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大結局2
2024-08-05 06:32:52
作者: 碎夢刀
上元皇族中,燕越和燕花兒久久不能自己,朱雀國內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上元。
「上百的正道門派,將要圍攻龍神教了!」燕花兒花容失色:「小陽子還在龍神教,他是不是……」
「無妨。」燕越也是一臉憂色,卻搖搖頭道:「他心性淳樸,會遇難成祥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連燕越都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上萬人的武道混戰,歷史上都沒有幾次,在這樣的大戰中,就算有通天的本領,又能如何?
沒有人可以不敗,也沒有人可以不死。
海邊的崔家莊園中,辰秀已經哭紅了眼睛,蘇陽此次知道事關重大,整個聖教,甚或整個北邙,都將會化為平地,化為飛灰,因此他沒有讓人將辰秀送來。
辰秀萬萬沒有想到,蘇陽上次離去,或許就是兩人最後一次相見。
但蘇陽卻留下一句話,說他必然會回到海邊,回到莊園。
莊園最高的城頭上,辰秀的身影久久矗立,她眼望著北方,一顆心,幾乎都要碎了。
「我相信,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此次大戰,還未開始,整個天下卻已經風雨飄搖,無數人都在議論著。可以說,這場大戰關乎著他們的未來。那些名門正派的人,自然希望正道獲勝,一旦這次大戰徹底剿滅了邪教,那麼以後的天下,將是他們的天下,從上次聖教大劫之後正邪兩道保持的微妙平衡,將會一舉打破。
而諸多邪教門派雖然沒有明著支持聖教,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卻暗中盡力支援,他們知道,現今的天下,邪道門派四分五裂,沒有一個能一統大局的門派,唯有剛剛崛起的龍神教,才是他們的希望。一旦龍神教獲勝,他們將會義無反顧的聚攏到其旗下,和整個天下的正派,分庭抗禮。
「此次大戰,邪教必敗!」一名頭髮花白的老武者說道:「螢火之光,堪與皓月爭輝?」
「說的是!」另名老者拍案說道:「我們白浪派附近,幾個邪道門派蠢蠢欲動,常年都不老實,還得我們加意防備,這次是個機會,只要剿滅了邪教,徹底挖了這條根,我們立即就會全力出動,剿滅那幾個邪道門派,將整片群山都收攏到白浪門下!」
「哼!」窗戶邊,有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目光陰鬱,不屑的看看兩個交談的老者,自言自語道:「大白天,在這裡做春秋大夢。」
「你什麼意思!」一名老者脾氣暴躁,不由分說,就想上前動手。
「無知者無畏。」中年冷笑一聲:「以為諸多門派聯手,就能輕鬆掃平北邙?莫要忘了,龍神教當年吧你們這樣的小門派,逼的不敢喘氣,現在躲在這裡說大話!」
要是在往常,那些邪道中人,是絕對不會在這種場合下和正派中人當面衝突的,但一場大戰,還未開始,誰能預料輸贏?
