷道:「男女授受不親,姑娘想如何照顧王爺,且身份有別,姑娘繼續待在這裡會叫外人說閒話的。」

  是了,畢竟她還頂著陶元城未婚妻的名頭,一直待在這裡確實有失偏頗。

  穆清歌不得不嘆一口氣。

  「那好吧,王爺好好休息,民女改天再去王府探望王爺。」

  待穆清歌從房間離開,連隱沒了顧慮才問道:「王爺,需要屬下去把張神醫帶來嗎?」

  「不必。」

  再次吐出兩個字,顧子衿閉上了眼睛道。

  「王爺,屬下不明白,您為何要幫她啊?!」

  連隱問道,在他看來,顧子衿不是那種多管閒事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什麼的一說。

  其實就這個問題,穆清歌也有同樣的疑問。

  兩人交情不深,他何至於幾次三番的幫她。

  「你不覺得,她像極了當初的本王嘛。」

  顧子衿沉吟一下,慢慢道:「一樣的四面楚歌,一樣的孤立無援。」

  這是惺惺相惜?

  連隱皺著眉頭:「可為了她提早同陶元城撕破臉皮真的值嗎?」

  「在他要兵符時臉皮便已經撕破了。」顧子衿淡漠道。

  「也是。」連隱一想也就釋然了。

  「真沒想到堂堂護國公竟然會做出給阿梨小姐下毒這等小人的事來威脅王爺換兵符,幸好王爺帶去皇陵的三萬精兵早已不認兵符只認王爺,否則豈非叫陶元城得意到天上去了。」

  「好了,退下吧。」

  顧子衿似乎並不想再多說,乏了一般摒退連隱。

  「是。」隨著連隱沒入黑暗中,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夜深,顧子衿因傷的厲害怕移動時扯破傷口便在太子府留了一晚。

  而陶元城亦因毒性發作當夜未曾離開。

  守夜的人只聽聞陶大人房內不時的傳出痛苦的低吼,叫在外守著的下人心生懼意萬般慶幸中毒的不是自己。

  另一邊,穆清歌回到穆府同穆清梵打了個招呼便回了房。

  躺在床上,她的腦海里不斷的回想起今夜發生的一切。

  顧子衿為她擋下那一刀的畫面更是揮之不去。

  想了許久,終於覺得他應該是為了報答她那夜救了他一次才會今夜仗義出手。

  除了這個原因,她想不到別的。

  腦子裡的思緒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各種凌亂的畫面在腦海里沉沉浮浮,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太子府遇刺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

  陶元城是被侍衛抬回陶府的。

  經歷了一夜令人難以忍受的折磨後,他終於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可整個人卻虛脫憔悴至極,再沒了平日裡意氣風發的樣子。

  那痛不欲生的感覺,甚至有很多次叫他覺得撐不過去。

  陶元城眼裡盛滿的憤怒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還沒有誰能讓他如此恥辱過,他對穆清歌果然還是太心慈手軟。

  欣兒說的沒錯,她就是死不足惜!

  而穆清歌對此並不覺得這樣做過分,首先,是他先要她的命的,她不過是反擊一下罷了。

  再者,相比他做的,他受這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麼。

  不他一點教訓,還以為她真是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呢,穆清歌只覺得心裡暢快。

  下一秒又趕緊吩咐聽若去庫房把所有上好的補品全部挑了出來準備給王府送過去。

  為了避人口舌,出門時她特意戴了斗笠遮住樣貌。

  白紗飛舞,平添幾分韻味。

  到了王府,在下人的帶領下到了顧子衿的房間。

  裡邊的格局像他本人那般簡略沒有任何多餘的陳設,穆清歌隔著床幔行了個禮道:「王爺感覺好些了嗎?」

  「這次不是空手來謝了?」沉悶又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

  穆清歌聞言臉上發熱,這說的好像先前她很小家子氣似得。

  「王爺莫取笑民女。」

  「本王已經無礙,穆姑娘無須憂心。」默了默,顧子衿再次開口道。

  「嗯。」淡淡的應了聲,她便不知道繼續說什麼好。

  於是想了想問道:「阿梨姑娘現下可好?」

  拿到解藥,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才對。

  「她被她姑母接去住了。」

  顧子衿難得的解釋道:「她姑母精通調理,阿梨需要恢復。」

  「是這樣啊。」

  穆清歌點點頭,適逢連隱端著藥盤走進。

  「王爺這是要換藥?」

  「是,王爺傷口深,若是不勤換怕傷口長出息肉。」

  「嗯。」

  垂下眼帘,穆清歌內心再次騰出一絲愧意:「不如民女替王爺換吧。」

  這句話出口,連隱一個沒走穩猛的踉蹌一下。

  他的臉色有些微變,餘光小心翼翼的瞥了瞥床帷里的人。

  自家王爺素來不喜外人近身,難道眼前這姑娘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從王爺並未有貼身侍女連換藥這等細活都是他一個粗人來做的也可以看出一二啊。

  連隱穩住自己的身體,堪堪咳嗽了一下:「那個……小姐沒做過這些事,屬下來就好了。」

  穆清歌一時也覺得有些尷尬,她之所以這樣提議,是覺得畢竟人家是為自己受的傷,她心懷感激才這樣獻殷勤。

  二來她有給他包紮過的經驗,總比三大五粗的連隱來的細緻吧。

  再說她也碰過顧子衿無數次了,他又沒表現出來不能忍受的樣子,她壓根就不知道顧子衿不喜外人近身這一說。

  可看到連隱怪異的神色,穆清歌到底是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順著台階下道:「也好,那民女就不……」

  「你來換。」話還沒說完,顧子衿打斷道。

  「王爺?!」

  連隱眼珠子都快要驚掉,這這這這西邊出太陽了?還是他聽錯了?

