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賭命

  見姜殊等人進門，男子瞥過來，懶懶一笑：「我當時哪個道上的兄弟呢，想不到幾個閨閣女子，竟也會這種市井手段。」

  男子假意地嘆了口氣，調笑道：「看你們的樣貌打扮，行為舉止，應該也是京中的千金，要是被外人知道你們如此喬裝打扮進賭場出千，肯定會淪為笑柄吧。」

  姜殊看著這男子，不禁起了一身的疙瘩：「少威脅我們，說罷，你要如何！大不了我們把錢都還給你們。」

  男子站起身，走到她們面前，上下打量。

  「我們青山賭坊開門做生意，自然也不會為難女流之輩，幾位姑娘不是對下注感興趣嗎，敢不敢與在下再賭一次，贏了就放你們走。」

  終於回歸正題了，姜殊轉了轉眼珠，估計裴少卿就是想借用這個機會，將東西送到江蓮手上。思及此，她立馬抓亂了頭髮，湊到江蓮身邊。

  「娘娘，都怪我今日自大害你犯險，若是一會兒出事，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他們放你離開，求救也好拿贖金也罷。」

  江蓮倒是還比較淡定，像是見過大世面的。姜殊心中感嘆她畢竟是將門虎女，身後還有江家和太子府撐腰，真到萬不得已亮明身份也不是不行。

  

  「賭什麼？」江蓮冷靜問道。

  「賭命！」男子蹙眉，語氣不由加重。

  如果不是姜殊和錢淺淺知道這只是演戲，恐怕他們也要這男人的表情嚇住。

  見她們沉默，男子又道：「只是你們四個人太多了，兩個留下，另外兩個跟我走。」

  姜殊立馬和錢淺淺站出來，自告奮勇：「我們跟你去。」

  「不，你和那位姑娘一起來。」他指了指江蓮。

  「為什麼？」

  「你倆看著膽子大，我就怕到時候你們嚇得腿軟手麻，連籌碼都拿不穩。再說了，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輪的到你們自己選嗎？」

  很好，這位群演戲很足，還給自己的行為解釋說明。

  江蓮看了看婢女金盞，交代了兩句，隨即與姜殊跟著男子進入一處密道。

  他們從船舫二樓加了一道天橋，連接著兩條船，一跨出去，姜殊只覺如同踏入了另一個區域，只是這條道很窄，用模板搭建而成，周圍的岩壁又比較潮濕，姜殊一個沒站穩往旁邊一側，江蓮眼疾手快，忙從身後一手攔腰抱住姜殊，將她扶住。

  姜殊心中一暖，連忙道謝，但又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江蓮知道自己設計她，又會如何想呢？

  原來賭場連接著好幾條船，他們進入的是條幽深安靜的小船。

  「公子。」

  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一見到男子，立馬從遠處趕來迎接。

  男子擺擺手，向她們介紹道：「我這賭坊可不是外面看見的那般，尋常下注不過是金錢往來，可在下並不缺錢。」

  姜殊有些不適，這還是她第一次這種地方，既然男子說要賭命，這地方肯定不簡單，因為她在空氣中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問。

  也不知是不是黑市的獨特風格，四處都是蠟燭，點亮整個船隻內部。

  男子站在往下的樓梯前，語氣淡然地介紹下注規則。

  「在我們這除了金銀以外，人命、自由、地位都可以用來下注。這一層的賭注是權力地位，有人曾從這裡出去就成為了六品大員；下一層的賭注是自由，自己的奴隸的，妻子兒女的，有人輸得精光家破人亡……」

  他的語氣十分平常，好像早已經見慣了這些，催促道：「說說吧，二位身上有什麼能夠充當賭注的。是身份，自由，還是性命？

  姜殊覺得這場戲有些太逼真了，這樣的緊張感讓她不適，她不喜歡這些人用性命做賭注，更不喜歡藐視生命的態度。

  「我們只是出千，你和我們賭這麼大未免有失公允。」

  江蓮看著男子的眼睛，好像這樣有壓力的環境讓她感受到了刺激，讓她整個人興致盎然，居然和這男人討論起了公平。

  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上鉤，男人開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

  「放心，只要你們贏了，按照規矩，我會送你們安然無恙地離開，相對應的獎品你們也能帶走。金錢、藥品、消息、異域奴隸、稀世珍寶、甚至幫你殺人都行。」

  這個時候姜殊才真正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在京都之中被保護得太好了，她相信律法，自信從容，可是在這京都外圈，黑市上的買賣居然這麼猖獗，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見江蓮眼中燃起欲望的火焰，姜殊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讓她不要貿然做決定。