在眾人相勸下,幾個人才偃旗息鼓,沒有打起來。在整個朱雀國內,正派和邪派中的武者,都沸騰了,這樣的衝突,每天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
邱烈和穆遠山率領著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一路風馳電掣,以最快的速度朝北邙趕去,沿途,就有數十個邪教門派被順手滅掉,面對這樣氣勢磅礴的大軍,沒有任何一個門派能與之抗衡,滅門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
「這次大戰,必要全數剿滅龍神教!」穆遠山長長舒了口氣:「攻滅北邙之後,我們要趁勢一掃天下邪道門派!」
邱烈慢慢點頭,其實在他心中,恨不得這些正邪門派天天爭鬥不休才好,他們打的天昏地暗,打的四分五裂,才沒有精力去撼動皇權。
「穆宗主,沿途這些門派,暫時不要理會了,我們的目標,是北邙,掃平了邪教,這些邪魔外道,什麼時候都能夠收拾。」
如同鐵流一般的大軍,連日南下,不多時,就已經接近了茫茫的北邙群山。
此時,聖教所有教眾,已經以逸待勞,休整了十多天,他們要誓死捍衛聖山。
「蘇陽!」邱烈登臨一座山巔,聲音如同天雷,在群山間迴蕩:「這是你和邪教最後一次機會,大軍壓境,一切都要毀滅!」
「哈哈哈哈……」極遠處的群山山巔,傳來蘇陽一陣大笑:「邱座師,今日的蘇陽,再也不是過去的蘇陽,我秉承祖上基業,有什麼錯?我想要將聖教帶入正規,有什麼錯?你們既然不容我存於天地間,那就戰吧!」
「戰!戰!戰!」
萬千聖教門徒,隨著蘇陽的話語,在怒吼,熱血幾乎衝出顱腔,如同天龍升騰。
「殺了他!殺了他!」火雲山宗主在怒吼,諸多大派的太上長老雙眼也有怒火燃燒,他們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
邱烈微微嘆了口氣,時到今日,若再像上次一樣勸降蘇陽,根本沒有任何可能,這次大戰,不可避免。
「那就戰吧!」邱烈猛然一聲怒吼。
轟隆隆!
萬千人如同潮水,朝群山內涌動著,北邙群山最高峰,就是龍神教的聖山,是他們立教的根本所在。
「死戰!」蘇陽亦一聲大喝。
數以萬計的武者,雙眼不由自主的都紅了,密密麻麻的人流,終於猛烈碰撞到一起,掀起驚天的波瀾。
就在雙方碰撞的一瞬間,就有數以百計的武者,被這股鐵和血交織的氣息,剿殺的粉碎,從世間消失。
這是一場醞釀許久的大戰,甚或從第一次聖教大劫開始,雙方就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無法化解,一旦時機成熟,種子破土而出,就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殺戮。
除了那些各大門派的太上長老,在場的所有人,都從未見識過如此場面的廝殺,但一旦身臨其境,每個人都被這股鐵血肅殺的氣息所感染,變成奮不顧身的死士,他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腦海中空白一片,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方!
頓時,流淌的鮮血幾乎化為一條河流,在群山中奔流,屍體堆積起來,如同小山。蘇陽手持聖兵,黑髮隨風飄散,他一往無前,衝殺在人群中。
「教主!你到後方壓陣!只要你還在,我們就不會倒!」
此時,秦重不由分說,立即和白髮長老將蘇陽送到了人群的最後方。
站立在高處,蘇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他雖然心中有了充分的準備,但親眼看到這片群山,化為人間地獄,化為殺戮場的時候,心頭劇烈的震動起來。
一個個武者,象風中的枯草一般倒下,他們的生命,頓時消散,只剩一具軀殼。
就在他們倒下的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為他們哭泣,父母,妻子,兒女,親友……也就在這一刻,蘇陽猛然察覺,自己是否真的錯了。
「這場大戰,本不該有嗎?我真的錯了?」
但此時此刻,什麼都不及挽回,整片大地都被染紅了,沒有任何餘地。
嘭!
一名正派中的太上長老在人群中衝殺,鬚髮皆張,他神威凜凜,無人可擋,至少有百名聖教武者,死於其手中。秦重和白髮長老大喝一聲,雙雙上前合擊。
大戰殺的昏天暗地,如月無光,一條條生命從世間消失,秦重和白髮長老渾身浴血,那名大派長老也動了真怒,他身形飛轉,如龍飛旋,和兩人戰在一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三人的廝殺終於短暫分開,那名大派太上長老,被秦重和白髮長老打碎了頭顱,而秦重胸膛被對方重創,深可見骨!
