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計前嫌

  溫言商背著鄧三朝醫館飛奔而去，相有立刻去家裡找張老伯，小栓放心不下，也跟在溫言商的背後，無人在意鄧雲的處境。

  「太姥爺，快，出事了，鄧班主快不行了！」相有的話令眾人大吃一驚，急忙隨相有趕到了醫館。

  醫館裡，宋若煙正愁眉苦臉地碾制著草藥，她已經給鄧三包紮了傷口，可是似乎毫無用處，鄧三的呼吸時有時無，令人十分揪心。

  張老伯急忙把住鄧三的脈搏，發現脈象十分微弱，再掰開眼皮，發現瞳孔正在放大，這徵兆非常危險。他焦慮地說道：「鄧班主的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我恐無力回天……」

  小栓一聽，急忙撲倒鄧三的床邊，絕望地哭泣著：「師父，你一定要挺住啊，師父！」

  鄧三待小栓如同自己的孩子，不僅將畢生技藝悉數傳授給他，鄧家班也完全託付給了小栓。小栓小時候雖然在杏花村的孩童里稱王稱霸，可自從他跟了鄧三學藝，再加上他爹王大栓入獄伏法，他便一心一意學習雜技，志在將師父的心愿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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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伊悵惘地站在一旁，神情憂傷，她嘆息道：「哎，鄧班主為人豪爽真誠，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

  小栓聽到這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當初被親爹坑害，從獨木樁上摔下導致癱瘓記憶。那時候鄧三憂心不已，整日陪在小栓身旁，鼓勵他，幫助他，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他再也克制不住，怒氣沖沖地將要衝出門去，被溫言商一把拉住。

  「小栓，你想幹什麼？」溫言商預感不妙。

  小栓神色悽厲，他冷冷地說道：「你放開我，我今天非去宰了那個畜生不可！」

  「你若宰了他，豈不是讓你師父白死了？！危急時刻，你不也出手相救嗎？」宋伊冷靜地說道。

  小栓絕望地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痛哭道：「我該怎麼辦，我難道眼睜睜看著師父就這樣死去嗎？！」

  這時，一個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的人影沖了進來，直衝著鄧三而去，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叔，你可不能死，我錯了，你快醒醒啊！」鄧雲哀嚎道，那悽厲的哭聲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為之動容。要不是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大家都會被他誆騙過去。

  小栓衝過去，一把就將鄧雲掀翻在地，憤怒道：「鄧雲，你怎麼還有臉，有勇氣回來！」

  鄧雲並未回答，只是死死地抓住床弦，一言不發地盯著鄧三。

  場面一度混亂不堪，直到鄧三緩緩睜開了雙眼。宋伊察覺到了不同，急忙上前說道：「鄧班主，你有什麼話要說？」

  宋伊的話立刻讓二人冷靜下來，倆人同時撲到鄧三跟前，等著他發話。

  鄧三望著一屋子熟悉的面孔，他嘴唇微微扯動著，氣若遊絲：「小雲，你沒事，太好了……」

  他看了看旁邊雙目猩紅的小栓，微微一笑道：「小栓，我的好徒弟，師父沒有看錯人……」

  小栓聽著鄧三交代後事般的口吻，孩子氣地打斷道：「師父，我還有好多東西要向你請教，我還不夠讓你放心。」

  鄧三搖搖頭，繼續說道：「鄧家班交給你，是我做得最正確的選擇。」

  交代完小栓的事，鄧三再次看向鄧雲，神色憂傷，緩緩開口道：「小雲，你要答應叔，改邪歸正，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說完這一番話，花光了鄧三所有的力氣。他大口喘著粗氣，輕輕揮揮手，看向宋伊，愧疚地說道：「宋……老闆，對不住了，我代小雲向你賠不是了。望你看在我的份上，請你原諒他，讓他當牛做馬贖罪……」

  鄧三這臨終遺願，屬實有點強人所難，眾人都紛紛看向宋伊，不知道她會怎麼回答。

  按照宋伊原本敢愛敢恨的性格，她肯定會毫不留情地解決掉這個無情無義的禍害。可如今看到鄧三拼死救下鄧雲，她的內心有所動搖。但如果立刻就允諾，又對不住大家流的這些血淚。

  她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鄧班主，你是我非常欣賞的匠人，可是原諒他這件事不是我一人說了算，三兄妹、言商乃至整個杏花村的村民，他們說了才算。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只要鄧雲一心向善，我可以保他無虞。」

  有了宋伊這句話，鄧三也長舒了一口氣，他有氣無力地笑道：「我在杏花村這幾年，是過得最開心的幾年，宋老闆，多謝你收留我這一班兄弟。往後，小栓和鄧家班，就仰仗您照拂了……」

  鄧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用盡全力地看了一眼小栓和鄧雲，就這樣戀戀不捨地閉上了眼睛。

  鄧家班的人強忍悲痛安葬了鄧三，可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鄧雲的所作所為。如果不是鄧雲利慾薰心，勾結惡人，鄧班主又怎會遭此災禍。

  鄧雲跪在鄧三的靈前，他形容消瘦，神情木訥，不管眾人如何責罵，他都一言不發，任由大家發泄情緒。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進京復仇的心理，如今早已煙消雲散，鄧三用死換醒了他的良知。

  鄧雲起身，緩緩走到宋伊跟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平靜地說道：「宋嬸兒，請允許我再次這樣稱呼您。對不起，是我給你們大家帶來了麻煩，我沒有奢望你們的諒解，我也自知不配。我自己製造的罪孽，由我自己贖罪。」

  鄧雲言罷，瞬間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便朝自己的脖子上刺去。宋伊暗道不好，飛速地奪過他手裡的匕首，怒喝道：「你就是這樣報答你叔的救命之恩嗎？！」

  相有也生氣地說道：「鄧雲，鄧班主為了你犧牲了自己，你這樣做對得起他嗎？！男子漢大丈夫，犯了錯就想以死逃避，這是懦夫行為！」

  鄧雲癱坐在地上，他心如死灰道：「相有哥，我的罪孽，除了死，我沒有其他的贖罪方法。叔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太孤單，他給了我兩次生命，我只想陪他最後一程。」

  「你若真的想贖罪，就好好留在醫館，懸壺濟世，用你的醫術救治蒼生百姓！」宋伊的話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