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醫者之道

  「你是什麼人！」李承業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瞪著楊遷雲問道。

  楊遷雲說道：「我姓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治療方法有問題。」

  李承業皺起了眉頭，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如果你想打擾我治療，請你滾開。」

  楊遷雲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說道：「李少當家，您想用天闕六針給這位老先生刺激胸口穴道，你想過這樣做會有哪些後果嗎？」

  李承業冷冷地看著楊遷雲，說道：「我從十四歲開始給人治病到現在，治好的病人不計其數，從來沒有過誤診，也沒有任何一個病人在治療後出現反覆病情。怎麼治病需要你來教我嗎？」

  「醫學之道，浩如瀚海。哪怕是一個老中醫，該學習的時候也是要學習的。」楊遷雲說道，「李少當家我並不是要教你什麼，只是想問問，你給這位老先生下針之後，有想過會有怎樣的後果嗎？」

  「經絡麻痹，舒通心脈，養精化氣，固本培元。難經中載，歷來就是中醫綱本，我給這位老先生刺激膻中穴和鷹窗有什麼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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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遷雲說道：「難經中還說了，天無二道，人有百綱。每個人的狀況都是不一樣的。如果是一個尋常的病人，一個年輕體壯的年輕人，你的治療方法當然很合適。但是這位老先生他已經年邁，中氣不足，心脈也不穩，如果你這麼直接給他刺激心脈，這位老先生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李承業看著楊遷雲，一言不發。良久忽然冷笑一聲，說道：「你在懷疑我的技術功力不夠？」

  「一個中醫應該尋求最穩妥的方法，而不是最快的方法。」楊遷雲說道，「或許你的手法有九成的機率能夠治好這個老先生，但是哪怕只有一成會致其死命的機率，你也不應該冒這個險。」

  「九成？呵呵。」李承業臉上冷笑，說道：「我這裡從來就沒有九成。我永遠有十成的把握。」

  楊遷雲還想說什麼，李承業已經蹲下了身子，將手中的針刺入了老者胸口的鷹窗穴。

  楊遷雲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李承業的手端銀針猶如泰山一般穩當，絲毫沒有顫動，將銀針緩緩刺入老者胸口的穴位。

  楊遷雲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李承業的治療。

  同事身邊的圍觀群眾又開始議論開了。

  「這個小子是誰啊？」

  「不知道，從來沒見過。好像跟剛才那個老頭子是一起的吧。」

  「李少當家的醫術在湖北早就傳開了，這還能有問題嗎。這小子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胡說八道。」

  「看他的樣子好像也懂點醫術，年輕人不知深淺吶。」

  「你也有吃癟的時候！」陶雨葦輕輕捅了楊遷雲一下，不由得有些暗爽。也有些擔憂，楊遷雲這個樣子不知道能不能在醫術大會上戰勝這個李承業呢。

  楊遷雲沒有理會陶雨葦，仍然靜靜地看著李承業的動作。

  顯然李承業的醫術在湖北這個地方深入人心。沒有任何人懷疑李承業的醫術，都在一旁束手而立，靜靜觀看。

  忽然，那老者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了起來，一股黑氣沿著腹部直接上移到了咽喉。李承業將老者的身體翻了過來，那老者開始扶著地面乾嘔了起來。

  連著嘔出了三口黑血，老者開始癱坐在地上沉重地喘著氣，兩隻眼睛逐漸恢復了神韻，臉色也逐漸恢復了光彩。

  周圍的人看到李承業幾針下去，竟然就將這個老者給治好了，一個個連連稱讚。

  「老先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李承業看著老先生說道。

  「哎喲……哎喲，小伙子，謝謝你啊……」老先生回過了神來，緊緊握住李承業的兩隻手，眼含熱淚說道：「差一點就要了我老頭子的命啊……這些日子，老覺著胸口堵得慌，像壓著個石頭一樣，現在感覺舒服多了……」

  周圍頓時起了一陣掌聲，不少人正拿著手機在拍視頻，要將這一幕傳到網上去，讓大家見識見識李家少當家的醫術。有的人連剛才楊遷雲上來阻止李承業的片段都拍下來了，甚至已經想好了視頻的標題：狂妄少年質疑李少當家醫術，被當場打臉。或者外地少年被李神醫打臉，無地自容。

  李承業也轉過身，示威一般看向楊遷雲。

  讓他驚訝的是楊遷雲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慚之色，也沒有不甘之色，只是如釋重負的輕鬆。

  方才李承業動手的時候，楊遷雲懸著一顆心，現在看到老先生沒事終於可以放心了。楊遷雲滿心想的都是病人的安全，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這小子看起來真有點本事啊。」陶雨葦說道。

  「但是他行醫的時候太過於拘泥古道，不知變通，而且過於自信，這些都是行醫的大忌。」楊遷雲說道，「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恐怕早晚會出事的。」