「秦重!」蘇陽一聲大喝,剛要從高處衝殺下去,卻又看到屠長老被兩名大派的高手夾擊,口吐鮮血,面如淡金。
就在這一瞬間,蘇陽終於明白,在這場大戰中,他誰都無法挽救。
與此同時,蘇陽心中,萌生出陣陣悔意,他只覺得不該將整個聖教,都帶入一場滅頂之災,昏暗殺戮中。
猛烈的大戰從天明殺到天黑,又從天黑殺到天明,整整三天三夜,整片群山都被鮮血浸染了,屍骨如山。
蘇陽身邊的人,在急速減少,紛紛投身到大戰中。
曠日持久的大戰,總有落下帷幕的時候,蘇陽如同一塊磐石,麻木站立在高處。
「教主!」
三個聖教教眾,從前方的戰場中,抬回一具血淋淋的軀體,蘇陽心神搖晃,注目看去,這具軀體已經血肉模糊,身上骨骼斷裂了不知道多少,顯然是不能活了。
「教主……」軀體的面龐被鮮血完全浸染,但就在這一刻,蘇陽仍然能夠看到,這具軀體是巴長老。
「你怎麼樣!怎麼樣!」蘇陽大步上前,一股精純玄氣,輸入到了對方身體中。
「教主……屬下不成了……將要去參拜龍神和……歷代祖先……」巴長老勉強一笑,氣若遊絲。
「你沒事,沒事……不會死!」
「教主……這場大戰,我們……要敗了……」
蘇陽的腦海,頓時又是一片茫然,此時,他再也沒有什麼心思,敗又如何,勝又能如何?
「屬下有一事……想要拜託教主……」巴長老大口吐血,生機飄渺。
「你說!」蘇陽眼中有淚,卻始終不曾滑落。
「教主速速遠遁!」巴長老喘息道:「只要教主還在,我聖教就有希望!只盼教主日後重振聖教,替我們,報仇!」
蘇陽頓時沉默,此時他已經萌生悔意,悔不該為了自己心中那個將祖上基業發揚光大的念頭,而帶給聖教滅頂之災,讓無數忠心不二的部下,隕落於北邙群山中。
巴長老目光一陣黯然,他雙眼緩緩閉合。
眼望著這樣一個從認識自己就全心追隨,忠貞可嘉的部下,蘇陽即便心中不願,卻也不能讓他死不瞑目。
「我……答應你!」
「多謝教主!多謝……」巴長老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瞬間,聽到蘇陽的話,他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爆發出一陣期望的光芒:「教主,請遠遁……替我等……報仇……」
巴長老的身體,逐漸冰冷僵硬,蘇陽在屍身旁盤坐下來,眼前的血雨腥風,似乎消散了,耳邊的廝殺聲,似乎消失了……
這場決定天下武道的大戰,最終平息下來,整個聖山附近,已經成為一片人間地獄。諸多大派聯軍慘勝,雖然將剛剛崛起的聖教重新覆滅,但他們也遭到了不可彌補的損失,多位太上長老戰死,武者死傷無數。
大戰結束了,天邊有一抹血紅的殘陽,映照著血腥一片的北邙山。「找到邪教的教主了嗎!」
「給我找!一定要找到他!」
殘存的幾名大派首領,已經殺的瘋狂了,對他們來說,這些聖教的舊部,死一千個也無濟於事,只要他們的教主還未身亡,遲早將是天下名門大派的噩夢。
千餘名武者,在聖山附近搜索著,另有千餘人,在狼藉一片的戰場上來回翻動屍體,想要找到聖教的教主。
一連兩天過去,派出去的人一無所獲,而如山的屍體中,似乎也沒有蘇陽的遺體。
「他必然身死了!」穆遠山目光陰冷,他們天元派的高手,幾乎在這場大戰中死傷殆盡。
「他,不會死……」邱烈喃喃自語,不由自主在群山內環視,他清楚的記得,當年,那個淳樸的少年,被一輛囚車流放到號稱萬年不破的北冥之獄,但事過三月,這少年就在自己的眼皮下面飛身而出……
北邙山,終於重新陷入了趁機,收斂了所有屍體,殘餘的大派武者,緩緩撤出北邙。隨後,大戰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天下,有人歡呼,有人欣喜,有人落寞,有人悲哀……
但聖教教主的下落,卻始終是個迷,沒有任何人在北邙山找到他,他就如同蒸發在了這個世間。
