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觀音畫

  回府之後姜殊把今日在席間的見聞盡數告知姜龐，還展示了賀十六贈給她的玉佩。

  「咱們和賀家原本就是有親事的，只不過當年賀十六，也就是昀之，他若不是摔斷了腿落下殘疾，你們應當早就談婚論嫁了。」

  賀十六字昀之，姜龐一直記得這個少年，他在賀家年輕一代中頗有才學，年紀輕輕就能吟詩作賦，繼承了他父親的經商天賦，將生意做得井井有條，算得上是京都翹楚。

  可惜天妒英才，讓他在馬背上出了意外。

  就在姜龐的感嘆間，姜殊因為昀之這個名字，好像開啟了一段久遠的記憶。

  眼前好似浮現了一段童年時光，在春光融融的庭院外，三兩個六七歲的孩童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天真無邪。

  

  那個歲數正是頑皮時候，幾個男孩不知怎麼看中了樹枝上結的青果子，爭相踩著樹幹往上爬，一人揪了一個下來，其中的女娃娃見他們都有，不甘示弱也爬了上去。

  可到了樹上之後往下看又覺得後怕，怎麼也不敢下去，掛在樹上嗚嗚哭泣。

  其他男孩覺得沒趣便跑走了，唯獨一個軟包子般的小男孩一直守在樹下寬慰她，陪她聊天哄她開心，牽著她的手帶她慢慢爬下樹。

  「這些是被原主帶走的記憶，只有出發關鍵字才會出現，恭喜玩家解鎖副本啦~」

  副本，什麼意思？

  難道這是一款乙女遊戲？做任務就能觸發新劇情，然後刷男NPC的好感就可以……

  「法治社會，請玩家不要胡思亂想！」

  姜殊癟嘴，晃晃腦袋，提示對話框消失在了眼前。

  「小時候你總和賀家那幾個男娃娃一塊玩，其中和昀之最要好，那事之後賀家主動退了婚，應當是不想拖累我們。」

  看來這都是遊戲劇情，按照原本的故事發展，她和賀十六之間都是有聯繫的。

  竹馬天降，這不是傳說中的正緣來了嗎！

  賀十六儒雅溫和，待人真誠有禮，日後必然能和自己成為知心良朋，萬一哪一天腿疾治好了，那就真是姜殊燒高香了。

  「為父當初也覺得讓你嫁給賀十六是委屈了，可如今看他把賀家經營得不錯，為人也是正直可靠，若你願意，我們姜家便應下這門親事。」

  姜殊點了點頭，或許是因為原主的記憶和感受，她對賀十六有些好感，如果這是劇情的發展，她願意在找到喬喬之前順應劇情。

  「父親，我願意。雖然多年不見，可我和賀十六投緣，女兒反而覺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父女二人說著，姜龐突然感傷起來。

  「為父事到如今仍然覺得愧疚，你的婚事就這樣潦草為之實在不妥，可目前姜家的局勢不做好，只能委屈你了……」

  雖然姜龐沒旁沒有言明，但姜殊知道他並非是趨炎附勢之人，反而心中有自己的抱負，他不願意向太子黨靠攏，不願意失了本心。

  「父親不用為我擔心，這是我自己的決定。父親儘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自古清廉之臣難為，姜殊能理解他的難處，也相信換做是原主也會支持他的決定。

  姜龐最近消瘦了不少，連上朝也多次告假，他雖然不說緣由，姜殊也能猜到一二。

  最後姜龐憂心忡忡地離開，姜殊則從抽屜里取出了一份畫卷。

  這畫上是一幅觀音像，但臉部姜殊已經厲害的畫師通過自己的描述，畫上了喬喬的容貌。

  「椿桃，你幫我拿去最有名的書畫苑乾緣畫舫裱起來掛著，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夜裡夢見的觀音。觀音要許我覓得良緣，一生順遂，到時候先不要去取回。」

  椿桃雖然不解，但還是應下了。

  姜殊這麼做是想要利用乾緣畫坊的熱度和客流量，她過兩天會安排些「托」前去畫下參拜，再找女子還願，宣揚這畫是有多麼的靈驗。

  等到這幅畫的知名度傳播出去，眾人記下了觀音面龐，若是遇見了與畫上觀音有相同面容的喬喬，一定會有人認出。

  其實這是下下之策，賭的就是時運。

  只要是能有一絲希望，姜殊都願意試一試。

  幾日過去姜府表面風平浪靜，姜殊依舊沒有喬喬的消息，思來想去，她準備尋些女子多去的商鋪打聽情況。

  按照印象中的街市受歡迎程度，姜殊率先選擇了城西鬧事的如意胭脂鋪。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名女子的嗚咽聲。

