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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昔有琉璃瓦一

2024-08-03 21:46:16 作者: 廿三

  晚上姜殊和錢淺淺躺在軟塌上望著窗外呃繁星,好似又回到了狩獵那會兒,他們裹著同一條被子,相互依偎。

  姜殊想著最近九皇子的行動,以及他在太子妃和郡主那裡的布置,他是一定要與太子與六皇子爭了。而以姜殊看政鬥劇的經驗來說,六皇子是最有機會的。

  「淺淺,六皇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錢淺淺已經不記得是第多少次回答姜殊的此類問題了。

  「如果問君王之道,確實比任何人都合適,他少年英才,本就該繼承大統。」

  姜殊點都,靠在她的肩膀上,引出另一個問題。

  「那九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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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啊……」

  記憶回到十四年前。

  五歲的錢淺淺被宮女抱著,抬頭往上望去。

  高高的紅牆之上覆蓋著整齊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氣派的金色。

  一雙保養得宜的手伸過來,替淺淺整理了一下髮髻。

  「淺淺,到了太后跟前別忘了娘的囑咐,要乖乖的,知道嗎?「

  錢淺淺嘟囔道:「阿娘,我想去玩兒。「

  錢夫人摸了摸女兒的臉龐,溫柔道:「太后好久沒見到淺淺了。自從你姨母去了,她一個人在深宮裡多寂寞呀。淺淺是個懂事的孩子,應當多陪陪她,對不對?」

  「姑奶奶最疼我了。阿娘你放心吧,我會逗她開心的。「

  錢淺淺的姨母,南宛的先皇后,在一年前仙逝而去。

  皇帝雖然沉痛,卻也順應了朝中「不可一日無後」的呼聲,冊立了秦氏為繼後。

  這也無可厚非,只是可憐了先後留下的那位六皇子。

  想到這裡,錢夫人心中一陣酸澀。

  「淺淺,別忘了你的六表哥,咱們不能讓其他人欺負了他。」

  到了慈寧宮,就有宮女迎上來,引著二人進去。寬敞的廳內,太后正與坐在下首的一名少年說著話。

  「六皇子也在。「見了禮,落了坐,錢夫人對少年頷首致意。

  「見過姨母,表妹。「少年身著月白色錦袍,氣質如松。只是往日裡溫潤的臉上如今卻含了一絲蒼白。

  太后目光落在淺淺身上,慈愛地對她招了招手。

  「幾個月不見,咱們淺淺又長高了,也越來越懂事了。依哀家看,比起宮中的那幾個孩子都機靈得多。」

  「姑母您說笑了,淺淺哪裡擔得上這樣的盛讚。」

  太后笑了笑,撫摸著淺淺的發頂,「哀家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眼瞧著她一天天長大,竟是有些捨不得。」

  錢夫人知道太后的顧慮,可是這些話也不好讓女兒也在場一起聽。她思量著,卻是六皇子先開了口。

  「太后您久不見姨母,定有體己話要說。不如我帶淺淺去御花園逛逛。「

  太后頓了頓,「也好。去吧。「

  淺淺像只慵懶的貓兒似的趴在太后膝上,從頭至尾都沒有察覺出氣氛的不對。見六皇子伸出手,便將小手遞過去。

  「表哥,我們去哪兒玩?」

  「表哥,我們去抓蝴蝶好不好?「

  「表哥,我們去摘蓮花吧!」

  「表哥……」淺淺抬起頭,目光觸及他那始終抿著的嘴角,聲音漸漸小了。

  自從皇后姨母去世後,那位平日裡總是掛著溫柔的笑容的六表哥,似乎也跟著姨母走了。眼前的他,好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沉默寡言,眼神中帶著傷痛和迷茫。

  錢淺淺停下了腳步。握著的手一緊,六皇子似乎才回過神來,歉然道:「抱歉,淺淺剛才說什麼?」

  「表哥,你不要不開心了。即使姨母不在了,你還有皇帝姨父,還有皇姑奶奶,還有我們呢。」

  提及先皇后和皇帝,六皇子臉上浮現一絲痛色。那時候,母后才剛剛走了一個月,他那父皇就又冊立了秦氏為後,順帶還將秦氏所出的三皇子立為儲君。

  登時,從前還簇擁在他身邊的諸多朝臣便一鬨而散,轉而投奔新儲君而去。

  母后還在時,作為嫡子的他,那太子之位毋庸置疑是他的,而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無論是朝臣還是母后又或是父皇。只是因為年紀不夠,還未來得及冠上太子之名。