天元派等諸多大派,雖然撤出了北邙,但仍舊不遺餘力的在天下尋找著蘇陽的下落。有人說,聖教的教主,隕落在了大戰中,有人說,他遠遁而去,臥薪嘗膽,將要東山再起。但不論怎麼說,蘇陽,似乎真的消失在了天地間。
……
北邙大戰後的一個月之後,沿海的崔家莊園外,緩緩走來一道落寞的身影,他英武,挺拔,如同一顆永不低頭的青松,但他的眼神中,隱含著迷茫和疑惑。
莊園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最高的城頭上,有一條纖細的身影,在此翹首企盼了幾十個日日夜夜。
因為她堅信,他一定會信守諾言,回到莊園。
在看到莊園外慢慢走來的身影之後,辰秀一時間就要融化了,她想脫口呼喊,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一絲力氣。
等辰秀在此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蘇陽溫暖的懷抱中。
她笑了,眼中有淚,他也笑了,眼中亦有淚。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我相信,你總會回來。」
兩人相擁,光復聖教的重任,烽火連天的大戰,無休無止的廝殺,人心真善丑美的世間,在這一刻,從他們眼中,從他們心中,漸漸遠去。
……
這是一個海邊的小漁村,安靜,祥和,和無數個小漁村一樣,沉靜的如同一片秋潭。
遼闊無垠的海面上,有一葉孤舟,在滔天的波濤中起起伏伏,一條身影,在孤舟上矗立,他堅韌,如同生長在萬年山崖上的老松,紮根於天地,承受著歲月和風暴的洗刷,屹立不倒。
唰!
一張漁網,在無邊無際的怒濤中撒了出去,頃刻間,有慢慢一網魚蝦,打撈上來。
漁夫伸手抹去臉上的海水,抬頭朝天邊眺望一眼,已經有烏雲彌補,大雨將至了。
他駕馭小船,嫻熟的在一片一片翻滾的海浪中行駛,兩個時辰後,漁夫靠岸,背著今天的收穫,步入小村。
此時,小漁村中家家戶戶炊煙裊裊,漁夫背著數百斤的魚蝦,望著自家那簡樸卻安寧的小院,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數百斤魚蝦,傾倒在院中,一名美貌少婦,從房中出來,心疼的替丈夫擦去臉上的點點雪白海鹽。
「今日浪大,只有這麼點收穫了。」
「快洗洗手,要吃飯了。」
漁夫點頭微笑,坐在院中的小石桌前。此時,幾條樹枝編織的籬笆遠門,被猛然推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哭泣著跑了進來。
「爹爹……」
小男孩撲進漁夫的懷抱,漁夫輕輕撫摸兒子的小腦袋,眼中的慈愛,一覽無餘。
「乖孩子,怎麼又哭了?」
「爹爹……」小男孩泣不成聲:「村裡的海牛,小魚,狗娃,他們欺負我,說我是歪魔邪道……」
「好了好了,成天只知道淘氣。」美貌少婦從廚房中端出飯菜,微微責備小男孩。
小男孩躲在漁夫的懷裡,不肯出來,漁夫小聲安慰,總算哄他停止了啼哭,紅著眼圈,吃了晚飯。
海邊的夜,無比安詳,陣陣微風拂動,帶著海的氣息,晴空上,漫天星斗閃爍。
漁夫抱著小男孩,在自家院中,遙望著天上的星辰。
「爹爹。」小男孩轉頭看看父親,抱著他的脖子,問道:「什麼是歪魔邪道?海牛他們總說,他們是名門正派,我是歪魔邪道。」
漁夫頓時沉默了,過了良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微微一笑,抱著兒子,慢慢說道:「世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身在名門,心念不端,亦為邪,身在外道,心懷正念,亦為正……」
(全書完)
【本章完】