  連與梨兒都不願這般親近的人竟然同意一個認識不多久的女子碰?

  穆清歌同樣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道:「好。」

  接過連隱手中的藥盤,穆清歌輕柔的揭開床幔走進。

  裡邊是一股濃濃的藥味,不想這床幔還起隔絕味道的作用。

  將藥盤放置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穆清歌朝床上看過去。

  面容冷峻的男子靠在床頭,手旁放了一本兵書翻著。

  如墨長發散亂在胸前,素白的裡衣襯的臉色越發的蒼白。

  「王爺可能動一下?」

  紅著臉開口,穆清歌到底是有些羞澀。

  這次的傷許多地方都有,尤其是背上,總不能再像上次剪開衣衫吧。

  所以若要換藥,只能將衣服脫了去。

  顧子衿目光沉沉,很快明白了穆清歌的意思。

  但看著女子明明慌了神卻努力保持鎮定的嬌憨模樣忽然覺得有趣。

  唇角不自覺的上揚道:「你這般作為可是為了對本王負責?」

  「什麼?」

  穆清歌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道。

  「蠢。」

  將書拿開,顧子衿慢慢將衣服脫下,目光一片坦然道:「若是傷口太猙獰你看了受不了,就把連隱換回來。」

  「不會的。」穆清歌瞬間將臉轉到一旁毫不在意道。

  活了兩世,承受能力又豈是一般的小姑娘能比的。

  雖然第一次看男子的身體叫她有些發怵,可這也是為了道義不是。

  想到顧子衿都大大方方的,她也不能看起來縮手縮腳低了一頭去,。

  便鼓起勇氣轉回頭恢復了平日的樣子道:「可能有些疼,王爺忍著點。」

  「嗯。」

  徑直走過去坐到凳子上,顧子衿答道。

  入目是男子精壯的胸膛,穆清歌並不多想並不多看。

  走近後,纖直的手指動了起來。

  拆下被獻血染紅的布條,穆清歌這才明白顧子衿方才那番話並非危言聳聽。

  因為這些傷口確實很恐怖,尤其是背後的那道,因為砍的深,皮肉向外翻開。

  猩紅的血肉就那麼直直的暴露在眼前。

  手指不由得有些顫抖,穆清歌很難想像若是這道傷在自己身上回是什麼樣。

  可眼前的男人從頭到尾卻一個痛字都沒說過。

  這人情,怕是有的還。

  雖然有些懼意,但她還是不緊不慢的將一切打理妥帖。

  顧子衿目光裡帶了讚賞,連隱也不得不佩服。

  那傷口,他看了都心驚肉跳的,一個女子能做到面不改色實屬不易。

  穿回衣服,顧子衿站起身道:「手法不錯。」

  穆清歌見完成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聽聞這惜字如金的誇獎將一盤用過的布條端起來道:「王爺過獎。」

  走出床幔將這些東西一股腦的遞給連隱,穆清歌笑了笑。

  「王府我不太熟,這些東西還是你幫忙處理一下吧。」

  「自然,自然。」

  此時連隱忽然覺得穆清歌跟一般眼裡儘是繁文縟節的女子不一樣。

  心裡便接受了穆清歌許多,說話也不再那般沒好氣。

  再加上自家王爺似乎不討厭她,而她也做的確實比他好,忍不住提議道:「不如明天小姐也來替王爺換藥吧。」

  「啊?」

  穆清歌驚了驚,沒料到連隱會突然這麼說。

  委婉道:「術業有專攻,明天可以叫大夫來。」

  畢竟她不是大夫,做的不夠好就完了。

  何況最主要的是,總不能她天天往王府跑吧,見情郎都不帶這麼勤快的。

  連隱看著穆清歌有些幽怨,那眼神分明是在說若是王爺叫別人碰輪得到你來。

  不說大夫,數不清的閨閣女子都能將王府的門檻踏破。

  要知道得知王爺受傷,可沒少有大家閨秀給王爺來送補湯什麼的,不過王爺全都沒見就是了。

  按王爺的話來說,太聒噪,丟出去。

  穆清歌被看的有些心虛。

  以為連隱是怪她太過河拆橋,救了她連給顧子衿換個藥都不同意,便尋求似的看向床幔里的顧子衿。

  「王爺以為如何?」

  「甚好。」

  沉沉兩字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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