  「你不懂。」長久,六皇子才閉了閉眼,對著淺淺道。

  「對不起,表哥。是淺淺說錯話了。 「許是知道自己失言,錢淺淺安靜下來,輕輕搖晃著他的手。

  六皇子卻摸了摸她的頭,「是我的不是,讓你擔心了。走,我們去看蓮花。」

  時值八月,離花池還有一段距離,卻能嗅到淡淡的蓮花香氣,香遠益清。

  玉華池中,幾個侍花的內監正撐著船,準備下去將開敗的蓮花拔出。見六皇子來,忙上前跪倒請安。

  「喲,這不是先~太子爺麼。」一道刺耳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錢淺淺猛地轉過頭,只見一個穿金著綠的胖小孩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怎麼看怎麼像一隻綠蛤蟆。

  「原來是武安侯世子。「六皇子面上不動如山,似乎沒聽見對方口中的嘲諷。

  錢淺淺怒道:「什麼先太子,睜大你的眼睛瞧仔細了,這是六皇子!是你能胡謅的嗎!「

  胖小孩背後的內監聞言,不禁惶恐:「小世子,請您慎言,這是六皇子。」

  面前的這個胖小孩正是武安侯家的獨苗苗,從小被寵著長大,又仗著如今已經是太子的三皇子作靠山,平日裡就愛欺負人。

  「呵,小爺我還怕他不成?先不說這人從來就沒當上過太子。六皇子?我看是喪家之犬吧!」說罷,竟一腳踢翻了一旁的木桶。

  錢淺淺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六皇子卻將她向後一拉。

  桶內的殘荷傾斜而出,帶著淤泥的水濺上了六皇子潔白的袍角。

  「你!」錢淺淺驚呼一聲,氣得顫抖,忙去看六皇子。

  只見她的六表哥仍是一副平靜的神色,只是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如今繼後與太子風頭正盛,武安侯正是他們討好的對象。所以就算是如此羞辱,一無所有的六皇子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境地。就算太后再怎麼照顧,朝堂之上的事,她始終不能顧及到。

  武安侯世子挑釁似地斜睨著六皇子,卻始終不見他出言反駁,只是抖了抖袍角,自覺無趣,一揮手帶著內監們離去,還不忘奚落道:「真是個廢物。」

  「我沒事,淺淺。今日之事……」六皇子回頭,卻不見錢淺淺的蹤影,「淺淺?」

  又聽一陣驚呼,內監的聲音在後頭傳來,是武安侯世子離去的方向。

  錢淺淺一頭撞倒胖小孩,騎在他的身上,掄起拳頭就捶。

  「你個混帳綠蛤蟆,看本小姐不捶死你!」

  武安侯世子一個沒注意被撲倒,頭上愣是挨了幾下,吃痛之下一把推開錢淺淺。

  畢竟是十歲出頭的大小孩,五歲的錢淺淺怎麼也跟他不是一個重量級。被他一手掀翻在地。

  「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小爺是誰!來人,來人!」

  「我呸,你敢反抗,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誰?」說罷,錢淺淺又撲上去,朝他面門抓去。

  武安侯世子只顧著往內監身後躲,可內監們瞧著這兩個小祖宗也不敢動手,更怕傷到錢淺淺,畢竟她一個女娘,又還是更加年幼弱小的主兒。

  「啊!我的臉!我的臉!你這個死丫頭——」世子捂著臉,一隻手就朝著錢淺淺掄過去。

  「住手!」

  胖小孩的胖拳頭帶著風就要招呼到錢淺淺面上時,她身後一個力道便將她拉了過去,而世子的手腕也被捉在半空,動彈不得。

  「世子,請你慎行!在宮中對女眷大打出手,就算是父皇來了你也占不到理。」

  六皇子一手護住錢淺淺,冷冷道。

  武安侯世子臉上掛了彩,兩邊臉上均勻幾道紅痕,氣得他肺都要炸了。這人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明明被打的是他好不好!

  「你鬆開!鬆手……」胖小孩掙了掙手,但對面的六皇子力氣卻大得驚人,面色沉沉,散發出攝人的威壓,令他的聲音不自覺就軟了下去。

  「今日之事,我不與你計較,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但你若是敢傷淺淺,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六皇子鬆開手,武安侯世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手指連連指著六皇子與錢淺淺,後退幾步便轉身快步離去了。

  「表哥,他這是告狀去了,不能就這麼放他走!」

  六皇子微微彎下腰,仔仔細細檢查著錢淺淺有無傷口。剛剛被對方一推,她的髮髻有些散亂,手心也有些擦傷。

  他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少有的嚴厲。

  「淺淺,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實在沒有必要這樣。你一個小女娘,知不知道吃虧?若是你受傷了……」

  錢淺淺被他一吼,眼圈有些泛紅,卻仍倔強道:「我答應過阿娘,我要保護好表哥不被別人欺負的!」

  六皇子心神一震,心底有絲絲酸痛浮起。自從母后去世這一年來,他的表現,是不是太過於頹唐了,以至於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如此脆弱?

  「哎呀呀,這是怎麼了,我的心肝兒!」遠遠,便傳來太后的聲音。

  錢夫人攙著太后,二人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身後還跟著一大堆侍從。定是剛才跟在六皇子與錢淺淺身後的內監回去稟報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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