  男子此時又道：「我可先說清楚因為輸了被關在我這兒的人很多。」

  「我是當朝太子妃，她是將上述獨女，這兩個身份在你們這兒能值多少錢？」

  她的坦然讓男人一愣，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

  「五萬兩。」

  「怎麼賭？」

  「一炷香的時間，如果你們能從下面的密道里走出來，就算你們贏。」

  「裡面有什麼？」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密道打開，姜殊只覺一股陰森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男子掏出火摺子點燃，分別遞給它們，才顯示出倉庫內的情景。

  只見兩邊都是黑色的鐵柵欄，各種「活物」一見到亮光立馬發出嘈雜的聲音。

  這竟是一間深不見底的監獄，隨著她們的一步步踏入內，只見柵欄內有著各種各樣「活物」。奇珍異獸，甚至有些房間還傳出陣陣虎嘯。

  男子冷眼瞧著，突然開口：「裡面不只有危機也有轉機，運氣好能見到異域美人，撿到西域奇珍，運氣不好就會遇到吃人的野獸，被沼氣毒死。」

  「通道一共五條，你們任選。」

  江蓮極為慎重，她先辨別了底下木板的潮濕程度，又聞了底下苔蘚的味道，最後選擇了最右側的那一條。

  她進去之前與姜殊話別：「今日之事不怨你，黑市雖然未知，但開門做事講究有利可圖，他們不敢真的對我們下狠手，你萬事小心。」

  待江蓮進去之後，男子立馬拉住了姜殊，將她帶到了另一邊，之前主任就交代過，一定不能讓姜小姐感到不適，他方才一直留意姜殊的動向，知道她心中擔憂江蓮的危險，這才解釋道。

  「放心，裡面都被布置好了，她不會真的遇上危險。」

  姜殊心中疑惑，問出了疑惑之處：「那你們的交易到底是真是假？」

  「有真有假，黑市的存在本就是處於京都律法之下的，這裡的交易很多都見不得人，裴將軍也是和黑市的陸老闆溝通了很多才建立了合作關係，讓他們把青山賭場借給我們。」

  「裴少卿什麼時候和黑市扯上的關係？」

  「是陸老闆有求於九皇子，故而提出的辦法，多的恕小的不便透露。」

  姜殊看得出來，這個男人也不過只是個樞紐，她並不是青山賭場真正的主使人。

  「姜小姐，你可以先回去了。」

  「現在？那江蓮呢？不行，我要等她出來。」

  見她堅持，男子未曾阻撓，讓手下為姜殊稍加改妝，把原本的衣衫變得褶皺凌亂，又打來一盆收將她從頭到腳潑了個遍，然後才放心站在密室出口陪她等下去。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江蓮從密室中出來，她身上的衣服好像比利器劃破，頭髮亂糟糟的，看她身上還有黏膩的土壤，不知經歷了什麼。

  而跟著她一塊出現的，還有個銀髮男子。

  姜殊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個男人實在是不像真實存在的，倒像是遊戲裡的NPC。除了銀髮之外，他面容清秀，卻蒼白無比，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竟是藕荷色的，有一種病態的脆弱感。

  姜殊腦子裡立馬蹦出了兩個字——病嬌。

  難道這就是他們為江蓮準備的禮物？

  「我贏了，可以放我們離開了吧。」

  江蓮語氣輕蔑，像是征服了一道高峰。

  男子拍了拍手，露出一個笑容，「都說太子妃是將門虎女，未嫁人前善騎射懂兵法，看來確實不簡單。今天你們運氣確實不錯，可以離開了。」

  江蓮剛走了一步，只見那銀髮男子突然伸出手來，抓著江蓮的衣袖，委屈的樣子讓人從心底里泛起同情。

  江蓮突然停了腳步，看著他，像是做了很大決定：「你不是說贏了有獎品嗎？我要他。」

  什麼？

  這個男人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江蓮居然要帶一個陌生男子回家？這個男人不過就是長得……貌若天仙了一些而已。

  只聽男人搖頭道：「獎品你可以任選，但這個奴隸價格太過昂貴。他來自雪州，是僅存不多的雪族人，他的血可以解百毒，有許多出價要過他。」

  「說吧你想要什麼，多少銀子？我買了。」

  江蓮聽得出來他的潛台詞，不過是想漫天要價而已。

  男子勾唇一笑，猶豫了許久，像是心中真的不舍，正在權衡利弊。

  「太子妃果然是財大氣粗，但這並不是能用銀兩衡量的，太子妃地父親不是虎威大將軍嗎，他掌管著濱州鐵騎，如果能幫我救一個死囚，你就能把這個奴隸帶走。」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