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變與不變
2024-08-04 00:19:56
作者: 路人家
直忙到天完全黑下,黃鳴才重新回到家中。
這是一座氣派不凡的巨大府邸,甚至占地還在工部衙門之上,足有十七八畝之廣。
其中的亭台樓閣,美輪美奐,奴僕人等也過兩百之數。
每當乘車沿著磚石砌成的道路往宅子深處去,而看到兩邊不時有婢女僕人朝自己行禮時,黃鳴心中都難免感慨。
這些年來,自己終究是被這時代改變了太多。
當初那個隨意簡樸的自己,早已被喜歡排場和鋪張的黃大人所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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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又是沒法子的事情,一個人一旦身份地位有了改變,那許多東西也會隨之而變。
所謂的艱苦樸素的作風不過是小節而已,只要自己內心還堅守著真正的道義,那讓自己過得好一些,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
「老爺回來啦!」
一名管事見到黃鳴車駕後,也趕緊一邊叫著,一邊上前,同樣為他撐起雨傘,不讓老爺被雨水淋到。
同時前方廳堂門前,三名模樣美艷,儀態出眾的婦人也都在幾個婢女的陪同下迎了出來。
這三個婦人正是黃鳴十多年來所娶進家門的三個妻妾了,自然就是當初在京城時就產生了濃厚感情的徐允之和鄭梓妍,以及到江南後有了感情的沈蓉。
正如他不再抗拒豪門大宅和婢僕上百,黃鳴也並不認為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取上一妻兩妾有什麼問題。
何況三女對此也並無異議,三人之間姐妹情深,並沒有像後世某些狗血故事裡所寫的那般,出現宅斗之類的事情。
「老爺今日可比以往回來的遲了不少,可是那事有些難辦?」徐允之一邊上前,很自然地替丈夫脫去外邊的罩袍,一邊關心問道。
兩夫妻間動作配合默契,黃鳴只略轉了個身,就把寬大厚重的外袍落到妻子手上,然後一邊的鄭梓妍則跟著上前,把一件更為輕便舒適的錦袍披到了黃鳴身上。
一邊默契更換衣裳,黃鳴口中則道:「是啊,許多細節都需要我一一叮囑,畢竟這次事關重大,而去各地確保江河堤壩安全的人,又都不是真正的工部要員,我還得為我們做些籌謀。」
說到這兒,他又是一聲嘆息:「那些傢伙被發落到南京做個尸位素餐的閒官果然不算屈了他們,恐怕他們除了做幾篇八股文章,或是想一下怎麼打通上頭關節,再回朝堂,就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本以為工部衙門內總能有幾個有擔當的,現在看來,卻是我太高估他們了。」
這話讓徐允之也是一嘆,作為徐家女子,她又很是聰慧,自然深知這些朝堂上的蠅營狗苟,也很替自己丈夫感到憂心。
倒是那剛把杯茶端過來的沈蓉聽了,嘻的一下笑出聲來,見大家看向自己,才道:「老爺你不也是南京的官麼?就好像是在說你自己一般。」
黃鳴苦笑,這位女俠雖然在嫁給自己後性子收斂了許多,也不再想著要去外頭行俠仗義,一心在家相夫教子,但有時候的腦迴路,還是與眾不同啊。
「所以要我說,老爺才不該總被留在南京,他可比這兒的官員,甚至是京城裡的多半官員都厲害得多了。」鄭梓妍趕緊出言幫著化解尷尬,總算是讓黃鳴輕輕一笑:「罷了,這些官場上的事情,咱們就不在家裡細說了。」
「對了,」這時他又看了看廳中,「道兒和心兒怎不在?」
三個妻子已經為黃鳴生下四子二女,其中兩個女兒還小,一直都在後院由奶媽照看著。
長子黃守正和由徐允之所生的嫡子黃守山則在幾年前就被送去了北京,入國子監就學。
這既是朝廷的恩蔭,也是黃鳴作為兒子對黃錦的孝心,讓兩個孫兒在父親跟前盡孝,讓已年屆五旬的黃錦能在出宮時有個陪伴。
而三子黃守道和幼子黃守心便留在他們身邊,由黃鳴自己教導,雖十五六歲正是年輕氣盛時,倒也頗為知禮。
可今日他們居然都不在家中,倒讓黃鳴略感奇怪。
聽他問起,徐允之這個當母親便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還不是老爺你前些日子當了他們的面說了不少關於河堤的事情,他們就記在心上了。
「然後今日一早,居然不跟我們提一句,便偷偷去城外,說是要幫著官府查驗堤壩,以防有什麼疏漏。你說這大雨連綿的,要是受凍病了可如何是好?」
同樣是母親的沈蓉倒是不以為然,大咧咧道:「這也挺好,兩個小傢伙平日裡就欠缺了歷練,正好趁此機會讓他們也經歷些事情。姐姐,不是還有羽墨和長風一起跟去麼,肯定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黃鳴這時也笑了:「他們能有這份心,就說明咱們平日對他們的教導沒有白費!既然他們不在,那我們先用飯,晚上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呢。」
黃鳴沒有說謊,用過飯,回到自己書房的他確實還有些事情需要忙碌。
不過並非工部衙門裡的差事,南京工部也沒那麼多事,而是看起了從京城來的一些密信。
這些年來,他人雖未曾回過北京,但那邊的情報卻總能及時了解。
比如說朝堂上一些重要人員的更迭,再比如說嘉靖的一些言行決策,他總能通過各種渠道進行了解。
今日自然也是一樣,信中內容零零散散,卻都是京城之人都未必能完全掌握的最近的新情況。
而在這些朝野中事裡,黃鳴最在意的,卻是一則看似普通的人員更迭——經皇帝確認,已封陶仲文為新一代國師,專門為自己煉丹修道……
「嘉靖已經徹底變了,從當初勵精圖治,又意為一代聖君的青年皇帝,變成了如今只會玩弄權術,一心想要追求長生仙道的獨夫皇帝……之前是邵元傑,現在又是陶仲文,哎……
「而且今年就是壬寅年,那傳說中的壬寅宮變也會發生,不知這一回後,他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越是這麼想著,黃鳴的眉頭皺得越緊。
他志向未改,總想著穿越一場有所作為,奈何天不從人願,多年來只能困在這南京城,幾乎沒有一展抱負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