  因著好奇心，姜殊往裡邊走，只見一位婦人正捂著自己的臉頰哭泣。旁邊的店主和女僕役手足無措地安慰著，可一點用處都沒有。

  看婦人衣著打扮十分貴氣，桌上所試用的煙脂水粉也都是名貴包裝，不知她因何哭泣。

  許是因為婦人的哭聲太過悲傷，吸引了一些看熱鬧的人，此時旁邊有人議論。

  「這周家夫人也是悽慘，本以為周老爺官運亨通之後能夠善待她，誰要在外頭找了個小娼婦。周夫人罵上門去，卻被這小娼婦砸了臉，你看都毀容了。」

  「嘖嘖嘖，臉上有了這麼一道疤，恐怕周老爺再難回心轉意了。」

  「要我說和離罷了，守著個離了心的夫婿，不就是看人臉色過日子嗎？」

  「哪有那麼簡單，周夫人已有三十，身邊沒個孩子可以依靠，你讓她離開周府之後去哪裡生活？就算改嫁，誰會要個毀了面容的女人？」

  姜殊這才注意到周夫人左側臉頰上有一道半深不淺，約莫半寸的疤痕。

  道疤從臉頰往下，呈半圓弧狀，看面前散落的水粉，應該是周夫人想用它們遮掉疤痕未果，這才傷心地掩面抽泣。

  「這位夫人可是在為遮掉疤痕而憂心？」

  姜殊上前，柔聲問道。

  周夫人抬頭，淚光漣漣地看著她。

  見她沒有否認，姜殊繼而又道：「夫人，我有辦法，您願不願意試一試。」

  聽到她能為自己解決燃眉之急，周夫人立馬擦拭淚水站了起來，不敢置信。

  「你是什麼人？」

  姜殊笑言：「我是姜家嫡女，姜殊。」

  聽到這兒周夫人放下了戒備，盈盈一禮：「居然是姜大小姐，是民婦今天失態了。」

  周遭議論的婦人們聽見姜殊的名號，立馬八卦地望向這位最近在京都議論中心的女人。

  「周夫人不必介懷，世間女子都是在意自己容貌的。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既有損之則心憂之。我有個辦法，能為夫人遮擋住臉上的傷痕，夫人試一試吧。」

  姜殊胸有成竹的語氣讓周夫人心動，點了點頭。

  「那恭敬不如從命啊。」

  周夫人在銅鏡前坐好，姜殊屏退左右，親自為其梳妝。

  之前為姜淼淼化妝之後，姜殊就沒有再用系統空間裡的化妝品為別人化妝，這次也是誤打誤撞，她想要幫幫這位周夫人擺脫困境。

  她從空間裡拿出了遮瑕膏，配合著這桌上的水粉為周夫人上妝。

  其實周夫人容貌姣好，三十歲皮膚狀態依舊不錯，且氣質溫婉，落落大方。

  姜殊採用了宋代的一種珍珠臉頰妝，打底後先鋪上一層遮瑕，遮住臉上原有的傷疤，用過遮瑕後再上胭脂，疤痕已近消失。

  周夫人的衣著打扮以端莊為主，姜殊為她淡掃蛾眉，做出溫婉柔美的妝容後用細小的珍珠粘在傷疤處。

  整個妝容完畢，姜殊讓周夫人睜開眼睛。

  「這……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胭脂？」

  周夫人眼前一亮，不敢置信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整個妝容好似給了她一副新靈魂，整個瞬間有了靈氣，說容光煥發也不為過。胭脂鋪的店主也驚嘆於姜殊這易容般的手法，在一旁叫好。

  「周夫人這麼看簡直是年輕了十歲，走出去誰不心動啊。」

  「真的嗎？我感覺都不像是自己了。姜小姐，您可真是太厲害了。

  周夫人緊握著姜殊的手，眼眶中又溢出淚水，像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感謝的話好。

  可化妝只能短暫讓她臉上的疤痕消失，治標不治本，姜殊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遮瑕膏遞到周夫人面前。

  「夫人，其實遮掉臉上的疤痕很容易。我用的是我家秘制的水粉，若周夫人需要，我可以將這一瓶粉膏送給你，但希望您答應我一件事。」

  一想到有這樣的好事，周夫人心動地想要結果，但礙於情面又收回了手，答道。

  「但說無妨。」

  本以為姜殊要說什麼要求，沒想到她提的要求並不是多麼困難，反而極其容易做到。

  「我希望夫人回去之後日日梳妝，且每日都要做一件讓自己開懷的事，無論是品嘗賞花還是聽戲打馬。」

  周夫人久久沒有回神，驚訝半天應道：「這有何難？」

  「那我便放心了。」

  姜殊這麼做其實是希望周夫人能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只有心情好了氣色才會好，而她那位負心夫婿根本不值得她心心念念。

  若那人能幡然醒悟，兩人重修舊好便罷了，若是不能，周夫人至少也能為自己而活。

  送走周夫人後姜殊向店內掌柜大廳是否見過喬喬，可一條街都問下來了，居然沒有一家店鋪識得，甚至連長相相似的人都沒有。

  「小姐，咱們到底為何要找這個女子啊。」

  小姐多次提到這個女人，讓椿桃十分不解，問道。

  姜殊不便多答，只敷衍道：「她是我在夢裡認識的一個朋友，我說過要找到她的。」

  椿桃疑惑：「可夢裡的事怎麼能當真呢？」

  「試一試，不到最後我不會放棄。」

  雖然椿桃覺得這做法無稽，但她沒想過勸姜殊放棄，反而出了主意。

  「這條街已經是京城貴女們最常光顧的地方了，如果這兒的掌柜小廝們都沒見過她，是不是就證明您夢裡的這位朋友……或許只是普通人？」

  「不如明日我和酥桃一起去東街問問，那兒的女娘也有不少。」

  姜殊點頭，如果喬喬穿過來只是普通女娘，那她也有更多應對之策，總能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