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於助理

  車被老周開回了家，藏在倉庫里，看樣子，是真怕讓人發現。

  傅沉繞著車轉了好幾個圈，然後才戴上橡膠手套，打開了車後備箱據說有血液的位置。

  

  在車墊上，小小的一灘。

  車墊是花的，一個不留神還真注意不到。

  傅沉看了眼面前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人，沒說話。

  他拿出一盒指紋膜，在可能會有觸碰的地方挨個拓印了一遍，尤其方向盤和檔位更是重點照顧。

  拓下來的指紋亂七八糟的，依次收納好之後，他又蹲下身去檢查車胎。

  車胎里陷了不少泥，已經幹了，傅沉從兜里掏出來一把小刀，和一個留樣袋，小心翼翼地把車胎里的泥土刮下來一點裝進袋子裡。

  又掏出手機，繞著車拍了好幾張細節照片。

  然後他才道：「車拿回來之後，你洗過嗎？」

  老周訕笑道：「公家的車，我洗它呢？」

  「你說的那個於助理，是什麼人，從前借過車嗎？」

  老周翻著眼睛，想了半天，道：「沒有，就借了那一回，說是要接的是一批私貨，不讓我往外說呢。」

  「警察同志，你說這個於助理會不會就是……噢噢，於助理是曹經理身邊的，曹經理的事兒，什麼生活工作上的，都是他安排的。」

  傅沉點了點頭，也沒說別的。

  忽然又道：「那把帶血的錐子呢？」

  「在這呢！」老周指了指座椅下邊的空隙，傅沉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把錐子，尖頭鋒利，肉眼看不見血，但湊到鼻子邊，還是能聞到強烈的血腥味。

  「我一看到這錐子就嚇壞了，趕緊放回去，都沒敢動。」

  傅沉把東西另收了一個袋子，然後就不理這台車了，轉而張望著老周的房子。

  這是市里靠近郊區的地方，平房，獨門獨院，院子裡養的雞，還種了兩棵樹，門口堆了一堆破爛。

  「你自己一個人住？」傅沉問。

  老周一怔，乾笑道：「是啊，一個人住，白天上班，有時候攢點破爛什麼賣一賣，媳婦死得早，沒辦法。」

  「你兒子呢？」傅沉問。

  老周瞳孔一顫，「你……你……」

  傅沉隨手往院裡那堆破爛上一指，兩塊廢鐵拼成了一把簡易的槍，旁邊用廢紙殼做了一個小坦克，沙土高高堆起，旁邊還挖出了一條像戰壕似的小溝。

  這些掩藏在那一堆破爛里，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十歲左右吧，沒跟你在一起嗎？」

  老周唇動了動，眼睛裡閃著光，倏忽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死了，半個月前的事兒，癌症，說是遺傳……沒辦法，救不了了。」

  傅沉手拍在肩膀上，「節哀。」

  老周垂著腦袋，走到傅沉指著的那片地方，小心翼翼地用手撫著兒子玩耍過的地方，仿佛昔日那個在他膝前活潑歡笑的可憐孩子又出現在那兒。

  他終於承受不住，身體一軟，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傅沉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回到局裡，他把一系列物證送到小趙那兒，等結果的時候，傳喚了這個於經理。

  於助理還很年輕，二十來歲，穿著一身乾淨熨帖的西裝，頭髮用髮膠打理的一絲不苟。

  他也是個很精於人情世故的人，見到傅沉的第一面就給他遞煙，連聲說著辛苦。

  傅沉菸癮是挺重的，倒還不至於差他那一根，當下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道：「這輛車你借過？」

  一沓照片洗出來，拍在他面前。

  於助理一點也不慌，拿起照片看了看，道：「啊，借過，好像是上周的事兒了吧？公司訂了一批藥，壓在庫里，實在等不及了，沒辦法，我就開車去取。」

  「什麼時候還回去的？」

  「當天就還了啊！」

  傅沉眸光一沉，道：「我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會錄音，你知道嗎？」

  於助理腦門上開始見了汗，道：「現在知道了。」

  「套用一句經典台詞，你無權保持沉默，且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傅沉為自己的幽默感笑了笑，然後又問道：「用完車之後，什麼時候還得？」

  「我……昨天下午還得。」於助理乾笑了一聲，聲音透露出一股心虛來：「我用完車吧，隨手就給停路邊了，我尋思這都是公司的地方，沒想到轉頭就被人開走了！」

  「老周還一直管我要呢，我也沒辦法呀。

  ，就先拖著唄，然後昨天下午，那車又停迴路邊了，我就把它還給老周了。」

  傅沉點了點頭，這倒是跟老周說的情況吻合。

  看來兇手就是趁著這個空檔，用了這台車來運屍體。

  當然，具體情況還得等著痕檢那邊出結果。

  於助理漸漸有些忐忑了，小心翼翼道：「您問完了嗎？我能回去了嗎？」

  「急什麼？」

  傅沉道：「曹知勤生前做的業務你都知道嗎？」

  「知道，他的工作都會在我這裡存檔的。」

  「據說他一直在推廣治療癌症的特效藥？」

  於助理舔舔嘴唇，乾笑道：「也不是什麼特效藥，就是一種輔助療法，減緩病人痛楚的，我們可沒承諾過一定會治好，它就是一個類似於營養品的東西，還是得搭配……」

  「好了，我沒有時間追究你們GG是否符合規範，我要你所有試用用過你們藥品的患者名單。」

  於助理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這個，這個恐怕……」

  「這是調查的一部分，希望你能配合。」

  於助理又擦了擦汗，「好吧，但是名單挺長的，我們慢慢整理。」

  送走於助理之後，檢測結果也出來了。

  「指紋太亂，錄入資料庫只能找到兩個人的，一個叫周餘數，另一個是于斌勇。」

  「土質營養成分較高，從濕潤度和粘度來看，河邊的土。」

  「至於那把錐子……」小趙把報告拿給傅沉看，道：「上面的血跡查過DNA，的確是死者的。」

  「錐子上的指紋全糊了，查不出來。」

  「綜上判斷，這輛車的確承載過死者的屍體無疑。」

  會議上，傅沉道：「得調兩個人，盯著這個于斌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