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我答應

  這天晚上，楊城喝了很多酒，楊遷雲也陪著喝了幾杯。這是楊遷雲的印象中，父親唯一一次的醉酒。

  父子兩人久別重逢，就遇上了這樣的一場風波，楊城見識到了兒子非凡的醫術，心中很是欣慰。這十幾年的別離看來並沒有白費。

  但是楊城卻不知道，楊遷雲是帶著使命回來的。

  相術原本就是窺天之術。對於一個將相術了若庭前數寒鴉的人來說，預知到自己的天命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就像楊遷雲的師父，在自己天命將盡那一晚，將收楊遷云為徒的緣由告訴了他，也告訴了他不凡的使命。

  這個使命乃是逆天之舉，凡人之力難與天爭。這就是為什麼師父身懷絕技卻終老山林。

  但是楊遷雲卻不同，楊遷雲的身上，有著萬世難遇的破格之名，是唯一能夠逆天而行，與天抗爭之人。

  這一晚，楊遷雲久違地做了個夢，夢到了師父離開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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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楊遷雲就醒了過來。十幾年來嚴格的作息規律，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個極為精準的生物鐘。

  楊遷雲徒步跑到H市郊外的山上，運氣吐納，這是自己十幾年來不變的晨練之法。回到家中之後，楊城正準備出門。

  看到從外面走回來的楊遷雲，楊城有些詫異地說道：「雲兒你已經起來了啊？我還以為你還在睡覺，想讓你多睡會兒，都沒有叫你。」

  「嗯，我有晨練的習慣。」楊遷雲笑著說道。

  「這個習慣不錯。」楊城說道，「早飯給你留在廚房了，去吃吧。我要去上班了。」

  楊遷雲說道：「爸，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那個阮仁民你一定要小心他。這個人工於心計，城府不淺，而且他唯利是圖，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裡。這個人不管跟你說什麼好聽的話，你都不能輕易相信。」

  楊城想起了昨天的遭遇，阮仁民的為人他怎麼會不明白。但是自己跟他相比較而言，城府實在太淺，沒辦法跟他抗衡。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楊城說道。

  「還有一件事。」楊遷雲說道，「麻煩你告訴張先生，他說的那件事，我答應了。」

  楊城有些詫異地看著兒子，他昨天還是不清不楚模稜兩可的態度，今天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說道：「雲兒，你想好了嗎，湖北李家的醫學大會，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楊遷雲擺了擺手，眼神十分的堅定，說道：「我在做一個決定之前，會用一些時間來考慮，但是做出決定之後，就不會再改變。就這樣吧。」

  楊遷雲說著走進了家門。門外的楊城看著兒子的凜然肅穆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驕傲。湖北李家的醫學大會，這是中醫界的空前盛世。在此之前，楊城從沒想過這件事跟自己會有什麼關係。但是如今自己的兒子居然可以在這場醫學大會中出面。

  自己雖然庸碌半生，但是有這樣一個兒子也算是不枉了。

  楊遷雲吃完了早飯，躺在房間裡閉目養神。腦子裡在思考著師父臨終前留下的兩句偈語。

  「天途一道，人無二心。破乙真名，終與同壽。」

  這是《太素玄經》中的兩句話，楊遷雲一直苦苦思索卻總是不得其意。

  這時，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現在這個時代，家裡還有電話已經不多了，但是楊城作為一個醫生，隨時要處理各種緊急狀況。手機有時可能關機或者靜音接聽不方便，因此家裡常年備著一部電話。

  萍姨接起了電話，剛說了兩句，走到楊遷雲的房間說道：「是找你的。」

  楊遷雲基本上猜得到是誰打來的電話。

  「你好。」楊遷雲接起電話。

  「你好，是小楊先生吧！」電話那頭是阮仁民阿諛的聲音。

  楊遷雲眉頭一皺，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就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是我，有什麼事嗎？」楊遷雲說道。

  「是這樣的。張爺讓我來謝謝小楊先生答應出面醫術大會。」阮仁民現在看準了楊遷雲是張奕面前的紅人，言辭語調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極力地討好楊遷雲，「小楊先生肯出面，真是給我們醫院爭光了啊！老楊的兒子這麼有出息，真是後生可畏。前些日子我們發生了一些誤會，小楊先生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楊遷雲一句話也不想搭理這個人面獸心的人渣，這些奉承的話聽得他渾身上下腦袋疼。本想直接掛斷電話，但是想到自己的父親還在這個人手下工作，為了父親的工作還是暫時給他點好臉吧。

