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虛與委蛇

  第二天一早，花娘便命丫鬟給彩妹拿來了一身衣服。

  「換上看看。」花娘努努嘴，漫不經心地說道。

  彩妹下意識說道：「我自己這身衣服挺好的。」

  花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嘲諷道：「蘭兒姑娘，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呢？穿上衣服和我出去轉一圈。」

  

  「你不是說給我三天時間適應嗎？」彩妹脫口而出道。

  花娘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先熟悉環境，不熟悉環境你怎麼適應！趕緊的，別給我廢話了！」

  花娘這話提醒了彩妹，她換好衣服後忐忑地跟在花娘身後。

  怡蘭院說是青樓，更確切來說應該是集酒樓、娛樂、賭場為一體的休閒場所。整座怡蘭院一共有三層，煙花女子住在最頂層。二三層之間有守衛，所有的女子並不能隨意下樓。

  怡蘭院最初是一座正經的酒樓，它最初的老闆也並不是花娘。

  花娘年輕時也是京城一家青樓有名的頭牌，後來無意間結識了一位大老闆。老闆為人正派，即便點了她，也只是安靜地聽她唱曲兒。

  一來二去，二人之間生出了情意，老闆不僅為她贖身，還將名下的一座酒樓贈送給她。不過令花娘十分奇怪的是，不久後這名老闆便離開了京城，再也沒了蹤跡。

  花娘起初非常難過，漸漸地便也想通了，這是她命好，不僅自由了，還白得了一處產業，何樂而不為。

  她頭腦精明，將單純的酒樓經營成了如今規模龐大的怡蘭院。

  走廊里，不時有姑娘依偎在那些達官顯貴的懷裡從彩妹身旁走過。花娘也不時扭著腰肢招呼那些達官顯貴，她雖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有很多權貴依舊敗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花娘，這是你新來的姑娘啊？」一名醉醺醺的男子色眯眯地打量著彩妹，那眼光令彩妹十分作嘔。

  花娘一看，立刻陪著笑臉靠著男子道：「張大人啊，這丫頭才剛來，還不會接客，等她接客了，我第一個通知你。」

  張大人一聽立刻喜笑顏開，他伸手在花娘的胸口上抓了一把，色眯眯道：「花娘，我等著你的消息啊。」

  打發了走了一個，還有很多雙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彩妹，花娘都用一樣的話術打發走了，彩妹暫時放下了心來。

  「怡蘭院這些姑娘，都是我花娘一手調教出來的。蘭兒，只要你肯聽話，我一定不會虧待你。」花娘看著彩妹，冷冷地說道。

  彩妹識時務地低下頭，輕聲說道：「蘭兒知道了，只是初來乍到，有很多規矩不懂，容花娘讓我適應幾天。」

  彩妹這番表現令花娘十分滿意，她神色稍微緩和道：「這樣才對，不要試圖反抗，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諾，你看！」

  彩妹跟著花娘的指引，這才看到了樓下庭院裡有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大喊大叫，一旁的打手正毫不手軟地教訓她。

  「她這是？」彩妹驚恐地詢問道。

  「哼，跟我耍花招，進了怡蘭院，死也是我花娘的鬼！」花娘的口吻十分惡毒，彩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花娘離開後，彩妹獨自趴在欄杆上望著遠方發呆。由於花娘打過招呼了，即便有不懷好意的客人想要騷擾彩妹，她身旁會立刻出現打手幫忙解圍，倒也有驚無險。

  那名瘋女子的慘狀一直在彩妹腦海里揮之不去，更加堅定了她逃跑的決心。出了虎穴，又進狼窩，彩妹不再相信任何人。

  不過近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暈倒了，巫蠱意識已經很久不曾控制自己，這個發現令她十分激動。雖然心疾每日準時襲來，但已經是她能強忍的程度。

  難道是因為換臉的原因嗎？彩妹在心裡暗忖，這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夜幕降臨，彩妹心疾復發，她痛苦地捂著胸口窩在床上，緊咬牙關強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正巧此時花娘推門走了進來，她見狀急忙詢問出什麼事了。彩妹角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掛滿了臉頰，她沒有力氣回答花娘的話。

  花娘急忙命人去叫大夫，她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朱癟三，竟然給老娘找了個病秧子！」

  大夫仔細檢查後，並未發現異常，但彩妹這模樣分明也不是騙人的，花娘心裡更加窩火了。

  疼痛漸漸散去，彩妹慢慢緩了過來。她捂著胸口坐在床上，虛弱地說道：「讓花娘費心了，我這病是沒得治的，也死不了的。」

  花娘為人雖然狠辣無情，但遇到順從聽話的姑娘，她還是會稍加關照。「你這病是怎麼回事？打娘胎出來的？」花娘疑惑地問道。

  彩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點點頭道：「天生就有，爹娘怕我拖累他們，將我賣給了權貴家做下人。」彩妹添油加醋道。

  花娘動了一點惻隱之心，但彩妹是她從朱三那裡花了真金白銀買來的，她也不可能大發善心放彩妹離開。

  「這樣吧，你多休息幾日，以後這個時間我允許你不接客。」花娘有點無奈道，彩妹感激地坐在床上對花娘行了禮。

  花娘這樣做也是有目的的，她準備找郎中研製一些止疼藥，在彩妹病發時可以緩解鎮痛，自己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拿捏她，讓她老老實實待在怡蘭院。

  彩妹緩緩走到檐廊拐角處的涼亭里坐著，正巧聽著二樓酒樓里有人在高聲說話。

  「你知道嗎？兵部尚書家的公子又要成親了。」

  「什麼？他不是才娶了宰相千金嗎？聽說這千金小姐性格潑辣，宋公子可能是受不了吧。」

  「反正聽說那小妾有點本事，而且啊，我聽說……」說話的人瞬間壓低了嗓音，彩妹眉頭一皺，關鍵時刻怎麼沒聲兒了。

  彩妹俯下身貼著木樓板，想要盡力聽清二人的對話。

  「聽說這名小妾是前吏部侍郎的青梅竹馬，吏部侍郎想必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得罪了宋大人。」

  二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小，彩妹驚坐在地上，青山難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