  「切！就會說嘴！」陶雨葦瞥了癟嘴，挪揄道：「剛才你就跟個傻子一樣站在旁邊不知道幹啥，是人家把病人治好了，你還說人家治的不好！不害臊！」

  楊遷雲無奈笑了一聲，說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這裡應該……」

  「呃啊——」

  楊遷雲等人剛要離開，方才那個已經站起身的老先生忽然扶著胸口又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李承業慌忙上前問道。

  「我……我……」那老者想說著什麼，但是臉上痛苦地絞在了一起，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李承業伸手搭上了老者的脈搏，感覺到老者身體裡的氣息在不受控制地四處亂撞，心脈也開始了驟停，血液幾乎要沸騰起來了。

  「怎麼……怎麼會……」

  李承業雖然是神醫世家，但是畢竟經驗尚淺，以前治的病也大都是一些頭疼腦熱感冒發燒的小病，這種危急關頭生死一線的狀況幾乎沒有遇到過，一下子慌了手腳，一張臉色比原先更加慘白。

  周圍的人群又圍了過來，臉上神色各異，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李承業把掙扎的老者攙扶著做到了地上，看著老者的胸口，如同沸騰的水面一般起伏不定。

  氣息激盪，李承業打算先穩住氣息，將針重新從懷裡拿了出來，手捻這針早已沒有了之前穩如泰山的鎮定，在微微發顫著，看著老者起伏的胸口，不知道該從何處下針。

  忽然一股巨力將自己向身後拽去，李承業踉蹌了兩步，被楊遷雲從老者身邊拽開。

  楊遷雲袖子中彈出兩根毫針，攆在手上，刺入了老者脖頸上的兩根動脈附近。

  這兩根針堪稱奪命針。並不是奪去性命之意，而是從閻羅王手中奪命之意。兩根針一根封住氣脈，一根封住心脈。兩根針刺下之後，病人的呼吸和心跳會出現驟停，卻能夠維持著生命體徵至少半個小時。

  兩針下去，老者立刻停止了掙扎，昏厥了過去，但是胸口仍然在不停地起伏著。

  楊遷雲猛地將老者的身體拽了起來，幾根針飛速刺在老者前胸和後背，手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雖然楊遷雲的醫學之道是求穩不求快，但是這樣的速度對於楊遷雲來說，實際上一點都不快。

  李承業在一邊瞪大了眼睛看著楊遷雲，不敢相信這個雷厲風行的人就是剛才那個慢條斯理，溫文爾雅的年輕人。

  周圍的人也都看傻了，現在李神醫呆呆的站在旁邊，而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年輕人卻在雷厲風行地治病。

  方才李承業為了讓楊遷雲見識到自己治病立竿見影的效果，在針上附著了暗勁，這樣一來雖然效果顯著，但是卻大大增加了風險。

  幾根毫針刺在老人前胸後背，將老人身上的氣穴盡數封住，將氣息強壓在氣海之內。跟著楊遷雲伸手，搭住了老者的脈搏。

  陶雨葦在楊遷雲的臉上又看到了那樣的表情，在給自己母親號脈的時候，也是這種全神貫注，視萬物如無物的神情。

  楊遷雲已經聽不到周圍人窸窸窣窣嘀咕的聲音了，現在楊遷雲所有的感官都在老者那微弱的脈搏上。

  「怎……怎麼樣了……」李承業小心翼翼地問道，此刻他已經全沒了主意。

  楊遷雲沒有回答，伸手忽然摁在了老者腹部的穴位上，臍下三寸，丹田名門。

  老者兩眼突出，忽然放開嗓子大吼了起來。

  這一聲吼得如長風動地，誰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垂垂老矣的人能夠發出這樣中氣十足的呼喊。

  這一聲呼喊的氣息特別的長，幾乎喊了有一分鐘沒有換過氣。直到這口氣完全呼出之後，老者身上鼓動的衣襟也安靜了下來，兩隻眼睛陷了回去。

  楊遷雲將老者身上的銀針全部拔出，扶著老者輕輕坐在了座位上，伸手搭住了老者的脈搏。

  「嗯……」楊遷雲鬆開了手，看著胸口平靜一起一伏的老人，已經陷入了沉睡，但是氣息脈搏和心跳全部都恢復了。

  周圍的人全都看傻了，這個年輕人的手法看上去甚至比李承業更加的高明，而且直到現在，他們心中的神醫李承業此刻還愣愣地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該怎麼辦。

  「他……他沒事了？」李承業問了一句。

  楊遷雲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極的光，猛地伸手揪住了李承業的衣領，將他摁在了牆上。

  李承業想掙扎，但是對上楊遷雲刀鋒般的眼神，感覺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令人透不過氣的氣壓，自己一瞬間甚至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