  「阮先生你言重了。以前的事不用再提了，今天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張爺今天一大早就去湖北了。」阮仁民說道，「他會負責安排好切磋大會的事宜，並且希望楊先生您能夠以張家的身份參會。」

  「我知道了。」楊遷雲說道。

  「另外小楊先生的姓程也已經給您安排好了，張爺買了三天之後去湖北的飛機票，阮某會跟隨你一同前去。」阮仁民說道，「這是個好機會，阮某在中醫方面也是頗有研究，有好多問題想要同小楊先生一起探討。」

  跟這個人探討中醫，楊遷雲寧肯和一個乞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著同一個碗裡的食物。

  「知道了。就這樣吧。」楊遷雲沒有多說一句話，掛斷了電話。同時楊遷雲打定了一個主意，一定要讓父親離開這家醫院，至少要跟這個人離得越遠越好。

  忽然門口一陣急促又猛烈的敲門聲。

  陶雨葦不愧是陳嘯的女兒，雖然她更像她的母親，但是在她父親身上顯然也繼承了很多特質。比如說衝動暴躁，任性執著，以及些許的不可理喻。

  然而如果一個女生對你彬彬有禮，意味著你沒戲。如果她開始不可理喻了，那麼就說明你可以考慮請她去喝咖啡或者做點別的事情。

  楊遷雲顯然不會懂得這個道理，所以當陶雨葦風風火火地闖進他的家門時，他完全愣住了。

  「你這個自命不凡的混蛋！你不就是會看幾手病嗎？你以為你是誰啊！壞人！我昨天怎麼沒讓我的爸爸轟開你的腦袋！我真想看看你的腦漿是不是跟你本人一樣自命不凡！」

  陶雨葦根本沒有給楊遷雲任何說話的機會，劈頭蓋臉一頓搶白，說得楊遷雲呆若木雞。

  陶雨葦雖說脾氣暴躁，但是她畢竟是貴族豪門的出身，從小受的都是貴族教育，即使讓她罵人葉罵不出什麼難聽的話，最多也就是「壞人」「混蛋」那兩句。但是僅僅是這樣也足以看出陶雨葦的憤怒。

  楊遷雲是在想不通自己又怎麼得罪這個大小姐了，看著陶雨葦一張嘴像是連珠炮一樣說個不停，根本不給自己開口的機會。直到陶雨葦似乎有些喘不過氣停了下來，楊遷雲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陶大小姐，請問鄙人有什麼地方得罪您了嗎？」

  「你還裝！還裝是吧！」陶雨葦看著楊遷雲一臉木然，更加的來氣，說道：「你知不知道！整個H市想要本小姐手機號碼的有多少人？本小姐主動把號碼給你這是多麼難得的你知道嗎！你如果是個男人的話你就應該主動打給我才對！可我昨天等了你……沒有！我才沒等你這個自命不凡的混蛋！反正你居然一整晚都沒給我來電話！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遷雲似乎有些明白了，陶雨葦是生氣自己昨天沒有打電話給她。

  「那個……但是……」但是我沒什麼事要找你啊……這句話即將脫口而出之前，楊遷雲預知危險的本能發揮了作用，就像野獸會規避危險一樣，楊遷雲突然覺得這句話一旦說出口會有非常恐怖的事情發生，話說到一半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但是什麼！」陶雨葦插著腰，俏臉氣的通紅，死死瞪著楊遷雲，好像楊遷雲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就一口把楊遷雲吞了。

  楊遷雲腦子轉了轉，說道：「其實啊，我昨天是想給你打電話來著，但是我沒有手機啊。」

  楊遷雲說著不動神色往旁邊撤了兩步，把客廳里那部電話擋在了身後。

  陶雨葦一愣，說道：「沒有手機，什麼意思？你手機丟了？」

  「不是，我剛來還沒來得及買手機。」楊遷雲說道，「而且我以前也沒有用過。」

  陶雨葦長大了嘴巴，跟著很不顧形象地彎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年代還有人沒有過手機啊哈哈哈！你是原始人嗎……」

  楊遷雲看著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頓時感覺腦殼一陣疼，果然自己不擅長應付女人，看她笑的這麼暢懷也不好打擾她，乾咳了一聲說道：「咳咳……陶大小姐，您還有別的事嗎？」

  陶雨葦止住了笑，抬起頭看著楊遷雲一臉高傲地說道：「怎麼？本小姐難得光臨你家，也不請我坐坐喝杯茶嗎？」

  楊遷雲感覺自己腦袋變大了，至少有原來兩個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